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落叶梧桐（二）

眼上的绷带缓缓拆下，我紧紧合眼皮，不敢轻易睁眼。“来慢慢睁开眼睛。”医生的话，温和而又使人安心，“不要怕，慢慢睁开。”我缓缓抬起眼皮，在这漫长的黑暗中，我似乎看见了一道刺眼的光线，让我不由的心跳加快。我眯着眼睛，因为着光线，让我的睫毛微微颤着，“慢一点，慢慢睁开。”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我最先看见的是一片白色，那是医生的白大褂，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到清晰又到模糊，“看的见我么？”老娘连忙激动的问我，我看着她期待而又害怕的神情，连忙点了点头，“看的见，只是不是很清楚。”“这是几？”医生伸出两只模糊的手指，“二。”“还是模糊是么？”我点了点头，“和以前比起来，是不清楚多了。”“可能是还没有适应光线，再留院观察几天。”“好！”人其实挺犯贱的，只有再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比如这个以前从来没有在乎过的光明问题。如今我看着这个略显模糊的世界，突然有些热泪盈眶，至少又能看见了不是。当然有些东西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还有些人、事、物是失去了，才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珍惜，比如——刘煦。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我的视力最后还是没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老娘帮我配了一副眼镜，带上之后，整个人都显得知性温和了些。在北京的时候，没能有机会去香山看红叶，如今我一出院便和老娘商量着去栖霞山看枫叶。医生本来的意思是说，让我再留院观察一个月，而我却急着出来，我希望看一些鲜艳亮丽的色彩，我已经看够了黑色和白色。老妈摘下我的眼镜，替换上了一副顾志远从北京邮过来的遮光的墨镜，据说是特别为我定制的。“那样岂不是又是黑的漆漆？还看什么枫叶？”“你刚出院，眼睛受不得刺激，你要是再唠叨，给我回医院躺着。”我默默的闭上嘴，大踏步向前，却一不留神撞了一个哥们，“对不起。”“你……怎么在这里？”老娘的声音带着些慌乱和不安，弄的我以为装了什么不该撞的人，连忙退后一步，“对不起啊，眼睛看不见。”对，这个时候就该装瞎，虽然我现在带着这遮光的眼睛和瞎也没多大区别。老娘一把将我往边上一拉，“车子在这边，快进去。”司机热心的下车为我开门，“抬脚，小心。”“谢谢。”进入车内，车窗很快就被摇上，车外断断续续传来老娘的声音，“走……小槐变成这样……你现在知道心疼了……”老娘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便我听力再好也不能完全听清，只是大概知道她似乎遇见的不想遇见的人，正在赶他走。到底是谁啊？我扭过头透过遮光镜往车窗外望去，灰蒙蒙的视线中，我还没找到对方所处的方位，老娘就开门上了车。“师傅，开车，去栖霞山。”车子缓缓启动，我也将目光收回，突然有人拍打车窗，砰的一声，委实将我吓了一跳。娘的，是哪个没素质的！“快开车！”老娘冲着司机吼着，司机一踩油门，车子便飞驶而去，突然一个声音渡入耳中，急切而又彷徨。“阿槐！”我整个人都是一僵，怔怔的发了好一会的呆，才缓缓开口，“刚刚是刘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