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第137章 相持战场(16)东西还没吃完,前面的侦察班长汤元田急急忙忙跑回来报告,前面发现敌人骑兵过来了。果然,许德寿在望远镜中看见,一队鬼子骑兵大约百多名鬼子,有的牵着马,有的骑在马上,正磨磨蹭蹭地走过来。显然,鬼子也经历了夜间行军,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全然没有发现正在走入我军的枪口下。许德寿暗自庆幸,如果昨夜里不是两名平江籍士兵带路,今天形势就颠倒过来了。“打!”鬼子完全进入射程,全连的轻重机枪和步枪一齐开火,猛烈的火力打得鬼子晕头转向,连人带马倒下一片。剩下的鬼子有的向后跑,有的就地卧倒还击,几匹没有了骑手的大洋马在阵地前乱跑。鬼子指挥官抽出战刀哇哇直叫,指挥几挺歪把子机枪拼命扫射过来。很快,鬼子骑兵后的步兵到达阵前。轻重机枪的火力骤然增强,小钢炮和掷弹筒的炮弹开始在阵地上连连爆炸。在爆炸的火光和不断腾起的烟雾中,阵地上有人在喊:“医官!医官!医官快来!”连里出现了伤亡。许德寿看见一个伤兵被背下来,背的人和被背的人都被鲜血染红了。伤兵喉头和胸部被炸得血肉模糊,鲜血还在“咕咕”直冒。医官抓起一把止血纱布按住伤口,可鲜血还是不断地渗出来。敌人步兵开始发起冲锋。激战到中午,敌人两次冲锋被打退后,我方伤亡加剧,许德寿连已经支持不住。机枪排长一连踢翻几个空子弹箱向连长报告:“子弹已经快打光了!”。其实,全连情况都是如此,只要鬼子再发起一次冲锋,若援军还不到达,阵地必将被敌突破。就在这危急的时刻,敌人的侧翼响起密集的枪声。全营都已到达,正向敌发起攻击!紧接着,全团也赶到,向这股敌人进和行分割包抄!许德寿连就势发起冲锋,全连士兵跃出战壕,挥起大刀、挺起刺刀向鬼子猛扑过去。漫山遍野响起喊杀声和枪炮声,鬼子抵挡不住,开始溃退。许德寿连胜利完成阻击任务,整理队伍撤出战斗。全连伤亡三十余人,中尉排长钟天华在追击残敌中光荣牺牲。他的三个班长抱着尸体痛哭,平时几人亲如兄弟,如今兄长离去,如何不令人痛心疾首!连长许德寿看见此情此景也流出眼泪。战场上摆下鬼子尸体共三百余具,在一堆死马中还发现许多布袋。打开来看,里面全是砍下来的右手,上面系着的木块上还写着日本名字。俘虏告诉说,这是从战殁者尸体上割下来的,因为没法带走全尸,只好带支手回去焚烧。日本鬼子以一支手的骨灰带回国去,以向“深闺梦里人”作个交代,以显示天皇心系皇军皇民。十五日深夜,一分报告攻占大云山部队陷入困境的电报送到阿南惟矶手上。正在等待胜利消息的军司令官得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立即调荒木少将率领荒木支队三个步兵大队和一个山炮大队支援。可是荒木晚了一步,当他的支队赶到时,先前的日军已经狼狈不堪地退到了原出发地,只是在荒木支队的支持下双方形成对峙。后来,日军在总结大云山之战时沮丧地承认,“因兵少山大,不仅没有收到多大战果”,“各部被迫陷入苦战”,“吃到了没有预料到的苦头”。其实,大云山之战只是阿南惟矶安排的序幕。一个更大规模作战即将在新墙河展开。新墙河横恒在湘北,东从幕阜山区流出,向西注入洞庭湖。由于它是敌我双方的天然分界,历史注定了这条远不能称为“江”的河流要多次成为两军厮杀的战场而名留青史。九月十七日夜,与我在大云山地区对持的敌四十师团之一部突然向我军炮击,旋又施放毒气弹。敌步兵在其掩护下渡过新墙河,与我欧震部一○二师再次发生战斗。更大规模的激战随即开始。九月十八日拂晓,沿新墙河北岸二十公里地带内,日军三百二十门各种火炮同时开火。以前所未有的密集炮火掩护万余人在大云山以西强行渡河。中午,日第一飞行团数十架敌机来回对我一线阵地疯狂轰炸,我一线阵地完全被摧毁。几天前在大云山作战的欧震部在这里防守,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已伤亡惨重,难以支持。紧接着日重兵压境,敌骑兵数千、战车数辆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冲过新墙河,紧随着数万敌军蜂捅过河。欧震部不能支撑,残部向西撤入幕阜山区。敌军迅速向南深入。至十九日晨,日军先头第六师团四十五联队之一部已经到达汩水河岸。该部之敌未即休息,迅速渡过汩水占领河沿以作桥头阵地。稍后到达的其余各部也于二十日相继过河占领了南岸,与我九战区的主力三十七军发生激战。日军在十八日以强有力的部队渡过新墙河作战,使薛岳迅速地明白了日军的攻击势态。他命令在幕阜山区防止鄂南日军入侵的杨森部、王陵基部调整部署,立即向西对敌人进行侧击。如果敌人已经南进,则进行尾击,打击敌人的后方供应线。二十一日对我军来说是一个十分不幸的一天。这一天据说发生了九十年不遇的全日蚀,太阳被挡住了,大地昏暗了好一阵。头一天,薛岳命令杨、王部向西侧击的电报被日军情报科破译。阿南惟矶根据这一消息,命令第六师团停止南进作战,立即调头向东迂回,攻击和占领平江县城,坚决摧毁二十七集团军杨森的司令部。他知道,平江是薛岳在这次作战中最重要的据点。他说:“其实使敌统帅机关受到破坏和发生混乱,应是作战的最高目的。”根据军司令官的命令,第四十师团调到正面,战斗力极强的第六师团各部由我正面位置向侧面转移。在新墙河渡河作战中混身沾满泥水的日本兵扛着机枪和太阳旗迅速向东转进,目标直对杨森集团军总司令部所在的平江县城。此时,我二十七集团军已向敌侧击,平江县城空虚!长官部急令三十集团军派出有力一部增援平江。可这时王陵基奉最高统帅部电令回重庆述职了。集团军职务由新任参谋长宋相成代理。他得长官部的电令,立即命令七十二军军长韩全朴以有力一部掩护杨森部右翼,并兼程赶往平江。韩全朴正在鄂赣交界的九宫山一带同通山敌军对峙,按集团军和战区的命令指挥部队以小股的方式向阳通公路各据点之敌进行攻击和骚扰,以支援湘南正面。七十二军各部作战成果显著,官兵奋勇争先。敌虽凭借坚险的工事固守,但仍被我连克多处据点。新十五师还进展到通山城郊,在二十军一三四师的配合下攻克敌人马鞍山阵地,缴获山炮一门和大量军用物资。后来因为无法带走山炮,不得已用集束手榴弹将其炸毁。当他得到这一电令时却显得过分谨慎,由于历史上同王陵基的过节,现在又处于上下级关系之中,惟恐处置不当又另生枝节。又加之王陵基不在前线,还以为是集团军总部参谋人员挟长官部的命令故意夸大其词,因此行动迟缓。韩全朴十八日得到增援平江的命令,慢腾腾地过了两天才开始动作,到二十日才出发。韩全朴这种动作让薛岳大为恼怒,亲自来电斥责,指出:如果及时赶到平江,保持住这一战略要地,便是这次会战的首攻;如因迟误而使平江失守,便是罪魁,军法不饶!韩朴在转进途中得到这一来电,吓了一跳,这才真感到事态严重!立即挑选出一千余精壮官兵组成一支突击队,由自己亲自率领,只带武器弹药,星夜赶往平江。日第六师团犹如一支虎狼之师,被阿南惟矶用来专打头阵。它冲开了杨森部侧翼后也在向平江急进。当二十一日晨,它的先头部队到达距离平县城八公里的一个村庄时,得到一个情报:增援而来的川军七十二军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平江县城,正在作固守准备,其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在向平江增援途中!真是兵贵神速!快一步便占尽先机,两军的时间差仅在八公里之中!要不是薛岳的一道急电,后果不堪设想!韩全朴热汗尚未干透又惊出一身冷汗。第六师团立即准备对平江发起攻击。可就在这时,阿南惟矶的作战计划又发生变化。原来日军的特种情报部门又破译了薛岳的一分电报。这分电报的破译稿是在七时四十五分交到军司令官手上的。电报说,薛岳司令长官命令立即把在后方整训的七十四军调到湘北战场投入战斗。七十四军就是后来在解放战争中张灵甫的整编七十四师的前身。它是一支骁勇善战的中央嫡系部队,辖三个主力师。军长王耀武,山东人,黄埔三期毕业。第一次长沙会战中,十一军就吃过该军的苦头。在当年三月的江西上高会战中,七十四军又大破敌军,赢得“抗日铁军”的光荣称号。这个军直接掌握在最高军事当局的手中,没有委员长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权调动和使用。日军对这支宿敌恨之入骨,这次长沙会战,阿南惟矶把打击七十四军作为自己的战略目标之一。似乎在与这分译电相印证,空中侦察中队报告,有中国军队正在向长沙以北开进。于是,阿南惟矶判断,这就是七十四军。这位军司令官就像嗅到血腥的狼在舔爪子一样亢奋起来,他立即放弃对平江攻击,以四个师团的力量同时向长沙以北捞刀河和汩水间的地区扑来,要一举围歼在这个地区抵抗的支那军几个军和七十四军。这样,第六师团受命解除平江作战的任务,再次调头,向南攻击而来。一场在平江的激战与韩全朴七十二军擦肩而过。平江保卫战既已解除,七十二军又受命立即尾随在第六师团之后,进入捞刀河地区对敌作战。二十三日,第六师团从平江向南,向我右翼包抄。二十四日,日第四十师团也从大云山地区调入正面,第三、四师团也都同我军发生激战。第六师团在捞刀河谷捉对子似的同王耀武军对打,第三师团从西南方向准备攻击长沙时又同向王耀武军遭遇,并汇同第六师团向七十四军侧击。一时间,天上飞机轰鸣,地下战车滚动,双方数十万人全面开花,战斗极为惨烈。平原作战我军逐渐处于劣势,七十四军也受到重创。薛岳看见无法阻挡住日军的攻势,于二十五日将长官部迁出长沙,退到五十公里外的湘潭。同时命令各部一面抵抗、一面向两侧山区撤退。二十七日,第十三师团的早渊支队率先从渡过浏阳河,向长沙发起攻击。二十八日长沙陷落。看见太阳旗在长沙城头升起,阿南惟矶不露声色的面孔仍然掩盖不住内心的兴高采烈,毕竟是在他的手上达到了皇军从来没有达到过的高度。日本各新闻媒体对此作了大肆的宣传。二十九日,在武汉的十一军新闻发言人召开有中、日、及西方国家记者参加的记者招待会,公开宣布十二军占领了长沙。会上,有的记者质疑:为何这样一件大事仅见有日本单方面的报导和宣传,而重庆方面的报纸和电台却对此表示沉默?军方发言人正色说:“我军备有皇军占领长沙的现场照片,可请诸位过目。另外,我军还正准备军用运输机,请有兴趣的各方记者明天随机飞往长沙上空,亲自目睹皇军占领长沙后的盛况。飞机到达时,我长沙城内皇军将在城内各要点遍插旗帜,以正视听。愿登机的记者可在会后在军司令部新闻课登记。”的确,薛岳对长沙失守表示沉默,他有着高超的应变能力。长沙虽然失守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会战到此结束。在长沙北面的捞刀河决战失利,九战区的部队受到沉重打击,但却没有一个部队被消灭,部队都有建制地退入山区准备再战。还有的部队如杨森部、王陵基部,不仅建制完整,保持着旺盛的战斗热情。由杨森指挥的四川、广西、云南三个军尾随敌后向南压迫到长沙外围,且不断袭挠和打击敌人的后勤补给线路,威胁到敌人的退路。想到这里,薛岳对四川、云南的杂牌军突产生了一种少有的倚重感觉和厚望。相反,日军虽然占领了长沙,但其补给线大大延长,道路已被我完全破坏,人员伤亡无法得到有效的处置和补充。日军完全是内线作战,根本无法长期对长沙实行占领。况且,薛岳已经命令各部,依据自己所处的位置向敌人发起猛烈的侧击和后击,利用敌人的弱点狠狠地打击。让敌人完全处于我军的外线包围之中。这是第一次长沙会战的经验,阿南惟矶正在重蹈覆辙。此时,我最高军事当局也向五战区、六战区、三战区等发出指示,利用武汉地区敌人兵力空虚的机会向各当面之敌发起攻势,支援九战的长沙保卫战。这样,迅速收复长沙,薛岳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