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第146章 相持战场(25)重新开船后,大约十二时左右,八十九只水雷全部到达彼岸。运雷官兵为了夺回失去的时间,抬着雷拼命急进,四个人抬一只,里把路换一回人。一路上听不见一点说话声、咳嗽声,只有呼呼的喘息和草鞋踏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发出来轻微的响声。到了凌晨四时,水雷全部运到荷叶洲江岸。谁知此时又出现了新的情况!天空虽然没有了风,但早已是细雨蒙胧,再加上浓雾,眼前一片白芒芒。安全倒是安全,敌人根本看不见这一大群忙忙碌碌人。可是,布雷的官兵连荷叶洲在哪里也看不见,是不是走到目的地了也不清楚。布雷队员只好脱掉衣服,有的抓住酒瓶一仰脖子灌下一口烧酒,然后没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分头探索荷叶洲和水津。过了一阵,终于找到荷叶洲和水津了,大家这才把水雷送入江中,争着拔去雷管帽。布雷队员们又下到江水中,一人或二人一只,游着水把水雷全部推着送入水津主流线,加上伪装,让它满载着仇恨和希望,顺水而去。五时左右,八十九只水雷,除了沉在湖中的一只就在鬼子的眼皮下面,全部布放完毕。过了两天,师部派出谍报队长龚自成、游斌率领部分谍报队员出江侦察,沿江察看效果。这批人员走遍安庆、鲁港、获港和南陵一带,又访问了很多沿江百姓和在江中的生意人。最后证实,这批水雷共炸沉敌人大小舰艇四艘、炸伤八艘,迫使东流以下敌人停航五天。为此,敌人向我大肆报复,出动步骑二千余,先后向我张溪、羊湖、吏部口一带扫荡,我前线部队与敌反复周旋,直到一九四○年二月,全线才趋平静。时间到了六月中旬,集团军总部又来电话,说后方又运来一批水雷,这批水雷必须在泛期前布下。而且电话中特别指出,这次的布雷任务,仍由李克猷负责,并会同参加第一次布雷工作的人员完成。李克猷知道,这一回是大干,全部运到的水雷共一百四十五枚,要一次布放完成。为此,战区还特意派来联络参谋裘涤非掌握情况,及时向战区和集团军汇报。第一次布雷是走水路,通过白水湖再到江边。这一次不能再走老路,敌人对白水湖岸已经加强了守卫,显然察觉了这条通道的存在。要安全到达江边,必须走一条新路,而且要在敌人的意料之外。经过反复侦察、研究和筛选,李克猷选定了一条山路。这条山路位于江西和安徽交界的山区,位置在敌人占领的马当要塞的下游不远。山区中多条崎岖难走的羊肠小道可以通到江边。这些小道通向江岸的一端都被敌人设置了大量的鹿柴等障碍物,意思是告诉路人:此路不通,已经被封锁了。这里就是敌人的软肋!看似森严,其实正是敌人麻痹的地方。而且距江岸六十公尺便是水津,易于水中布放。对于这一个出其不意而又大胆的计划,战区和集团军的联络参谋也无异义,而且决定在七月五日夜间完成。很快,这个计划就被批准。布雷任务开始,四三七团团长郭英亲自带队,挑选一千二百名精壮士兵,先将这一百四十五枚水雷运到指定地战隐藏起来,由四三八团派阎哲明率兵一营掩护。七月四日上午,先派出一连搜索兵,先从道路的两翼搜索前进,所有道路全部控制,不准任何人在控制区内活动。下午三时,一千二百人的抬雷队抬起水雷,竟然浩浩荡荡一长串,在一营官兵的掩护下,沿着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向江边出发。到了路障的地方,早有掩护部队搬开了鹿柴;需要修整的小道,也被掩护部队修整可以通行;要通过的两道小溪,也垫好了石头,以防抬雷队员踩在水中打滑。由于准备工作做得充分,原计划八小时的行程,实际只用了七时半,还不到晚上十一时半就全部到达江岸。这一次和上一次相比,时间要充裕得多,大家早经磨练,都是熟手。队员们先在岸上将浮筒系好,把破旧衣物捆在浮筒上,又用山草、稻草、树枝等物进行了各种不同的伪装,然后分成三批把水雷布入江中,再推入要水流津。花了大约三个小时,一百四十五枚水雷全部布完。过了两天,谍报队回来报告,布雷的第二天,敌人就在江中发现水雷,于是出动扫雷艇,在东流一带江面都可见扫雷艇来回活动。但在其后的三天内,先后在东流至前江口燕子矶等附近江面,一艘日寇大型运输舰被炸沉,二艘中型运输舰被炸沉,另外炸伤中型兵舰三艘、小型兵舰四艘,并被迫停航十天。到了八月中旬,集团军总部再次指示在黄泛期内布放一批水雷入江,负责布放的人员和单位不变。而且加重语气严令完成,因为这一次是大任务。李克猷立即再次组织原班各路人马会商,分别通知林、郑两队长和团长凌谏衔、郭英,四三八团团长马国荣因病而责成副团长李季康共赴前线。尔后派出三路侦察人员潜往江边,寻找出江路线和布放地点。第一路由谍报队长游斌带领,由大渡口上游出江;第二路由谍报队长龚自成率领由沿五溪河在梅埂大通间出江;第三路由王孟兴率领,仍走彭泽东流间山区小路出江。林、郑两大队长还分别派出布雷队员参加侦察队出江搜索,寻找最佳位置。至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各路搜索队员会齐在四三七团部郭英那里共同开会研究。为了防止走漏消息,郭英做了充分的保密工作。全体参加会议的人员被请进一所祠堂,前后门把住,四周严密警戒。各路踩点人员一一汇报情况,然后大家分析对比,最后一致认为沿着一条叫五溪河的地方出江乃为上策。这里虽然地形复杂多变、道路崎岖难走、水网沼泽遍布。但侦察确认,这确实是敌防备最为松懈的地方,相对来说最为安全。路线和地点定了,又留下三个星期为准备时间,大家分头按分工准备,定于九月二十二日入暮后行动。到了九月十八日,四三七团的抬雷队报告说一百六十五颗水雷已经按计划全部隐藏于指定地点了。这边李克猷刚放下手中的电话,就听见院子里副官处一个副官的声音:“周老板,发财了,有何贵干?”语声未落,院子里大步流星似的的跨进一个黑脸汉子,头戴一顶礼帽、身穿短襟,满身的尘土。声音又传过来:“刘副官,发什么财哦,挣点辛苦小钱罢了。刘副官,我手头有五十担羊湖茶叶想出境到汉口,高抬贵手批个条子哟。嘿嘿,老朋友了,”随后压低了声音“小意思,嘿嘿。”“出境到汉口”这句话引起了李克猷的兴趣。这个周老板,以前也见过,虽无交往,但也知道虽然油头滑脑,却是一个爱国商人,常在沿江两岸跑生意,水路、陆路,无不熟悉。于是举步来到副官处。“啊,参谋处长也在这里,失迎失迎。”“周老板,把你的事办完后到我这里来一下,我有事请教。”,“不敢、不敢。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周老板来到李克猷那里,听说想让他当个向导、带带路,当即满口答应,商人油亮的面孔上泛起一脸正气。大队人马在九月二十一日午后五时出发。此时天气晴朗,不冷不热,行进起来一帆风顺,又有周老板的带领下,时而山间小道、时而过水、时而钻在芦苇丛中、时而地垅田埂,约午夜一时左右就到达了江边,又向布雷队指明了水津。在爱国商人周老板的帮助下,这次布雷进行得异常顺利。布雷的面积宽,水雷上的伪装做得更加扎实、花样更多,除了稻草外,还有菜叶、竹桠、树桠、木板、水桶等,布雷队员还把水雷都推到鬼子舰船通行的航道上。凌时三时左右就全部布放完毕,天还未亮全体人员就回到驻地。由于伪装和巧妙,这第三次布雷的效果比以往都大,当天下午梅坎附近就传来敌船触雷的爆炸巨响,其后在鲁港一带江面也传来连续的爆炸声。据谍报队回来报告,此次共炸沉炸伤敌人大小船舰不在少数(笔者注:因李克猷两篇资料中所列举的敌船舰受损数字出入太大,故笔者未予引用)。消息传来后,布雷队的几位头面人物在马国荣的四三八团团部设宴招待周老板,以感谢这位爱国商人的贡献。于是,李克猷就成了日伪深恶痛绝的恶人、老百姓传说中的奇人、高价要他的脑袋。当然,沿江布雷的还不只有一四六师这一摊,一四七师、一四八师也都参与了布雷,其它部队只要有条件的地方,也都卷入其中。一些人整理、或参与者回忆了当时的情况:二十一军军陈万仞在一九四一年说:“现在很多人热衷于打大会战,敌人伤亡惨重,便成为轰动全国的特号新闻。其实打大会战,我方的伤亡并不比敌人小。打仗就是要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如果是两败俱伤,或者是我方损失大于敌方的损失,还高谈某某大捷,完全是自欺欺人。我们对敌人要像蚕子吃桑叶一样,一口一口地吃,积小胜为大胜。即是我们以很小的代价,换得敌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损失,才是真正的胜利。我们击沉击伤敌舰,就是这样。因为一颗炮弹、一只水雷,只花了几十元、几百元的代价,就炸沉了敌人价值几十万、几百万元的兵舰,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却被指挥官忽略了。”团长骆周能回忆说:“一九四一年我任四三九团团长时,担当马当至湖口一的腰击布雷任务,就深有体会,感到掩护布雷任务,要比打仗困难得多。“我每次担任布放二十只到四十只漂雷,每次都是成功的,见效很快。利用早就选定好的暗道、湖汊、港湾、灌木密林,选择最坏的气,大雨、大风、大雪、大雾,黑夜偷布。试想想,一只雷重二百斤,要四至八人抬,四十只雷要多少人抬?还有掩护部队,潜行到江边,不是放下江去,而是要装上船运到江中心布放。船从哪里来呢?要掩护部队把船抬到江边去。从敌人据点的眼皮下,到敌屁股后面,把雷一颗一颗地放好,这不是一夜二夜,而是要十夜八夜才能完成。有时木船抬不到江边,布雷队的官兵就更辛苦了,往往是水下作业。在冬季大雪天,冻死在江中的也不乏其人。我是亲自潜行到江边看到的。“有一次通过冰湖的暗道,冻死十多人。时隔数十年,我对布雷队官兵至今还保留着最亲切的回忆,我对他们那种不畏艰险、勇于牺牲的精神,永表敬意!”参谋朱传亚回忆说:“我第一次亲身参加布雷是在一九四一年五月五日夜。我们由文家桥出发,经过周密布置,深夜安全抵达指定的地点江湾,未被敌哨发觉,布雷二枚后安全返回。次日上午八时,师凤凰山观察所发现敌二千吨运输船一艘,在江湾被炸即将下沉,正以十多只木船进行抢救。同年七月的一个晚上,我们又由上舍村出发到湖口处布雷。这次与敌碉堡前哨发生接触,在我右翼部队的支援下截断敌人增援。经我步炮协同与敌激战三小时,毙敌十余人,俘日兵二人和汪伪兵五人,胜利完成布雷任务。据观测员第二天上午的报告,在下游澎泽附近江面炸毁敌巡逻舰一艘。”一四七师排长彭沛回忆说:“一九四○年元月底,开赴江西彭泽地区,协同我海军游击队,在长江中布放水雷。有一个夜晚,我们布雷八十八个,炸沉日军汽艇,一艘载有千多人的炮兵联队的兵船亦被炸毁。另一次将一艘舰炸坏,发生火灾,焚毁敌军很多战略物资。”四川遂宁县王荣凤根据其父王扬武(一四七师中校团副)家书整理:“为防避敌机轰炸、扫射,运雷、放雷必须在晚上秘密进行。漂雷每个重二、三百斤,必须身强力壮的士兵四人才能抬走,抬上五、六里就要换班。由当地老百姓引导,偷越敌人警戒线,进入沦陷区,白天潜伏于草丛中,入夜抬到鄱阳湖边的芦苇中,在事先准备好的船上,由海军协助放炸药、安雷管,然后用真空玻璃管密封,将船驶到湖口中心,将水雷放入水中,雷随波浪慢慢入长江,敌舰来时漂雷因磁铁吸引而挨近船身,玻璃管因被浪逐而击破漂雷,轰然一声巨响,激起水柱二十余丈之高,日军舰艇当即炸毁沉落。“而我抬雷士兵有五、六人脚趾冻滥脱落成残。”《忠勇川军》一九四四年十月张善:“彭泽马当布雷四○年十一月某晚,青年海军奉命某部集合在彭泽附近湖沼地带。来引路的百姓亦在守候,互相约定口笛音响为号打招呼。时间一到,各带武器弹药,引道的举手为号,向长江进发。“几枝木船停在草丛中,几十个水雷放在船上。“第二天守候在彭键桥的弟兄,看见敌兵五六十、汽车三辆,尾随坦克车一辆,由彭泽驶至方湖附近的键桥上,时有漂雷一具,停阻于中段的桥柱处。敌军车上桥,震动桥柱,轰然一声,桥梁三洞被毁,坦克、汽车随水花翻腾沉没,敌兵伤亡三十余,其余水鸭子一般沉浮江中,桥头一敌兵瞭望台亦被炸掉。”“庞德贤光荣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