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二回邬梨栽赃更始军 银甲独行侠琼英洛阳郊外。仇申夹杂在行进的队伍中,骑在马上裹着棉斗篷还是簌簌发抖,叶清在地上牵马走着,翻出来酒壶递给仇申道:“老爷,您先喝两口驱驱寒,离下一个营地还远着哩。”“谢谢。”仇申接过酒壶一看,不禁笑道:“这玩意儿你还留着呢。”叶清笑道:“这行军壶是我与老爷缘分的见证,当年老爷在战场上用此壶哺育了饥肠辘辘的我,对我来说,这并非普通的行军壶,还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仇申将酒壶盖好搭在马背上,马背上有一副乌黑软甲,仇申抚摸着盔甲道:“刚当兵那会儿,可神气了。穿着大唐的军装铠甲回家,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父母因为儿子成为帝国的军人而自豪,全村的人也将当兵的视若英雄一般。那时候中土大战还没打响,从军条件严苛,军人也是一项地位崇高的职业。我升为下士回来探亲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琼英的母亲,刚怀上琼英部队下发了战备令,我便提前结束了探亲假回到部队上,仓促地被送往前线。仗打了好几年,我也两年没回家,军队里士气低落,士兵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队伍中开始出现逃兵。战场上,我收到妻子来信,借着夜晚炮弹炸开的光亮看完家书,哭了整整一宿。父母被乱兵杀害,家中被抢掠一空,孩子生病无药可医,我妻子真的没办法了。排长了解到我的情况之后,便破例给了我三天假。我怀着无比兴奋激动的心情归心似箭,赶路的途中被当做是逃兵捉了。当时我心急如焚,白口难辨。恰逢大宋对唐发动世纪攻势,一股叛军乘机作乱将我们全部释放,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崔道成叛军之列。待我再回家时在路上遇见了寒风中簌簌发抖瘦小的你,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我带你回家时,军人已失去往日的荣耀,于是我早早申请退伍只管照料奚落已久的家人。”叶清感慨道:“感谢上苍让我在充斥着黑暗的世界遇见光明守护神一样的你,这是我荣幸。”斗篷从肩头滑落下来,仇申扯住一角往上提,提到一半停住目瞪口呆:“这……我的天!”叶清见仇申神色异常,顺势望去,只见眼前狼藉满地死伤遍野,残垣断壁间黑烟滚滚,目及之处一片疮痍。叶清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距京都这么近,都遭受战祸了么?”本部将领邬梨愁容不展,眉毛拧成一团,哭丧着脸哽咽道:“弟兄们,同胞们。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更始军造下的孽,他们残忍杀害父老乡亲,烧毁我们的家园……此情此景,痛哉恨哉!”烟熏火燎的破败房屋和惨不忍睹的尸体纵横令后唐官兵黯然神伤,无不气愤发指。副官董海掩面窃笑:“上校,您演的真好,哭的跟真的似的。”邬梨手指头往嘴里沾了口水涂在眼角道:“活儿干的不赖,没想到一夜之间百十口人家的村子被你抹杀得一干二净。不愧为土匪出身,烧杀抢掠屠戮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是你的强项。”董海恬不知耻沾沾自喜道:“别的不敢说,为非作歹那是天生的。”邬梨拍着董海肩膀打了个哈哈,又赶紧刹住,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注意到得意忘形的他。邬梨这才放心舒出一口气,摆出一副肃穆的表情振臂高呼:“弟兄们,化悲痛为力量吧,加速行军,在战斗中尽情厮杀,把愤怒发泄到野蛮的南方军队身上。”邬梨不知道,他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和变化微妙的表情都被细心敏锐的叶清看在眼里。叶清想要告诉仇申他所看到的:“老爷……”仇申却拉着脸硬邦邦甩出两个字:“赶路。”叶清手上没有证据,仅凭只言片语说服不了仇申,想想只好作罢,闷头应道:“是。”拽着马龙头往前走。仇申道:“停下来,我想自己走,为逝者默哀。”翻身下马走在前头,叶清看着仇申佝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叶清回头看看绵延不绝缓慢蠕动的队伍,自言自语道:“小姐,你还好么?”“吁——!”一蒙面全身银甲的战士在一堵熏黑的高墙面前勒住马蹄,下马牵马步行,绕过高低不平的碎砖乱石,高筒皮靴踩过浑浊的污水,钻入鼻腔的满是腐败的腥臭味儿。蒙面独行者只顾低头在地上寻找合适下脚的地方,对身边掠过的残破景象视若无睹。废墟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好汉留步,给点水喝吧。”银甲蒙面人迟疑一下,转头一看,在房梁乱瓦之下半埋着一个女子。银甲战士走过去掏出水壶喂了女人一点水,那女人道:“多谢壮士。”银甲蒙面人看看女人喝进去的水又从腹腔流出来,知道此人没得救了。银甲蒙面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南方军队已经打到这里来了么?”也是个女人的声音,瓦砾下的女子很惊讶:“你是后唐的女兵?是要上前线去?”“是。”摘下蒙面,露出一张清秀靓丽年轻的脸:“我叫仇琼英,一路追寻着我的父亲,你可有见过一支军队开过。”女人道:“刚过去没多久,我装死没让他们发现。”琼英不解道:“为什么,那是政府军队,你怎不向他们求救?”“狗屁!”女人气愤道:“他们是恶魔,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琼英万分惊异:“怎么可能?”女人掏出手机给琼英看:“你若是追随你父亲的军队,可以见到这个人。”照片上是挥舞着滴血大刀的董海:“他便是凶手,军队一来见人就杀,不分妇孺老幼,我的两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就死在这个屠夫的刀下。咳咳……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追寻的为好……咳——”女人吐出一大口黑血:“你这么年轻,不该把自己的青春年华葬送于恶魔军队手中。听我的,往相反的方向跑,越远越好……”说完便咽气了。琼英从死去的女人手里取下手机,合上女人死不瞑目的双眼道:“我会为你的两个孩子报仇的,安息吧,我也不会让父亲置身险境,不论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滥杀无辜的凶手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终于到了宿营地,叶清绑了马,在空地上支起行军帐篷。仇申坐在帐篷里面,将脚伸出来脱鞋子:“好久没有走这么远了,才一天的急行军,多半时间还骑着马,脚上居然磨出两个水泡来。”其中一只水泡已破裂,仇申脱袜子的时候疼的倒吸凉气。叶清拿来药膏抹在仇申脚上,一股清凉感瞬间传来,顿时舒畅不少。叶清道:“我去拾些柴禾生堆火,这样晚上睡觉就不会冷了。”叶清将酒壶留下,一应物品放下交予仇申看管便去了。仇申一时等不到叶清回来,炊事班叫着开伙,便瘸着脚一拐一拐去打饭,好不容易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抢到两人的饭食,仇申端着油花子惨淡、内容物寥寥的白水清汤往回走。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后背,菜汤洒了一地,仇申刚要骂,见营地官兵慌里慌张乱哄哄跑,一人大叫:“贼兵偷袭啦!”仇申还没反应过来,一骑兵踏破宿营帐篷一路砍翻惊慌的后唐士兵冲仇申气势汹汹过来。仇申临危不惧,将馒头塞进怀里,顺手抄起一根木头待那骑兵近前奋力一杵,将那人从马上戳下来。仇申这一举动吸引其他两名骑兵,一左一右夹击之。仇申只能专注对付一个,也没空管其他,放倒一个是一个,挥舞手中的木头将一人拦腰打下马,另一骑兵举刀便砍向仇申暴露出来的后背。仇申心想,我命休矣!闭眼受死,只听耳边“咣当!”一声,背后闷声落下来个物什。回头一瞧,叶清一斧头扔过来砸瘪了骑兵的头盔,将其撂倒马下昏死过去。叶清放下柴禾跑到仇申身边道:“什么情况?我们的营地被偷袭了?”仇申看了一眼地上的骑兵道:“是更始军奇袭部队,轻游骑兵,可能是无意撞上的。”叶清惊讶道:“无意遭遇便武断发动袭击,这该是一支多么彪悍的骑兵啊?居然有信心在不做任何前提准备的情况下发动攻击,这支骑兵的将领真是一个头脑敏锐、有勇有谋之人。”仇申道:“看他们打着黑旗,应该是梁山人。”“梁山军?”叶清惊呼:“怎一开始就遇上此等劲敌?”,且听下回分解!小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