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范绍增八十八军收复丽水温州二逃走的鬼子来到一个叫东洲上的开阔河坝,这里全是沙滩,鬼子穿的大皮鞋走在上面犹如走入陷进,艰难异常。正在费力前行,又被追兵赶来,一阵猛打,鬼子又丢下几十匹死马和不少尸体。敌人原想占领八角寨后,进逼湖口镇的四十四军军部和沅溪的飞机场,没料到却是一下子被截掉尾巴,一下子被堵住当头,真是进退维谷,大败亏输。鬼子气急败坏、又恼羞成怒。当这伙敌人紧走急赶从罗家坡逃到严塘的田心村后,在田心村大肆报复。可是正在烧杀掳掠的鬼子万万没有想到,屁股后面又响起了枪声。原来胡峦又带兵追来了。鬼子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应战,撒腿就跑。胡峦也不给敌人喘息之机,在后面紧追不舍。这股敌人一路奔逃,天上有飞机,地上有追兵,不敢回头折向茶陵,直向江西方向逃去,再也没有返回来。胡峦毫不让步,一路打一路追,一直追到江西的永新地界才收兵。胡峦率部回到茶陵原防地,已经是第二年正月了,这一仗从腊月初四(即一月十七)到正月初,一共打了近一个月。回到原防后,他接到代师长李秾转来军部命令,嘉奖全团官兵,团长胡峦阵地失而复得,将功折罪;所俘的日军,用飞机解送重庆领赏,每解到一个俘虏奖大洋五百元。接到军长电话后,胡峦还沉浸在这一场大战杀敌的感中,说:“军长待我不薄呀!管它啥子功和罪,反正赏钱跑不脱总得有我一分。”过了半个月左右,胡峦又接到代师长李秾的命令,参加了一场新的战斗。不过,这场战斗是全师来干的,而胡峦团在其中扮演了一个特殊的角色。一九四五年的新年过后,在日军发动的湘粤赣边区会战中,正当王陵基三十集团军部队受命向遂川挺进的时候,四十四军一六一师也受命支援边区的会战。这时,一六一师驻防在茶陵县至莲花县间。一天上午,李秾刚从胡峦团检查完工作回来,参谋长萧济寰老远就朝着他喊:“回来,薛长官要你接电话!”李秾一边加脚步,一边嘟哝:“薛长官不找军长,找我干啥?”萧济寰对着话筒说了声“来了,来了”又忙用手捂住话筒:“薛长官已经同军长通过话了,还要直接找你。”李秾拿起话筒,“日军第十三师团长获州立兵亲率师团主力配合江西省南昌方面日军攻击我遂川飞机场,已经在向茶陵集结。不日即将即由茶陵出发,经莲花而遂川。你师应在茶陵和莲花间的腰陂地区予以阻击。听清楚了吗?复述一遍!”李秾复述了一遍后,薛岳又继续说:“你要记住,这是敌十三师团主力,不可掉以轻心!你应在腰陂地区利用既设阵地与敌周旋两周,尽量杀伤敌人后,退至永新地区,与敌决战。”李秾的脑袋瓜随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间飞地转动,腰陂江西境内,离此地约百余里。他要在这里阻止敌人两周,再后退决战?他赶紧抓住时机问道:“薛长官,我退至永新地区与敌决战。决战地区有无既设工事?除我师以外,有何部队参加?”没想到薛岳以勿容置疑的语气回答:“一概没有!全由你师负责。”一个师同敌一个师团决战!而且是在后退中同追击之敌决战!还姑且不论兵力和武器上的差距。如果不巧妙地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如何能同敌人决战?瞬间,一个大胆而又奇特的想法在李秾那个非同寻常的脑袋瓜里迅速形成。从抗战初期的营长到现在的师长,他早已摸透了日本人的脾气:“薛长官,我对永新地区的地形一点也不清楚。既然那里又无既设工事和参战部队,还不如就在这里腰陂地区决战。”“在腰陂地区决战?你有把握吗?”腰陂距茶陵不足二十公里,相当于就在敌人的眼皮子下面。薛岳对这位经常标新立异、独出心裁的代师长既是警告,又是探寻。以警告代探寻。“在腰陂这里决战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退到永新决战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李秾对比出两地优劣,好让战区长官不得不支持自己。“命令我已下了,你看着办嘛。”薛长官军令如山,哪能轻易就因一个代师长的意见就更改?不过,话中有回旋余地。薛岳那边一放下电话,李秾立即把电话打到军长王泽浚那里:“军长,我在这里与敌周旋两周,人员伤亡了,弹药损耗了。再后退一百余里,士气也不旺了。加之永新又无工事和决战部队参加,这哪是决战!简直是纸上谈兵!”在自己的军长面前,这位四川西充同乡敢放肆说话。王泽浚有同感:“薛长官的命令,我已照转你了。但我同意你的意见。军事以胜利为主,只要能打胜,那就好说了。如果打输了,我也就不好说话了。”看来军长已经口头同意了。接着军长又补充说“你是知道的,我这里只有一个萧德宣团作总预备队了,抽不出人来帮你。”“这我知道。萧德宣团你留下,我不要你派人来。我只要你给我准备足够的迫击炮弹。”李秾又简短地把刚才才在脑袋里形成作战计划说了一遍。“好吧,你再和参谋长仔细商量后把作战计划报来。”李秾立即同参谋长萧济寰商量,作出了一个精细的作战计划。李秾把这个计划称为伏炮猎狼阵,埋伏下炮群打豺狼。这个计划的要点是:在腰陂地区的洮水圩地区与敌决战。洮水圩位于敌人东进的必经之路,这里东南西三面环山,中间是个开阔的平坝,是一个依山傍水便于大部队停留的好地方。决战开始时,派出有力部队将敌人诱至此地宿营。预先在其东南西三面的高地后面的隐蔽地埋伏全师的迫击炮共一百三十门。当敌人宿营后,一百三十门迫击炮一齐开火,每门炮发射炮弹一百发,共计发射炮弹一万三千发,预计偏差三千发,命中敌营一万发。以两弹伤亡一名鬼子兵,则可共伤亡敌人五千名。这样,敌人的王牌第十三师团便再无进攻能力了,决战便宣告结束。好大的口气!显然,这个计划的要点是要将敌人诱至预定地点宿营。就是说要把敌人大部队挡在洮水圩,时间不早不晚。早了,敌人可能突过预设地点;晚了,敌人可能不到预设地点就宿营了。在全师的军事会议上,代师长把这个棘手的任务交给了胡峦。要胡峦预先在腰陂以东的花山构筑阵地,以两个营的兵力边打边撤,退到花山地区摆出严阵以待的样子,打又打不赢,退又不愿退,把敌人粘住,决不能让敌人攻过既设阵地。李秾说:“胡团长,如果敌人从你花山阵地通过,我们则全盘皆输。薛长官饶不过我,你也脱不了干系。”胡峦:“代师长,如果敌人从我花山阵地通过,我干受军法处分。如果敌人不按时来我花山,又当如何?”“如果敌人通过花山由你负责,如果敌人不按时来花山自然由我负责。”李秾胸有成竹,师还有主力部队负责牵引敌人。“好,一言为定。我一定要让代师长伏炮猎敌阵上的炮弹全面开花。”说毕,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与会者也都受到感染,都笑起来。看见他俩的表演,就知道是在借川戏《华容道》军中帐内的孔明和关羽在订军令状的故事在说正事。会上,李秾又将全师一百三十门中小迫击炮编成四个炮群,每群又分组,确定了指挥官以及埋伏地点。同时布置了目标预测、炮弹准备、电话线的埋设。这些准备工作,均由师部连的四名军官在自己的直接指挥下负责进行。三月二日,茶陵之敌开始向东攻击前进。先头日军以飞机大炮猛轰开路。李秾师主力沿公路抵抗,轮番作战,相互掩护迟滞敌人,逐渐向洮水圩退却。敌人越攻越猛,看见是主力已经全部投入,李秾指挥胡峦团的一个营掩护,自己则率部向洮水南岸预筑的主阵地转移。同时,又派出一部作落荒奔跑状态、丢盔弃甲,有意在洮水圩南暴露目标。敌人果然上当,以一部向南追击,大部则向花山地区胡峦的阵地攻击。花山是敌人东进的必经之路,敌人的攻击更猛。胡峦既要挡住敌人,又要粘住敌人,打一阵放弃部分前沿阵地,逐步向主阵地退守。胡峦的表演实在太棒,无论是退和守都恰到好处。终于,敌人攻不动了,停了下来。到了当天下午三时左右,敌人以小部队四处活动,似在作安全警戒,其大部准备在洮水圩北街和洮水圩的东北端烟灯冲家屋宿营。李秾得到报告,眼看猎狼阵就要上演,心中不禁一阵乱跳,立即到前沿阵地观察。望远镜中看到敌人有的在架枪,有的在生火,还有的在扯帐篷,已是一派宿营前的样子了。李秾见状心中大喜,当即命令各部按预定计划行动,秘密就位。正在这时,军部总预备队的萧德宣来了,还带着他的部队,说是军长命令前来接受指挥并请求任务。李秾一阵感动,顿时感到军长的良苦用心,说:“你不在军部保‘老王’,跑到我这里来干啥?”“老王”是下相棋是对老将和老帅的俗称,王赞绪和王泽浚父子当然都姓王,一语双关。不过众人心目中真正的“老王”是指的王赞绪,王泽浚只能是“二王”。“‘老王’手里只有你一个团,来了又不先通知我,是怕我抓住你不放吧?”说完,大家会意的一阵笑。“你的部队不必进入阵地,原地休息。你只把中小迫击炮全部准备好,每炮配弹一百发,听候命令。”当晚十二时,当敌人已经酣睡之际,电话里各炮群向李秾报告“一炮群好!二炮群好!三炮群好!四炮群好!”和“萧德宣炮群好!”后,李秾随即发出口令:“各炮装弹一百发,预备——放!”口令一下,霎时间百炮齐发,直打得夜空通红,遍地爆炸火光闪烁,爆炸声震耳欲聋,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原计划一万三千发炮弹,现加上萧德宣团,总计一万六千发炮弹陆续射入敌阵,连外围的小股敌人也都包含在内,直打得日军人仰马翻,晕头转向,人喊马叫,乱做一团。爆炸声还在轰鸣,随着又是一阵冲锋号响,已经运动到前沿的四支主力同时出击。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早已按奈不住的高昂斗志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在轻重机枪的猛烈咆哮声中迅速涉过洮水,向敌人冲杀过去。阵地上杀声震天,鬼子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尽弃死伤,抱头向茶陵城溃逃。我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茶陵城下。敌人龟缩城内,紧闭城门,依城墙据守。敌十三师团遭到如此重大的打击,自身难保,再不敢向江西遂川增援。这一仗,敌遗尸八百余具,总计毙、伤敌人五千余,战马百余匹,俘敌炮兵曹长以下十余人,另缴获武器物资无数。这一仗,是李秾八年抗战中的得意之作。在欢庆胜利的祝捷大会上,李秾又出得意之笔:在对战场中万炮轰鸣的回味中和在进入血液的酒精燃烧下,他即兴赋词,借神来之味,填《一丛花》一首:日酋获州率贼兵,图陷遂川城。湘赣路上我阻击,稳稳打,为旷兼旬。决战来到,众志成城,摆好“猎狼阵”;诱敌于洮水宿营,伏炮百卅门。子夜万弹倾泻去,霎时间,地裂天崩。敌半伤死,半抱头遁,黄梁梦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