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卧轨讨薪在车站俱乐部的一间香榭里,十几名工会干部怀着满腔怒火,在挑灯研究替工人们讨要工资的具体措施。会上,张廷瑞首先把铁路当局欠下工人工资的具体情况向与会的工友们做了认真分析。听后,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并一致赞成张廷瑞提出的罢工决定。第二天清晨,工人们要罢工的消息不胫而走。铁路当局闻讯后,立即派车务长前来和解。留着浓密小胡子的车务长一路小跑着来到工人们的住处,可怜巴巴地哀求说:“工人兄弟们!工人兄弟们!你们的困难我贾某深表同情。对于你们提出的条件,我更表示理解。但是,你们也要体谅一下车站目前的难处啊!现在是战乱时期。政局一会儿一变。当官的们,今天他来,明天他走,没个说话算数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谁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我的薪水不是也一直拖欠着呢吗?不瞒你们说:我现在一天只能吃一顿饱饭。家里人也在跟着我一起挨饿。不过我敢负责任地说:等局势稍稍稳定了些,我贾某立即筹钱给你们补发工资。一分钱也不会少大家的。我敢以我的脑袋担保。你们千万不要再搞所谓的罢工、游行了。这不仅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还只会使矛盾更加激化。一旦车站真的停运了,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车站受点损失还是小事,关键是一旦闹下去,你们的工钱恐怕就更没指望了。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呀!”小胡子的话音刚落,立即引起工人们的一片愤怒。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人第一个冲到小胡子面前,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挥舞着双手,跳着脚,用尖刻的话语指责他说:“你们放着卖票的钱不给我们发工资,反倒用这些钱收买军队来欺压我们。不把我们工人当人看,我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车站里根本就不是因为没钱才不给我们发薪水,而是企图用停薪的办法来束缚我们的手脚,剥夺我们的自由和权利,今后再老老实实的为他们卖命,还不许再向车站提任何的条件和要求。你们不要再耍小聪明了,我们这些工人,肚子里是没有多少墨水,但是我们什么都看得出来。你们休想把我们当猴耍。不是我们不想活,而是你们不让我们活。”转身问身后的工人们,“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呀!”这时,现场的气氛如同火山爆发一样,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听到的都是一片附和声:“这位大哥说得对。我们再也不受你们的欺骗了。从现在开始,不给我们补足工钱就坚决罢工。”“不给工钱,我们就躺在铁轨上去。与其被饿死,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都是这小子使得坏。凑他一顿。”……一直站在工人们身后察言观色的张廷瑞见火候已到了,便一个健步从工人们中窜出,一把揪住小胡子的衣襟,恐吓说:“听到工人们发自内心的呐喊了吧!我再强调一遍:我们工人阶级不是任人宰割的鸡鸭,我们是有血有人的男子汉。如果当局再不把我们工人的话当一回事,我们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工人阶级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放开浑身颤抖的小胡子,转身对工人们说:“工人兄弟们!请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我们今天的举动不是想闹事,我们是在维护我们自身的合法权益。车站里明明有钱,可他们就是不想给我们,而是将本该给我们发薪水的钱,用作花天酒地、中饱私囊。甚至,为了防止我们反抗,他们居然不惜重金去收买国民党的那些腐败透顶的高级将领,企图用军队来压制我们,其目的就是想无休无止地从我们这些工人的身上榨取更多的油水。这是多么险恶的用心啊!这是多么黑暗的世道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幕丑剧啊!幸好他们的阴谋被我们及时识破了。所以,我们今天必须要让车站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他们敢动用军队来镇压我们,我们就和他们以死相拼。我们工人阶级,就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张廷瑞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讲演,又引发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呐喊声。感觉整个火车站都在工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瑟瑟发抖。早已按捺不住愤怒情绪的张树荣,在工人们的呐喊声中,挥舞着手臂,嗓音似乎有些沙哑的高声喊道:“工人兄弟们,自古以来,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和官匪就是穿一条裤子,他们狼狈勾结、沆瀣一气,是我们穷苦人的死对头。我们不要再对他们抱有任何的幻想了。俗话说:事大不过一死。至穷要了饭。不怕死的就跟着我一起躺在铁轨上等死去吧。正如张廷瑞兄弟说的那样: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说着,一挥手,带领着五百多名工友如潮水般的冲向了铁轨。转眼间,在几百米的铁轨上就呼啦啦地躺倒了一大片。小胡子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因而,早吓得尿了裤子。眼看着这么多工人齐刷刷的横躺竖卧在铁轨上,密麻麻的仿佛珠算上的算盘珠子,哆里哆嗦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先从铁轨上扶起带头卧轨的张树荣,哀求说:“我的亲兄弟呀,这大冷的天,又是冰天雪地的,你这是何苦呢?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一条小命吗?死了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多可惜呀!快让工人们都起来吧。这种场面要是让那些小报记者们看到了,我这颗脑袋也就得搬家了。你们不知道啊!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一大家子人全张着嘴等着我一个人挣钱养活他们哪。你们不可怜我,那就可怜可怜我七十岁的老母亲好不好?”见工人们依然躺着不动,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并哭哭啼啼地央求说:“兄弟们哪!算我求你了,快些离开铁路吧!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张树荣一听小胡子把老母亲搬出来了,自然也就心软了。从铁轨上站起来以后,态度强硬地说:“让我们这些工人兄弟离开铁轨不难,但是你必须老老实实地答应了工人们提出的合理要求,不出明天就把欠下的薪水一笔补齐。否则,我们就只有躺在这等死一条路可走了。”小胡子眨巴着一对母狗眼,可怜巴巴地带着哭音说:“我的好兄弟呀!这么多人的工钱,你让我一时去哪找啊!就是眼前有现成的机器印钱,恐怕也得等待几日。这样吧:我以我全家人的性命担保,不出三天,保证将欠下工人们的所有薪水,一分不差的全发给大家。这总该行了吧?”这时,张廷瑞表情威严地凑上来说:“好吧!就按他说的办。不过,三天之后,工人们依旧拿不到该拿的工钱,可就别怪工人们不讲仁慈了。”小胡子点头哈腰的对张廷瑞说:“我保证。我保证。还麻烦您给过个话,别再让工人们在冰凉的铁轨上躺着了。躺久了是要犯病的。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啊!”张廷瑞看了一眼张树荣后,严肃的对小胡子说:“看着你的态度倒蛮有诚意的。好,那就再相信你一回。不过空口无凭,你得给我们留下字据,到时候我们可要拿证据说话。”小胡子低三下四地表示:“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写。我这就写。”张廷瑞转身对张树荣说:“动员工人们都起来吧!告诉大家都去上班吧!从现在开始,工人们的工钱就冲我说了。”随后,张树荣站到一个半人高的水泥墩上,居高临下地向所有工友传达了张廷瑞的指示。三天后的那个晚上,在保定火车站的工人俱乐部内,一场别开生面的庆祝晚会,在人头攒动、笑语欢歌的气氛中,徐徐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