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多事之夜（四）

我和杨晓云到了蔚迟病房的时候，贾楠正坐在一边，陪蔚迟唠嗑，确切的说是在吹牛。说自己昨天是如何如何的担心，如何如何的赶来医院，又如何如何的在急救室外等候，他是如何如何的够义气。见我和杨晓云推门进来后，他开始说道起了我。“阿迟，昨天要不是顾槐机智，你这腿估计就废了。”“贾楠，你知不知道病人是需要静养的，还在这废话。”杨晓云一边说着一边将果篮搁下，朝贾楠使了个眼色，他连忙会意站起声就说要出去逛逛，杨晓云也说了句有事便撤离了。他们的用意很明显，要换做是以前，我一定会打从心眼里的感谢这两个家伙，只是现在的我，竟是那样的无措，以至于我一直没有敢正视蔚迟。“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有一个未婚妻？”我一怔，然后抬起头来，“那是形势所迫，形势所迫。”蔚迟嘴角微扬，“不错，形式……所迫。那你去夜店泡男人，和那些老男人来往，和刘煦有那么大个女儿，都是形势所迫吗？”我双手揪着衣摆，觉得这病房内的空气瞬间稀薄了起来，“阿迟，你明明知道那个女孩不是我女儿，又何必在这里……”“呵，我知道，我该知道什么？顾槐，你什么意思？和刘煦在一起了，又来关心我？我只知道，有人和我说，她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可是扭头就离开了北京，有人和我说她回北京是为了我，可是却和别人走到了一块。顾槐，你说，我还该知道些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手脚发凉，胸口传来一阵接一阵钻心的刺痛。是，我是说过我会一直一直的喜欢他，在那个空无一人的篮球馆。当时我已经身为体育部长，成为他直接领导的下属，我记得那是我第11次和他表白，也是最后一次。“阿迟，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很可惜，我不知道我的一直一直是多久，现在看来，也不过十年光阴，却是我最好的十年。如今蔚迟再将这件事提起来，我只能在心里暗自嘲笑当年那个天真的自己，却又无端的羡慕自己当时无谓的样子。“对不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身为女子的小人，所以我说话不算话了。我现在年纪不小了，蔚迟，我等了你十年，再十年我可能都到更年期了，所以我……等不起了。”蔚迟神色微变，原本冷淡的面容，显得异常的疲惫，那双向来不掺杂任何情绪的眼眸里，竟满是痛色。我心上传来一阵钝痛，连忙别过头不再看他。或许我们彼此都亏欠了对方的一份情，却又都倔强的不肯回头。我呼了口气，哑声道，“我先走了。”蔚迟没有答话，只是闭上眼睛，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始终不发一言。我正打算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听到他微微有些喑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槐……”“什么？”蔚迟叹了口气，别过头去，缓缓道，“帮我削个苹果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