第207章 范绍增八十八军收复丽水温州二日本人在占据滚山后,把周围十余人村庄凡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老百姓全都抓上山当苦力,修工事,砌房屋。又将山下十余里范围内的大树砍光运到山上,从山脚到山腰共修了三道防线,也称为三道城。第一道是刺城,即栽种一圈有刺的藤树;第二道是栽一圈一人高的木桩,架设带刺的铁丝网,并间隔挂上罐头盒、铃铛等易发响的东西,铁丝网外遍埋地雷,引线沿藤草牵出拴在小木桩上,人畜一绊即发生爆炸;第三道防线是用石块砌成一圈约二人高的塞墙,上面有射击孔。塞中央有一子塞,这里是全塞的核心,日军的指挥所就在这里。从子塞有交通壕通向四方八面,连接着分布在各个角落和交叉点的暗堡和工事。形成一个纵横交叉,又能相互掩护的火力网。山上的据点共有五个炮台。西边面临公路和城区修一大炮台;东边军火库两边各设一小炮台;南北山沿各设小炮台。大炮台有二门山炮,小炮台为轻重机枪。西南方山脚处设有医疗间、粮库、伙房、澡堂等。马棚设在山顶,经常驻有马匹二十余匹。据点住兵的的洞室都半修在地下。修得十分坚固,顶部先用一人抱粗的树干横、直、横,排放三层,然后砌一层石条浇灌水泥凝固,最后铺上一米多厚沙石泥土。这样,既可防空,又可防炮,万无一失。常驻据点的兵力有一个加强中队,约二百人。每班住一个洞室,共有二十三个洞室。指挥所是套间,内为指挥官的卧室,外为办公室,室内铺地毯,人进室得脱鞋才能上毯。办公室中间放一矮方桌,桌下是炭火坑,冬季生火取暖。桌上放有电话机和茶具,洞壁挂作战地图。驻守滚山的日军换过多次。此时驻守的是沙甫中队,沙甫手下有一名命大福大的小队长叫田中。此人之所以命大福大,是因为在战争结束时还活着,并于一九八二年来我国访问,专程来滚山哭悼他那个在这里被打死的表弟。他还找到一个当年在山上当过苦力的村民“叙旧”,回味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西南山脚的厨房是用白铁皮盖的,共有六间。内砌有饮用水池,池上设有一缸,作滤水之用。澡堂在厨房附近,内有二个方形白铁皮池子,底部生火,水深二尺余。每池可洗八人,洗澡时先官后兵。厨房经常有十余名苦力挑水劈柴。无人监督时,苦力不准进厨房。此山三面是难于攀登的悬崖峭壁,犹如刀砍斧切,崖下怪石嶙峋、荆棘丛生,再加上哨兵,要上山就只有南面缓坡唯一的一条路了。襄花公路从山脚通过并连接着上山的小路。日本人自以为滚山成了金汤之固、皇军**掳掠的乐园。要攻克这样的坚固堡垒,对一二四师来说是一场极为严峻的挑战。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自从二十二集团军(甚至包括绝大多数的参战队伍v川参战以来,所进行的战斗大都是处于一种被动的防御作战,总是日本人处于主动、进攻、前进,而自已则处于被动、防御和退却的过程中。主动进攻敌人防卫森严的堡垒,这还是第一次,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攻坚战。为了攻克这个堡垒,长官部特地为攻击部队配备了苏式十五毫米榴弹炮四门,榴弹炮由总部苏联顾问亲自指挥。这次,苏联顾问不仅要“顾”和“问”,而且深入到第一线直接指挥作战,人人都感觉到了苏联人对冬季攻势所抱有的期待和重视,要完成斯大林“要在日本人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上几脚”所下的大力气。而日本人又从已经不断发现的苏式武器上,惊叹苏联人的用心非比寻常。双方都感觉到,这似乎是通过中国人手中的武器在继续诺门坎边境事件之后的战争。曾苏元把师部设在距随县二十余公里的唐县镇,召集几个团长和参谋长、参谋处长郎运祥和苏联顾问叶尔莫洛夫开会商讨作战计划。参谋长贾来薰既参加会,又作为苏联顾问的翻译。计划规定,以严翊团布置在滚山和随县之间的公路上,负责阻止从县城来的增援;以蔡征团为主攻团;以熊顺义团为机动。蔡征按计划带领全团骨干抵近据点侦察。侦察的结果几乎让所有人员莫不为地形的险恶而感到棘手。据点周围三面陡壁均无法展开进攻,只有南面缓坡可以考虑,但提出的几个方案又都被否定了。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连长王海清独出心裁,提出了一个有一些像春秋时期田单“火牛阵”的建议:“各连都出一毛驴,驴尾悬捆鞭炮,鞭炮火线头系上一支香,然后驱驴向山路前进。再使鞭炮着火爆炸驴群受惊,驴群受惊后必向铁丝网直奔,这样引发地雷排险后,工兵持剪刀破坏铁丝网。然后由一营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掩护,我连愿作主攻冲锋。”蔡征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就同意了这个意见。晚上八时,一切按计划进行,十来只毛驴都装载完毕。随着一阵鞭炮声,鬼子的机枪还没响,毛驴已经翻开四蹄狂奔起来。可是这些畜牲并不完全按人的意志行事,在一阵阵地雷的爆炸声和腾起的烟雾中,十来只驴子乱窜乱跳,被炸得肠子满天飞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地雷一炸,工兵随后就往上冲,王海清带领敢死队紧紧跟在后面。可是日本人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们的官兵们没有料到他们的地雷除了分散的压发雷外,还有一种连环爆炸的地雷,首爆雷隐藏在后面。冲在前面的工兵刚好踏上一颗这样的地雷,一连串的地雷在工兵的身后爆炸,爆炸火光和烟雾吞噬了后面冲锋的士兵,带头冲锋的王海清连长和十三名兄弟被炸得飞上天,全部光荣牺牲。一个古老而愚蠢的方式就此失败。连环爆炸的地雷让进攻的一方清醒,要攻克这个看似固若金汤一般的堡垒,还得另图良策。师长曾苏元得到这次攻击失利的消息后,立即带领师部各官佐、特务连、消毒排亲赴一线,召集前线指挥官共同商讨对策。团长熊顺义仔细研究了地形和第一次攻击失败的教训,提出自己的意见:“正面攻击的方案不可取,必须以声东击西的办法智取。经过我连日来细密的观察,背面的悬崖并非天衣无缝,其间有几棵树附在悬崖上。有树就说明岩石有缝,有缝就可以攀登。而敌人以为后面天险可倚,定会对此麻痹大意。因此,我们可以采取以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然后在夜间以精壮士兵从后面悬崖攀登而上,只要攀登成功,两面一夹击,这个堡垒必破!”如何才能攀上这个刀削一般的悬崖呢?熊顺义又说出了自己的办法:“取一竹竿,在一端紧紧地套一根棕绳,绳再系一根三向铁勾,手执竹竿向上抛挂铁勾,铁勾挂上树根后,人即可援竹竿和综绳源源而上。如此反复,即可翻上塞墙。”同来的苏联顾问睁大了蓝色的眼睛,杈开一只大手来回抚摸着刚把洛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十分有兴趣地听完了熊顺义意见,竭力表示赞尝。“妙极了!亲爱的团长。”他说。会议之后,各部作战任务进行调整。自然,这个从后面悬崖出奇兵的任务落在献策人熊顺义身上。曾苏元再从熊团抽调谭本栋第三营协助正面佯攻。再给十天时间挑选士兵作攀登训练,同时由机炮连长江有厚详细绘制敌人火力分布图,供临战时炮兵轰击使用。计划拟定完毕,熊顺义将本团官兵带到滚山以北的丘陵地区封锁消息,按计划进行演练,一个详细的攻坚计划立即秘密进行。这一次,死神的阴影开始阴森森地笼罩在这个据点的日本人上空来。正在这个时候,访问了五十军和新四军的史沫特莱来到五战区,访问正在前随县前线准备冬季攻势的二十二集团军。史沫特莱等人先来到第五战区的所在地老河口,在这里她意外地见到了著名作家安娥——田汉的夫人。安娥是《渔光曲》、《卖报歌》等在三十年代脍炙人口流行歌曲的词作者,早期的中共党员,现以《广西日报》记者的身分受战区长官李宗仁的邀请在五战区访问。两位女作家见面都分外高兴,相约结伴到前线访问。著名的作家姚雪垠也在五战区,他的身分是李宗仁的秘书。两位女作家要到前线,李宗仁派姚雪垠随行。到了二十二集团军总部,孙震高兴地同三位知名人士会了面,又派总部参谋钟朗华全程陪同。“Zhong,Iamveryglad?you???us?”史沫特莱开玩笑地对这位年轻的参谋军官说。“No,it??visit?us,?my?honorific?author.”钟朗华也是孙震总司令的秘书,还担负着集团军所有外事接待和新闻发布类的工作。从襄樊出来,四人骑马沿小路绕道向随县进发,一排手枪兵分成两拨,一前一后伴随着他们。襄花公路已经完全被破坏,为防止日军的坦克和机械化部队沿公路向我突击,路面都被挖成一个个的大坑,足可以让坦克掉进去爬不出来。小路虽然远些,但安全得多,有许多树林可以防敌机的空袭。钟朗华带着史沫特莱等到人走小路。他是四川自贡人,是一位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学生,抗日战争爆发便投笔从戎参加到二十二集团军中,一直生活在前线。钟朗华为人热情、正直,思想追求进步,又兼一口流利的英语。史沫特莱对他极具好感。“钟,能告诉我一些什么故事吗?”“亲爱的作家,前线的故事多极了。您对什么感兴趣呢?战争?生活?”“当然,我非常想知道你们消灭侵略者的故事。”“您知道去年在山东台儿庄的那一场大战吗?”“我知道,指挥官是你们的长官李。”“在这场大战中,我们集团军有一位将军在战斗中英勇阵亡了。”史沫特莱睁大了眼睛。于是,钟朗华详细地讲述了王铭章在滕县的战斗经过和他在范长江帮助下在徐州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事。正在这时,一架日本飞机从上空飞过,大家下马躲在树荫下。抬头望着翁翁叫着远去的飞机,史沫特莱说:“我同王将军一样,不会害怕它们。我会放枪。”史沫特莱访问的第一站是集团军一个野战医院。不过,这里说是医院,实际上最多只能算是一战地个收容所。它临时设在一座破庙内,四周树林茂密,地点十分隐蔽。院长周朝炳知道有外国人要来访,早就打扫了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洁洁,远远地看见来人了,带了几个护士在院子门口迎接。院长是成都医学专门学校的毕业生,会英语,另外还有翻译,交流起来没有障碍。院长不断地回答史沫特莱提出来的问题,告诉说重伤员都输送到后方医院去了,这里还有轻伤员二三十个人。因为前方正在打仗,很会有伤员下来,现在正忙着在准备接收。几个伤员围过来,史沫特莱招呼坐下。一个伤员身上披了一张日本军毯,长着一副狡黠的面孔,史沫特莱亲切地问他,是从哪里下来的?打过几次仗?这个兵看见史沫特莱说话和蔼,也就毫无拘束地露地出两排黄黄的牙齿说起来。“喊我说两句哇?太太?”这个士兵开口。“??”史沫特莱似乎听出了这个称呼的意思。“Hesaid,‘太太’。”钟朗华学着这个士兵的口音和表情大声说。几位来宾和士兵都“哈”的一声笑起来。接下来,史沫特莱饶有兴趣听着这位士兵绘声绘色的说话,不时露出开心的笑容。一口浓浓的川北土话从这位士兵嘴里流出来,他说,他是一个上士,四川南充人,受伤是在随县西南方向的厉山前线。他带着一个排在随县附近的庙儿沟、蒋家岗一带活动,侦察敌人的火力和兵力,看准机会给小股敌人以打击。他们多是白天隐蔽,夜间活动,一有机会就突入敌人的据点袭击敌人。我们的官兵精于夜战,常常把它狗日的日本鬼子打得哭爹喊妈,跑都跑不脱。末了,这名上士还加重话气说:“其实,鬼子也并不凶,他们也怕死。我的弟兄们一听说要打鬼子都很高兴,争着要当敢死队。”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瘪了的太阳牌香烟盒“鬼子的那包烟我早就吃完了,下一盘再掏他一包来吃。”四川农村习惯把“抽烟”说成“吃烟”。上士说到这里,又摸着身上的毛毯说:“这个东西比我们的铺盖巴适,排里几个兄弟都有。嘿、嘿。”说话中透露出一种胜利者的轻松和幽默,听得史沫特莱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