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王陵基三十集团军长衡会战(三)部队要突围,最大的问题是伤员。没想到邱副团长却说:“伤员已经转移完毕。刚才县政府带来了大批老百姓,伤员都由他们转移出去了。”真是一位得力的副团长!骆湘浦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团长迅速登上一处高地,望远镜中看到正面的敌人还没有动作,大概是为了迷惑我军稳住不动。再看后面,后面的敌人已快到萍乡县城,正派出部队在城北搜索前进。南面渌水方向没有激烈的枪炮声,估计军主力已经向南坑方向安全撤退。现在自己已是三面受敌,很快南面也将有敌人重兵出现,要突围还须向敌人后方空虚之处才有生路。团长迅速决定,向北朝敌后突围!此时邱副团长飞马赶到,骆湘浦立即命令:“副团长率团特务排、团突击队占领指挥所右前方高地,以掩护全团在该区集结。二、三营各留一小部分兵力在一线掩护并迷惑当面之力,待全团撤走后脱离敌人自行跟进。其余营主力全体到副团长所据高地集结,准备突围。”同时,又派人通知迫击炮连撤出阵地,循副团长的路线到右前高地报到。友军一〇二团那个营显然也没有得到撤退的指示,骆湘浦派人火速通知该营营长:“立即向我团靠拢,取得联系!”有条不紊,迅速果断布置完毕。为谨慎起见,再度派人搜索周围敌情,看来没有异常情况了,随即下达突围命令:“一,突围后撤退目标上栗市东十里地区,目标位置要传达到各班;二,本团现有部队分为二批,第二营及直属队为第一批,由团长指挥;第三营为第二批,由王治中营长指挥继进,寻小路向北下山。各批尖兵到达山麓后,要暂停前进,俟后续部队跟上,并派人搜索东通萍乡大道敌情,准备一举通过。如果情况发生变化或失去联络,第二批由王营长负责另选取道路,到指定地点会合。”傍晚八时左右,先期乘夜色突围的二营尖兵已到达山麓,隐蔽暂停行动。骆湘浦登上山麓一块高处观察,东西方向的大道就在前面,大道上火光不断,马嘶不绝,估计是敌人步兵已经通过,现在正是辎重在向萍乡前进。骆湘浦立即命令向东西方向两侧警戒,作好战斗准备,待敌人行进间隙时迅速通过。十时左右,第一批突围部队全部通过大道,向北向预定地点前进。第一批部队向北急进了,可令骆湘浦焦急的是,他在后面等候了多时,都没有见到第二批突围部队到达。时间在一分一秒不断溜走,除了有时听到大路上的敌人路过的骡马叫声以外,也没有听见有枪声,最后团长判断是王营长在大道上受阻,另觅道路去了。果然,二天后,部队全部在上栗以东会齐。四天后,骆湘浦带队绕道回到师部。这一仗,骆团伤亡军官九名(阵亡五名),士兵伤亡一百五十余人,其中阵亡五十左右。突围时失散士兵三十多人,后来归队的有十多人,失踪二十人。另外,步枪损失二十支,丢失迫击炮四门。这一仗骆湘浦团有惊无险。不过,对骆湘浦团来说,还有更加险恶的战斗在后面。如果说骆湘浦团还算损失不大的话,新十五师四四团的两个营就更加惨烈了。四十四团副团长兼二营长吴君湘奉命率二营担任军部警卫。当军部到达萍乡,正在午餐时,突有敌骑兵向县城突袭。傅翼下令向南转移,吴君湘率立命副营长唐树积率两连兵力在军部前面搜索前进,自己率余部断后。离开萍乡县城,前面就是一条叫乌龙桥的峡谷,部队保护着军首脑机关进入这条必经之路。这条夹谷长约七公里,两侧是高山,中间是河流。河流水深不可渡。行军队伍被限制在河流的一边,如果遭遇敌人,部队极难展开。这样的地形对行军队伍来说,真是一片死地。吴君湘知道,进入萍乡之敌一定会尾追而来,如果前面再遇到阻击,前堵后追,峡谷之内便难有活路,我全军的首脑指挥机关如何脱身?千万不能有失!于是小心翼翼,来回督促部队。幸好,谷内还算平安,没有发现敌人。快出狭谷了,吴君湘终于松了一口气。下午四时左右,先头部队部队到达谷口。可就当吴君湘走出谷口时,他那颗近于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加速、提到了嗓子眼上:谷口外的平坝区已经出现烟尘滚滚的敌骑和来回招摇的太阳旗。真是千钧一发,差一点就把我军指挥部堵在狭谷之中!此时,正在走出谷口的军长傅翼已经看见当前的险象。当机立断,命令吴君湘率所部另附一个工兵连和四五团的一个连断后掩护,军部及军直要改道。并且严厉交待,没有本军长命令,不得退后半步!军长知道敌人必然要尾追,他要利用后卫挡住日本人的时间设置一个伏击圈,教敌人钻进去。天色已晚,情况危急!吴君湘不敢怠慢,立刻到一线连夜布置阵地,并将指挥所放在一线左翼的观察所。此时,前面的日军不明我方虚实,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只是在抓紧时间进行布署,双方都还没有安排完毕,天已经黑尽了。第二天一早,敌人进攻开始,千余鬼子轮番攻击。由于吴君湘部占据有利地势,火力发挥好,敌人进攻了四个小时,也没有进展。四个小时后,敌人的重炮到达,即以重炮猛轰,我阵地一片飞沙走石,烟雾弥漫,工事多被炸塌,官兵不断伤亡。敌兵则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我进攻。苦撑到下午四时,在右翼阵地的第五连连长杨冠之阵亡,五连阵地被敌三面包围,一排长代理连长继续在垮塌的工事中指挥作战。正在紧张之时,工兵连首先垮下来。因为工兵连不是作战部队,打起仗来不及步兵,伤亡一大就向后退缩。四五团的那一个连何连长重伤,被卫兵抬下一线,连队也跟着垮下来。因为这二个连不是自己的嫡系,吴君湘命令他们先撤,沿着军直撤走的路朝滴水岩方向追赶大部队。没得到军长的撤退命令,吴君湘作好全军阵亡的打算苦撑。刚对残部作了重新布署,全部后备弹药都搬上阵地,敌人炮击又开始。炮弹如雨点般打来,一排炮弹落在阵地左翼指挥所附近。恰好吴君湘刚走出指挥所向前观察,后面就是一声巨响,一颗炮弹正中指挥所。走在吴君湘后面的卫兵李相华一声没吭就翻倒在地,牺牲了。指挥所完全被炸成一个大弹坑,除了一名防毒军官和一名通讯兵外,指挥所内的官兵全部牺牲。战斗坚持到黄昏,终于一名军部的通讯兵冒着炮火跑上阵地,传达了军长下达的撤退命令!这一仗,除二名连长伤亡,还有十二名排长伤亡,官兵伤亡近三分之二。傅翼命吴君湘在谷口阻击敌人是有原因的,他熟悉这里的地形,东南有一叫滴水岩的狭谷,适合伏击。代军长正在东南的滴水岩布置一个口袋,准备诱敌深入予以伏击,杀它一个加马枪。滴水岩是萍乡东南的一座险山,山高五百米左右,山势险峻,山多石垒。沿山脚有一条道路,路多石阶,不利于炮、骑通行。沿路往东南,坡度较陡,下行角度均大于三十度。山下道路的西南,有河傍路而流,河宽七、八米,水流湍急。河的对岸,是叫芭蕉台的另一座山,两山形成峡谷。若日军进入该谷,我军居高临下,敌人插翅难飞。吴君湘奉命率部撤向南的五陂主阵地,日军不知是计,也不想放弃歼灭我军的机会,紧紧尾随,向五陂阵地发起进攻。战斗打得极其激烈,敌人多次进攻均被打退后,又从邻近区域调集援军对五陂及周围阵地围攻。南坑之敌炮兵亦集火力向我阵地猛轰,我守兵在猛烈的炮火下伤亡近百人,放弃阵地后向预定地区转移。敌军派出侦察攻击机一架对我转进部队侦察攻击,大部队在后面尾随沿大道前进。在谷口有一张家祠堂,这里是我前哨阵地。一个排哨在这里守候,当端着歪把子机枪的敌尖兵出现在河岸时,我哨兵举枪射击。可敌人来得更快,抢先开火,一梭机枪子弹射来,我三名哨兵均中弹牺牲。张家祠堂的守军立即仓皇向滴水岩沿大道撤走,敌人乘势追赶,尖兵后面的部队成密集队形向山岩进逼而来。当敌后续部队到达山脚,我撤退的部队一部已登上山顶。敌先头部队也跟踪追上山顶,我撤退部队仅稍作抵抗就向山下逃走。鬼子在山顶上举起了太阳旗,来回摇晃,似乎在告诉后面的大部队,山头已被占领,可以放心大胆前进。敌人大部队迅速沿下山的道路猛进,炮兵也赶着驮着炮械炮弹的骡马随军急急而行,企图在步兵咬住我军后,合力进行歼灭性打击。部队沿路走了二三里,便是下坡的道路。殊知一走上这下坡的道路才发觉太不顺当,山势陡峻如梯,步兵行进也是两腿发酸。待步兵过完,后面驮马行进更是艰难,路险石滑,稍不留意便马倒人摔。正当鬼子驮马部队小心翼翼下山前行时,滴水岩上枪声骤然响起,打得山顶上的鬼子措手不及。随着一阵手榴弹爆炸,我埋伏在滴水岩一侧的伏兵突然跃起,同鬼子展开了争夺制高点的战斗。战斗异常激烈,谁控制了山顶,就能置对方于死地!一些正在下山的鬼子也转身投入到山顶的战斗中。突然间对面芭蕉台也响起猛烈的机枪声,子弹如雨点般直朝山道飞过来,打得石阶火星直溅。这是傅翼预先设下的伏兵,关键时刻出手!山道上的敌人完全暴露在对面枪口之下成了靶子,被击中的鬼子纷纷倒地,没被击中的鬼子来回乱窜。道路无法隐蔽,左侧是岩,陡峭难攀;右侧也是岩,岩下是河。挨了打的敌人有的就地利用地形还击,有的鬼子抢占射击死角,一片混乱,兵力施展不开。山头的日军同我争夺制高点,自顾不暇,也无力来掩护山道上的队伍。山道上的驮马有的已经被击中倒地,有的受惊奔窜从岩上摔到河里。战斗进行了两小时,敌人伤亡不断增加,一些鬼子冒险从崖壁向上爬,又刚好成了被对面芭蕉台射击的目标,我军稳操胜券,就像打猎,官兵们无不兴高采烈。两个小时后,敌炮弹开始在芭蕉台上爆炸,先期到达南坑的敌人返转增援滴水岩,西面的日军也赶来对我军进行合围。眼看敌人开始占据优势,三颗绿色信号弹在天空升起,我军迅速撤出战斗。这一仗,敌人人遗尸五十余具,死马三十七匹。六月十八日,长沙被敌占领。紧接着,日军对长沙南面的衡阳展开围攻。衡阳保卫战是一场震惊中外的城市保卫战,守军方先觉第十军官兵在敌重兵围攻下坚守衡阳四十余日,直到八月八日弹尽援绝。其坚守时间之长,是在我国抗日战争中绝无仅有的;其战况之惨烈,虽不能断言空前绝后,但至少可以说是罕见的。衡阳保卫战的结果,却给历史留下了诸多的迷惑。其一是,守城四十余日,却得不到补充和增援,以至美国援华空军司令陈纳德也看不过去了,要求用自己的飞虎队向衡阳空投补给,却又遭到史迪威的拒绝。有人分折说,是委员长同战区长官薛岳意见相左,而让第十军自生自灭。所以方先觉在战役终了时说:“是委员长对不起我们,不是我们对不起委员长。”其二是,按说,城破后无论第十军残部是全军阵亡、或是弹尽被俘,都不愧是壮烈的结局。可是,方先觉最后却默认部下举起了白旗!而且日本人还让这位自己所尊敬的对手穿起了皇协军(即伪军)的服装,不情愿地当了几天汪精卫的部下才逃脱到了重庆。如果按西方人的观点,军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保存生命放下武器仍为英雄,但东方的观点却是以尽忠成仁为荣。这样,衡阳保卫战辉煌的结局被涂上暗淡的一笔。当然,这都不能降底人们对衡阳保卫战中的英灵和舍生忘死作战官兵的尊重。衡阳能坚守这么长的时日,也和衡阳外围战的支持分不开。六月二十八日,日军开始对衡阳外围据点进攻。日军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认定,衡阳一攻即破,这样可以寻机消灭我之援军并围歼我军主力。殊不料日军围攻衡阳屡攻不克,伤亡惨重。横山勇乃把目标再度转向衡阳东南,以消灭该区的外围部队为重点,寻找我九战区主力决战。衡阳以东的萍乡地区再次成为双方几进几出的拉锯战场。七月下旬,在攸县的付翼得到情报, 日军一部约三千人从萍乡南窜,欲取道柘村,东犯莲花县后,再经茶陵向衡阳增援。此时,我衡阳守军第十军正在苦战,决不能让敌人靠拢衡阳!付翼奉命派兵阻击。七十二军已经在萍乡地区转战了近两个月,部队伤亡大,又因天气炎热,官兵已体弱病多,战斗力下降。但是,付翼还是把这个阻击日军的任交给了新十三师三十八团,并下达了作战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