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选布学问有一套

乔玖秀和苏绣娘一起坐在马车里，因为叶端仪的婚期将近，需要赶快动工，不然就没有办法在四月中旬的时候交差了。乔玖秀本来想带着锦绣和红袖一道出来，却是被苏绣娘拒绝了。苏绣娘说有一套专门的东西要教给她，希望不要被旁人知道了。所以乔玖秀只能陪着苏绣娘一起出来了。可心中多少有些嘀咕和不舒服，她可不喜欢同苏绣娘单独相处。苏绣娘给她的感觉，是那种非常厉害的女人，仿佛只要一个眼神，她就可以读懂你的内心一般。她觉得自己像是透明人，心中所有的想法苏绣娘都是一清二楚。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下车吧。”苏绣娘轻轻一笑，虽然已经三十五六的年纪，但是模样俊丽，丝毫不显半点的年纪，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乔玖秀跟在苏绣娘的身后下了马车，这才看到几乎一条街都是卖布匹的。有各种各样的布庄，里面陈列的布匹也各有千秋，琳琅满目，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这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布匹一条街，只要是这世界上有的布匹，这地方都有。无论是四川的蜀绣、苏杭的锦绣、甚至是波斯的蚕丝绣，这里都有，而且还有很多的布匹连我都叫不出名字来。”苏绣娘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乔玖秀左顾右盼，终于在一家店面停了下来。“好了，你进去看看吧，看到喜欢的，就同我说吧。”乔玖秀点头，眼前这家是专门提供做嫁衣的商铺吧。因为放眼望去都是各色的红布，只是在颜色上有稍许的差异，比如有的红色要艳丽一些，有的红色要浅淡一些，不过都是一样精致，一样大方高贵，她一时都看痴了。“苏姐，你来了？”店铺的主人想来认识苏绣娘，已经专门出门相迎了，“这次又是来帮哪位王公贵族做嫁衣呢？你要知道我们这里的红绸红布可是全京城最好的。”苏绣娘点了点头，刚才老板的话虽然口气有些大，但是说得倒是事实，他们家的布匹的确是全京城最好的布匹，“九小姐，你来看看吧。”乔玖秀点头，拿起其中的一匹端详起来，这匹布有些奇怪，一半是艳红色的，一半却是浅红色的，这样一半一半的绣布，乔玖秀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两种颜色都染得恰到好处，没有因为颜色的混杂有半点的别扭，摸了摸的布匹的质地，发现不同颜色对应的质地也是有些差别的，就好像是两块完全不同的布匹结合到一起，只是并没有找到中间接缝处。“这匹布好奇怪。”乔玖秀感慨，却听得苏绣娘一笑，将布匹抢过，放到了一边，“九小姐，这布可不能要，你知道这布匹是做什么嫁衣的吗？”乔玖秀疑惑地看着苏绣娘，她单知道做嫁衣需要选择红色的布匹，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想来这做嫁衣，应该有自己的讲究，于是对苏绣娘摇了摇头，希望她可以具体向自己解释一番。苏绣娘点头，指了指这家店的布匹，同乔玖秀解释到。“嫁衣是很讲究的，从选布料开始，就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情。比如大红色代表的是妻主，一般只有在迎娶正妻或者是首次成婚的时候才用，而粉红色是妾侍用的颜色，红色越浅表明女人嫁入后的地位越低，到最后只能选择那淡粉偏白色的颜色了。”“哦。”乔玖秀点了点头，原来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将就，她今天总算是大开眼界了。“那么你可以解释一下刚才那匹布是用来做什么了吧。”苏绣娘知道乔玖秀的聪慧，她一定可以举一反三吧。乔玖秀摇了摇头，她或许猜到了一点，但是怕自己说得不全。所以还是虚心请苏绣娘继续说吧。苏绣娘应该不会喜欢有人在她的面前卖弄吧，而且就她这半罐水，也诚然没有什么东西好卖弄的。“这匹布的名字名叫娥皇女英。京城中有不少的达官贵人是一次娶两个，这大的就用艳红色的，小的就用稍微浅一点的颜色。这匹布在京城卖得不错，男人嘛，总喜欢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乔玖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舒服。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却只能一心一意地对自己的男人呢？而且还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这可真让人觉得不公平，于是略带嘲讽地指着正中间的那匹有各种颜色汇集的绣布，“那那匹布叫什么名字？三妻四妾？”那匹布上，从艳红色到浅红色都有，隐隐看去有七八个颜色的渐变。苏绣娘听出了乔玖秀这句话中别的含义，轻轻摇了摇头，“九小姐倒是没有猜错，不过它的名字叫五光十色，至于用途，同九小姐想得一般。其实九小姐勿用担心，以乔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九小姐一定是穿艳红色的嫁衣。”乔玖秀叹了口气，她介意的，不是穿什么模样的嫁衣，而是嫁什么样的人。倘若是不喜欢，艳红色的妻主又有什么意义呢？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心中的失落，她倒不想同苏绣娘说，她多半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吧。罢了，今天是来帮叶端仪选嫁衣时候用的布匹，可不是来自怨自艾的。得早点办完正事，不然回去晚了，太太又该不高兴了。于是拿了一匹苏杭绣常用的红绸布，“苏姐，你看我们用这匹如何呢？”乔玖秀平时的绣工多是以苏杭的平扁针为主，所以用这种专门的红绸布是最为合适的。苏绣娘却是轻轻摇头，将那匹布扔在了一旁，“九小姐虽然绣工一流，但是在选布上却是不甚明智。这匹红绸布虽然非常适合苏杭绣，但是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缺点，就是不够透气，穿在身上并不是很舒服。虽然说嫁衣不是贴身衣料，漂亮固然重要，但是舒服也很重要的。总不能让新嫁娘穿上觉得难受吧。这婚礼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让端仪小姐有半点的不舒服。”乔玖秀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她单单觉得那布匹适合苏杭绣，可以让自己的绣工得到最大的发挥，可是却忘记考虑舒适程度了。说来到底还是自己失算了。于是看向苏绣娘，希望她可以教自己。苏绣娘捧过一匹红布递到乔玖秀的面前，“九小姐，你再看看这匹布吧。这是波斯的金蚕布，布匹柔软，而且又没有一般绵绸布的厚重感，非常飘逸，而且摸上去还有冰冰凉的感觉，五月天虽然算不上炎热，但是穿上还是可以让人心旷神怡。”乔玖秀点头，苏绣娘果然是京城最好的绣娘，这选布的本领也是一流的。只是她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番，这金蚕布虽然好，但是却不适合苏杭绣的扁平针法，这其他的绣法她也略有研究，但是却不熟练，这嫁衣的时间又十分紧张，倘若换一种绣法的话，不就是完不成了吗？“九小姐还有疑惑？”苏绣娘见得乔玖秀的表情有些奇怪，乔玖秀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只擅长苏杭绣，可是这匹布分明有些不合适。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布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绣工才好。”苏绣娘点头，她明白刚才为什么乔玖秀会选择红绸布了，原来是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轻轻一笑，“可是九小姐，你倘若想要自己在绣艺上更上一层楼的话，你需要了解更多的布匹和更多的绣法，苏杭绣虽然是主流绣法，在京城也算是风靡一时，可这绣得人多了，自然是少了新意，不如你从现在就开始做出改进吧。这匹波斯的金蚕布，可以用蜀绣。”“蜀绣？”乔玖秀皱眉，蜀绣的工艺很是复杂，她之前有想过学习，可是发现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根本就掌握不了其中的精华，反而会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她后来才学习了较为简单的苏杭绣，并且还融入了自己的想法。书绣娘看出了乔玖秀的担心，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九小姐放心，你本就天资聪慧，想来蜀绣对于你，也不算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也会尽力帮你的。你还有苏杭绣的基础，一定很快就可以学会的。再说，蜀绣不但简单大方，而且内有乾坤，集其他绣工之大全，相信九小姐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番吧。我同九小姐明说，如果你想学习蜀绣，就买这金蚕绣，我亲自教你。倘若不敢尝试，那还是拿你的红绸布吧。只是失掉了这个机会，以后就寻不到了。”乔玖秀咬唇，将金蚕布递给老板，“我请老板将它包起来吧。”苏绣娘对乔玖秀点了点头，果然是孺子可教。乔玖秀轻叹了口气，学习蜀绣固然重要，但是要给叶端仪一个完美的婚礼更重要，所以嫁衣一定要最好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