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第184章 杨森集团军转战湘桂黔(一)如此一番之后,刘戡免去三十六集团军总司令之职,李家钰遗缺由山东李玉堂接任,四十七军调湖北第五战区归还出川时原二十二集团军战斗序列,由孙震指挥。这样,一场风波宣告平息。此消息一宣布,全军沸腾,官兵无不兴奋。 为了迎接这转战多年后的归队,李宗昉召集全军营以上军官开会,共同制定出发时间表以及应遵守的各项事宜,特别强调回归行军中的风纪重要性。会后,由军部统一印制好“处决”布告,发至团营连,布告称:凡有行军途中不得进入民宅,一律就地露营;采买人员外出采买,必须佩带外出证进入市场;更不得调戏妇女、抢掠财物,等等。凡有违犯军纪者,一律就地处决!一切准备就绪后,全军由河南省灵宝出发,经卢氏、朱阳关、八庙、西坪、重阳店、西峡口、到达内乡,行程八百余里。当部队到达内乡时,已有李宗仁和孙震派出的欢迎代表在等待了。继续行军抵达邓县时,李宗仁和孙震已亲到邓县迎接,并向全体官兵讲话。对李故总司令为国牺牲的爱国精神表示崇高的敬意,对四十七军官兵转战晋、冀、豫、鄂诸战场、英勇奋战、杀敌报国的精神深表嘉许。最后,指示全军暂住邓县休整,等待补充兵员武器。全军听毕两位长官讲话后,深受鼓舞,大有一种游子回家的感觉,感到异常亲切和温暖,大家一致表示,今后更要奋勇杀敌,竭尽军人天职,才能对得起声援和关怀自己的各级长官和全川父老们!整补结束后,李宗昉升任二十二集团军副总司令并兼四十七军军长,全军转驻鄂西北的老河口,并于次年参加了老河口保卫战。一九四一年的第三次长沙会战后,薛岳说,湘北的新墙河只有杨森的二十军和欧震的第四军才能守得住。于是,自一九四二年起,杨森奉命将幕阜山地区平江的防务移交王陵基三十集团军,全军沿新墙河驻防自洞庭湖边的岳阳至新墙、大云山一线。这里是战区的最前线,官兵同鄂南湘北的日军相对峙,大小战斗不断。湘北的临湘县城是敌占区。县城西南二十公里的长塘是日军的前沿,阵地就设在长塘的尖山。日军在长塘的托坝村驻有一个大队,尖山驻有一个中队。当地老百姓把长塘的托坝村比成虎穴,把尖山比成龇露的虎口毒牙。这口毒牙恶毒已极,**掳掠,无恶不作,老百姓恨之入骨。当地老百姓不小心路过尖山下面的小路,即要遭到鬼子的机枪扫射,死伤多人。因此,这一带道路行人绝迹,荒草掩道,一片凄凉。驻防在这一线的一三三师决心应老百姓的迫切要求,组织一次“虎口拔牙”战斗,将这里的毒牙彻底清除。夏炯把攻击时间选在端午节前一天晚上。这一天,乌云蔽天,大地一片漆黑,一千多官兵一律轻装,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控制了尖山周围几个制高点,掘好工事,将尖山日军团团围住。当尖山的日军发觉有军事行动时,已经寸步难行,所有的要道口都被我机枪火力封锁,只好龟缩在工事里固守报急。在长塘的日军大队长山本太郎得到报告,立即调集起四百余兵力,分兵两路增援。山本大队长的胃口很大。他不是简单的增援,他是企图利用尖山的日军粘住我军,然后在外线对我形成反包围。一路日军在重火力的掩护下向我控制的最北阵地螃蟹山强攻;另一路日军是老套路,百余人潜伏到螃蟹山左侧的晓煦山隐蔽,伺机向我螃蟹山阵地和相邻的小尖山阵地、合盘寺阵地迂回,企图占领这里后对我形成他脑子里的反包围。殊不知日军的企图已被我军看在眼里。当正面的日军凭借螃蟹山下一条大水堰向山上匍匐攀登时,我军在螃蟹山阵地一枪不发,一直到日军已经到了数十米的近处时,我机步枪突然开火,成群的手榴弹飞向敌群。突然的打击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骨碌碌滚下山。这些滚下山的鬼子又被山下舞动着太阳旗鼓动回头,反复向我发起冲锋,直到阵地前横七竖八的躺倒有五十多具尸体。山本太郎恼羞成怒,命令“虎穴”托坝村炮兵阵地的十多门大炮向我螃蟹山、小尖山阵地开火。一刹那,数百发炮弹呼啸而来,山上泥石纷飞,硝烟弥漫,爆炸火光闪烁不断。炮火一停,日军开始进攻。这一次日军出动了三辆坦克参战,二百多鬼子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我阵地仰攻。我军虽受猛烈炮击伤亡不小,但仍沉着镇静,凭险固守,把敌人放入近距离再给予猛烈地杀伤。山本大队长则一边指挥日军向螃蟹山阵地进攻,一边在等待时机。只要时机成熟,他一声令下,预先埋伏在晓煦山左侧的迂回部队百余名生龙活虎的皇军士兵就将像出山的猛虎,扑向重庆军主阵地的后方,螃蟹山阵地便会倾刻间土崩瓦解。可是,事情的发展恰恰相反。这支正在等待命令的潜伏部队还没有等到大队长的命令,却等来自己的灭顶之灾。原来这伙敌人正在悄悄潜行的时候,已经被我当地群众发现并一直跟踪监视。一当敌人潜伏不动,当地保长汤季秋、甲长李顺洲、农民汤五彩就跑到小尖山守军阵地报告了敌情。守军决定先下手为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迂回的方式袭击这股迂回的日军。保甲长等人又自请带路,当地人充分发挥了熟悉环境的优势,在他们的带领下,我守兵分成二路,人不知鬼不觉摸到了正在等候进攻命令潜敌的背后。“到了。”部队进入一片树丛中,保长杨季秋对带队连长说。树丛里静悄悄的,除了士兵们轻轻的喘气声,什么也听不见。连长用手势招呼大家停下,轻轻拨开眼前的树枝观察,树丛边沿是一条水沟,沟的对面山坡脚步下,一心等待进攻命令的敌人全都躲在一处山崖下。我伙鬼子兵正在休息,有的喝水,有的在检查身上的弹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置身在枪口的准星之下。连长回过头对三个老百姓说:“你们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流弹不长眼睛!”三人连忙找了一个低洼的地方头也敢抬地伏在地上。六只耳朵听到一阵脚步声后,突然身边响起猛烈的机枪声和步枪声,紧接着又是冲锋的喊杀声和猛跑的脚步声。机枪依然响个不停,又传来无数颗手榴弹的爆炸声。这时,敌人开始还击,子弹“嗖嗖”地射入树丛中,从三人的头顶上飞过,有的打进树中,有的打在石头上,溅出火星。三个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任凭一些被子弹击落的树枝树叶落到身上来。大约过了半个来小时,枪声逐渐停息,三个老百姓小心翼翼探出头来。鬼子已经逃跑了,地上留下了五十多具敌人的尸体。我官兵正在清理我方阵亡士兵遗体,保长数了数,一共十一具。打垮了潜伏的鬼子,连长跟着又率领我迂回部队回师夹击进攻螃蟹山的敌人。结果敌人被打得遗尸遍野,一辆坦克被打燃,一辆坦克慌不择路,掉入阵地旁的深沟。打到下午四时,再次增援而来的敌人还在外围同我拉锯,毫无进展。外围阻击增援的同时,我军向尖山据点发起猛攻。五时左右,据点内的鬼子已伤亡惨重,我已攻进敌铁丝网,接近主堡。敌火力已弱,眼见就要全面攻占据点了。正当我军就要发起最后总攻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时从大路上开来一队鬼子兵,缓慢地向尖山据点靠近。我官兵对激战中这样的“阵法”莫明其妙,纷纷借着落日的余晖仔细观察。这一看却让人大吃一惊,紧扣在枪机上的手指头都松开了。原来,日军使用了更毒辣的手段,为了解尖山据点之围,敌人押来了附近村庄里老幼妇孺百多人,捆住他们双手,牵在这队日军的队伍中,逼着一齐走向尖山据点。我官兵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队日军向据点靠近。这时,据点中的鬼子急忙分成几股,以妇女儿童作掩护突下山来。我官兵怒火中烧,却又不能发一枪一弹,望着敌人在自己的枪口下面逃窜了。虎口的毒牙被拔掉了。一九四三年六战区的常桃会战最紧张的时候,九战区奉命牵制湘西日军。战区长官薛岳当即命令驻防新墙河的二十军抽出部分兵力挺进临湘敌后,以破坏敌人的交通和通讯为主,卡断敌人运输线,配合常桃会战中的我军。这时,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三九七团的副团长、酉阳人陈德邵已升任三九九团团长。他得到了新任一三三师师长周翰熙的命令,率本部并附工兵一连,挺进到临湘敌后,负责袭击临湘县城至羊楼司之间各据点的日军,截断日军供应线。得到类似命令的还有另外三个团,一共四团,统受周翰熙指挥,负责这一带的活动。羊楼司是位于临湘县城北东的一个铁路车站,相距县城不过十余公里,可是其间碉堡林立,工事坚固,日军防守森严。要打掉它并非易事,陈德邵派出侦察,仔细搜索,寻找日本鬼子的破绽。派出的便衣侦察都是些在敌后久经磨练的高手。很快,陈德邵从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侦察手里得到一个情报:在这里的千针坪据点里的鬼子每隔几天就派据点的苦力出来买食品,现在又到了该出来买东西的时候了。这个据点共有二十名日军,由一个军曹带领。根据这个情报提供的消息,陈德邵迅速作出一作战计划。以一个团解决二十个日军,这当然不成问题。问题在于战斗必须尽快攻破据点解决战斗,否则,沿铁路增援而来的日军会迅速赶到。十二月下旬一个天寒地冻的夜晚,陈德邵率部来到千针坪,以第三营占领了东西两端要点,警戒临湘五里牌火车站及羊楼司火车站的日军增援兵力。陈德邵亲自指挥一、二营对铁路边的千针坪、新屋日军据点的攻击。同时命令工兵连准备炸断铁桥,割断电话线,炸倒电线杆。陈德邵又找来第一营营长任怡,要他争取据点里的这几个苦力。苦力出来了。两个便衣拦住了这几个苦力,十分友好地把他们请到路边的一间屋子里,营长任怡满脸笑容开导他们,想同他们谈抗日救国的大道理。任怡是这里的老熟人,这几年常在这一带打游击。这里好些老乡都认识他,不认识的也听说过他。没想到任营长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些苦力已经个个都表示愿为国出力,帮助打下日军据点。第二天夜里,二十个经过挑选取的突击队员化装成老百姓,抬着买好的鸡、蛋、肉等食品,在一个苦力的带领下来到据点外。日哨兵见喊门的是买东西回来的苦力,一点没有怀疑,马上去叫醒了正在睡觉的曹长。鬼子曹长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跟着哨兵来到门口。还没有等这个曹长完全醒过来,二十支驳壳枪已经打响。突击队员早就在苦力的口中完全弄清了据点的地形,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就完全解决了战斗,二十多个鬼子全被消灭,缴获轻机枪两挺,步枪二十支,掷弹筒两具。随后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铁路桥被工兵连炸毁。轻取千针坪,陈德邵决定再接再厉。第二天晚上又发动了对临湘火车站的攻击。陈德邵以曾绍良第二营佯攻千针坪以东据点,以第一营和团直属主攻。东面的第二营一打响,日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临湘车乱糟糟的,正准备增援。陈德邵一声令下,团迫击炮连和集中起来的六〇炮、迫击炮一起猛轰,第三营的轻重机枪一齐咆哮,第一营全体官兵和团便衣队一共五百多人在营长任怡的指挥向车站发起猛攻。鬼子被打得蒙头转向,残敌很快被肃清,车站被占领。营长又命令破坏设施,焚毁堆在车站的物资。很快,车站升起冲天大火,爆炸声不断,车站成了一片瓦砾。铁路运输被彻底中断了,军民皆大欢喜。两战皆捷,而敌人已有准备,陈德邵认为部队应该撤回休整,再寻找战机。可是这个意见被师长否定了,师长周翰熙,此前一直在陆大深造,脱离了战场实际,对官兵们已经能熟练应用的游击战和运动战缺乏深切的领悟。这时,他向陈团下了一个不切实际的任务:攻打临湘县城!而且,师长手上还掌握着的两个团既不投入战斗,又不在外围打援配合。战争打到一九四三年底,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战争的天平不再深度向敌方倾钭。但是,要一个团攻打敌人防卫森严而又工事坚固的县城,时机还不成熟。陈德邵对师长的命令持不同意见。但军令如山。意见归意见,任务还得坚决完成。在攻打临湘火车站后的第三天夜里,陈德邵经过慎密的布署,指挥全团向临湘县城发起攻击。正当攻击部队已经突破县城外围,开始向城垣接近的时候,陈团的后方忠防镇一带传来枪炮声。忠防镇位于临湘以南十公里,这里正是陈德邵最担忧的地方,当初接受任务的时候,曾希望师长派兵占领,以解后顾之忧,但师长却并不以为然。现在,最担忧的事恰恰发生了,而且来得如此迅速,简直让陈德邵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