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璟臣僵硬着脸,仔细的看邀请函,似乎是圣心孤儿院的周年庆。但是他知道,这孤儿院所谓的周年庆并不铺张,最多就是请曾经的孩子回去看看。可是,又有几个孩子想要回去看看呢?有发达的,不愿承认自己过往是孤儿的经历;而过得不好的更是没有几个会愿意再去揭自己伤疤的。梁璟臣又一次想到了炎夏,想起她的倔强,和她偶尔会表现出来的寄人篱下的表情。其实妈妈说的没错,炎夏可能从来就没有自己是梁家人的感觉。他还记得自己跟炎夏结婚的时候,妈妈还交代他要对炎夏好。因为炎夏没有真正融进梁家的骨血里。那时候梁璟臣嗤之以鼻,凭借着梁家的家世,多少人想攀上来一步升天?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炎夏的自卑就是来源于他这种心态对她辐射性的影响。怪不得炎夏很少主动让他在她去学校,怪不得她当着别人承认自己是哥哥的时候,表情要比承认他是自己丈夫的时候自然,想必这些都是因为在炎夏心里,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自己吧?梁璟臣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电话拨了信封上圣心孤儿院的电话号码,确认了时间。心情才多少好一点。炎夏——想必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吧?梁璟臣如是想,因为不了解,所以就连有时候自己触犯到了她的底线,他都一无所知,甚至还自得其乐、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切实地伤害到了她!短暂爆发的快感过后剩下的是对她满满的愧疚。对于这一点,他已经很了解了。原来,不是炎夏离不开梁家。而是,现在的梁家已经缺不了炎夏……圣心幼儿园。周六是圣心幼儿园上次寄邀请卡给炎夏的时候,梁璟臣确认过的时间。所以之前的几天他都排满了所有的事情,就是我为了周六能有完整的日子代替炎夏来圣心幼儿园。梁璟臣从车里下来,走近院子的时候,孩子们正在玩游戏。明媚的阳光细细密密地从树缝里洒下来,在孩子们单纯的笑容上印出斑驳的倒影,梁璟臣将手上专门从超市买来的零食递过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大家来吃点东西吗?”孩子们一下子安静下来,被梁璟臣的声音有些吓到。这种惊悸的表情让梁璟臣十足的受伤,原来他也属于冷面的男人吗?半晌过后,有孩子注意到他手上的零食,忽然叫出声,然后一大群孩子都涌了上来,险些将梁璟臣挤倒在地上。梁璟臣有些尴尬,看着一群照顾孩子的护工们,退了一步。“梁先生有些不习惯吧?”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的他身后,“他们很少见到那么新鲜的玩意儿!零食很少吃,你会宠坏他们的哦”院长看着孩子,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对了,梁先生,炎夏那孩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那孩子心眼儿好,在外头容易被欺负,还希望梁先生多照顾着!”“应该的。”梁璟臣爬了爬头发,整个儿动作看起来显得有些局促。“对了,梁先生,”院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支票,“这个是炎夏每个月来的时候给我的,我都帮着给存起来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给炎夏?我真怕那孩子没照顾好自己!哎呀,瞧我再说什么,梁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委屈了炎夏呢?”梁璟臣看着支票上的钱数,“十万多?”“是啊,炎夏从小学开始就慢慢地给我钱,说是补贴孤儿院,让我拿着。除了孩子生大病了,其实这钱也没什么用得上的地方。那些孩子一个个都被领养走了,也实在轮不到我们来照顾……”梁璟臣心里一咯噔,从小学开始?听到院长刚才那样说,梁璟臣大概已经可以猜到那些钱哪里来的。以前他和炎夏都是同一个学校路上去的,两个人差五年,他六年级她一年级,他初三她四年级,他高三她初一,他大三她高中二年级……每一个月梁爸爸和梁妈妈都会给两个人生活费,梁璟臣一个月五千,本来给炎夏的也是这个数,可是炎夏坚持一个月只要一千就够了。以前大部分的时间两个人都是在家里吃饭,偶尔有时候上学来不及了才会在外头吃。两个人一起去学习的时候,梁璟臣曾不止一次地笑她,“小小年纪,学人家减什么肥?”这句话是当时他们鲜有的交集里面让人印象鲜明的一句。那时候的炎夏只是笑笑,“瘦一点的女孩子臣哥哥不喜欢吗?”“你瘦起来难看死了!”梁璟臣啐了一句,似乎很不开心。那句以后,炎夏上学的早餐就由豆浆,变成了豆浆加白馒头。“梁家没给你钱吗?吃得这么寒酸?”当梁璟臣从高级蛋糕店走出来的时候,高傲如斯地对炎夏说话,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浅薄的鄙夷。可是在炎夏看来却当作是关心的话,“没有啊,只是面包比较吃不饱。而且,听说吃白馒头和豆浆,显白!”是吗?梁璟臣用疑窦的眼神看炎夏,虽然面上不相信,可是每次看到长得黑的女孩子对自己表白,他都会一回头故做深思地回一句,“我建议你去吃点豆浆加白馒头!”如今听院长一番话梁璟臣才明白,炎夏吃豆浆白馒头不仅仅是因为蛋糕用同样的钱吃不饱,更因为蛋糕太贵,一顿顶得上她两个礼拜的早点。怪不得,之前他怎么都算不清她剩下的那些钱都去哪里了,原来都是给孤儿院了。院长看着梁璟臣忽然僵硬下来的笑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梁先生,这些钱是不是炎夏从梁家拿出来给我的?这孩子,怎么……”“没有,这些钱是炎夏自己的。”梁璟臣将支票退了回去,“院长,既然是炎夏的一番心意,我实在没有帮你退回去的道理,你就留着改善一下孤儿院的环境!”“可是……”“没什么好可是的。”对于这点,梁璟臣十分的坚持,“这次炎夏去外头学习了,下次我带她一起来。”院长觉得梁璟臣亲切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谈起炎夏似乎两个人颇有共同话题。院长得益于这么个孩子,而梁璟臣则希望能听到更多关于炎夏以前的故事。等孤儿院周年庆的晚餐结束,旁敲侧击地问院长拿了炎夏的联系方式,梁璟臣才心满意足地开车回去。本想着回到家就给炎夏打个电话,可是一看时间,又怕吵着她,硬是忍了一夜。第二天,梁璟臣做完早上的第一个手术,心情颇好地回到办公室给炎夏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肖然。“梁医生?有事情找炎夏啊?”肖然在电话那头微微带着挑衅的略略的高扬嗓音,让梁璟臣听着觉得分外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