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扬摘下黑色头罩,缓缓走向梅静宸。梅静宸看着叶扬,那倾城的容颜,淡雅的微笑和夜夜的梦中一模一样啊。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站起来扑进叶扬的怀中,可是身上根本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叶扬,看着这个让她一生一世沉沦的男人,泪落如雨。叶扬轻轻挽起梅静宸,深情地看着她,碧落海渊一般的双瞳里泛起淡淡的泪光,还有无边无际朔风一般辽远的苍凉。梅静宸把头埋在叶扬的怀里,哽咽着,声嘶力竭,似乎几个世纪的思念和伤痛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滚滚的泪潮。亲爱的,此刻我愿为你流尽今生所有的眼泪,来世相逢的时候,我们将只有缱绻的风,再没有悲伤的雨。叶扬紧紧抱住梅静宸,心仿佛被抛入了荆棘丛生的林莽,每一个细小的呼吸,都是流血的绝望。有些缘分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有些爱也许真的无法拥有,他倾尽了一切,却依然无法留住眼前的女人。宸,你还好吗?……湿漉漉的夜气里,传来了隐隐的警笛声。“师兄,我们该走了!”牧歌看看表,轻轻提醒道。叶扬点点头,扶着梅静宸走出了大楼。等他们钻进车里,才看见牧歌和裴航跑出来。牧歌看着叶扬笑了一下,然后驾起车子风驰电掣而去。才刚刚跑出几分钟,身后传来了闷雷般的爆炸声,巍峨的“三菱株式会社”大楼消失在一片烟云中。车子在首尔市行驶了约半个小时,在一处僻静的湖边停下了。时间还早,牧歌知道叶扬和梅静宸有很多话要说,停下车后,和裴航隐到附近进行警戒。叶扬携着梅静宸的手从车中出来,漫步走到湖边的石凳边坐下来,看不见萧瑟的波影,耳边只有温柔的浪涌。“扬……恩洙他真的是杀手吗?”梅静宸看着叶扬的眼睛,突然问道。叶扬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那幽深的眼眸里,只有无尽的悲凉。“哦,我知道了……”梅静宸的嗓子发干,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叶扬握住梅静宸的纤手,轻轻道:“宸,他是他,你是你,你不必为他的所作所为背负沉重的枷锁……在我心里,你是永远的静宸,我永远的依恋……”“扬……”梅静宸哽咽一声,把螓首靠在叶扬的肩上,泪水簌簌而落,“是我负了你,把一切弄得不可收拾……”“宸,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我们有时真的无法把握……”“扬……如果真的有来生,你还愿意让我做你的妻子吗?”梅静宸看着叶扬,泪眼婆娑。“当然愿意,我的心永远都是静宸的,在世世的轮回中永远等着你!”叶扬拭去梅静宸脸上的泪珠,轻轻笑了。“扬,谢谢你……”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梅静宸柔软的睫毛上悄然滑落,溅在叶扬的手掌中,在他的心底镌刻下永远的泪痕。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在湖畔的瘦柳上凝聚成露珠,一滴滴,恰似泫然欲落的夜的眼泪。“扬,我想见见崔恩洙!”梅静宸直起身子,静静地看着叶扬。“嗯!我知道!”叶扬的眼中忽然溅起哀伤的涟漪,他知道,等待他和静宸的是什么。“他在哪里?”“江原道的一处废弃厂房里,那里是‘七色花’组织的临时避难所!”梅静宸闻言,慢慢从石凳上站起来,向叶扬道:“我们走吧!”叶扬没有动,看得出他的内心非常矛盾。“扬,你怎么啦?你不是一直都在找他吗?”“他杀了我的师妹,又劫持了贞雅和宋承宪夫妇,我一定会找他的。可是我不能让你牵扯到里面……”“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置身事外吗?”梅静宸苦笑一声,道:“扬,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一个中国人,一个曾经的中国警察。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义无反顾地为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宸……”叶扬站起来,握住梅静宸的手,心里悲喜交集,他怎么可能忘记静宸是一个忠诚的战士?他所担心的,是静宸如何面对今晚的搏杀,那将是一场灵魂和生命的彻底毁灭啊。“师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怎么办?”牧歌从黑暗中闪出来,轻轻问道。“我们真的该走了。”梅静宸笑着抽回自己的手,道:“既然恩洙愿意用我换回艺珍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失望啊!”牧歌看看叶扬,见叶扬点头后,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宸,不管今晚会发生什么,你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叶扬的眼睛仿佛最亮的星辰,一直照到了梅静宸的心底。“嗯,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梅静宸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此刻,江原道一处废弃的厂房内,崔恩洙正躺在一只破旧的沙发里闭目养神。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端着酒杯,细细品尝,仿佛一头最孤独的狼,静静等待着猎物。这个“女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称得上风情万种,唯一遗憾的是左脸颊少了一块。这处缺失,居然把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孔变成了小孩子手中丑陋的拼图,让人顿生毛骨悚然之感。他的名字叫“阿仑”,从牧歌枪下死里逃生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阿仑,什么时候了?”崔恩洙突然睁开眼,像一条从冬眠里忽然苏醒的蛇。“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阿仑连眼皮也没抬,把杯中的酒全倒在了嘴里。“人质的情况现在怎样?”“还行!”“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吗?”“很好!”“阿仑,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崔恩洙看着孤独的阿仑,神情很是无奈。“不能!”“为什么?”“因为我还没有杀掉那个中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