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扬见年轻人如此蛮横,手腕一抖,把他抛了出去。年轻人这一脚踢到中途,全身的力道忽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大惊之下,身子已旋转着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所幸叶扬并未用力,否则,仅这一下,年轻人就得筋断骨折三个月起不了床。旁边的两个年轻人见同伴吃了大亏,扔掉烟卷儿,饿虎扑食般向叶扬冲过来。岂知尚未靠近叶扬,却被一个如海棠般娇艳的女孩儿挡住了。朴贞雅秀眉微蹙,莲足轻轻一挑,两个年轻人竟然像灯芯草似的跌出老远,和前面的同伴一样,四脚朝天摔在地上。三个年轻人知道遇上高手了,不由面面相觑,爬起来,先前那个年轻人向叶扬怒骂道:“王八蛋,有种别走,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喊,一边狼狈逃窜。那个老妇人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惊恐道:“孩子,你们俩快走吧……你们是好人,别让我连累了你们……那帮东西不是人,等他们找了人来,你们会吃亏的……”叶扬俯下身子,慢慢搀扶起老人。这个女人的年龄其实不算太大,约摸四五十岁,只不过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再加上乱蓬蓬如稻草般的花白头发,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看着老人遍体鳞鳞的伤痕和被皮带抽碎的如蝴蝶似的衣服残片,叶扬的眸子慢慢飘起凛冽的雪花,这些人真是够狠的,究竟为了什么?居然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下这么重的手?“老妈妈,跟我们走吧,我们送您去医院!”朴贞雅走过来,搀住老人,轻轻道。“不……孩子,我不能去医院……我没有钱……”老人喃喃着,浑浊的泪水顺着干裂如峡谷似的皱纹滴落在血迹斑斑的衣襟上。朴贞雅望着老人哀伤的目光,一颗心仿佛被带刺的荆棘狠狠抽过,泪水霎时盈满了眼眸。“老妈妈,您不用担心……钱的事儿,由我们解决……”朴贞雅悲伤得竟不知怎么说好了。“孩子……你们是好人……可是我真的不能去……你们快走吧……我会害了你们的……”老人在冷风中瑟缩着,沙哑而干裂的哭泣像针似的刺痛了叶扬和朴贞雅的心。也许拗不过叶扬和朴贞雅的坚持,老人跟着两人坐上了车。在朴贞雅的温言软语下,老人流着泪讲述了一段悲惨的往事。老人夫家姓蒲,是h市郊区人,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老实巴脚的丈夫和一双漂亮乖巧的儿女。两年前,大学刚毕业的儿子蒲苇和女朋友闹了别扭。有一天晚上,他们在“云梦湖”边约会,不知因为什么,又吵了起来。蒲苇一气之下,把女朋友丢在那里,一个人跑了回来。蒲妈妈听说后,把蒲苇骂了一顿,让他赶快把女朋友找回来。蒲苇气消了之后,也很后悔,所以又跑去了湖边。可是这一去竟然再也没有能够回来。等蒲妈妈夫妻两个再见到儿子时,儿子已经以故意杀人罪被关进了警察局。蒲苇告诉蒲妈妈,那天晚上他回到湖边时,当时没有找到自己的女朋友。后来,他听到附近林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正要靠近时,突然看到一辆警车从树林中冲出来,风驰电掣而去。等警车消失后,蒲苇大着胆子摸进林子里,竟然发现自己的女朋友赤身luo体仰卧在草地上,已经没有呼吸了,在她的尸体旁边,清晰地留下了两道新鲜的车辙痕迹。蒲苇抱住女朋友的尸体发疯似的号啕大哭,很快被闻讯赶来的警察抓了个正着。警察以杀人罪拘捕蒲苇,蒲苇不服,辩解说在事发当时,他分明看到了一辆警车出现在林子里。而这句话,恰恰要了他的命。h市公检法机关根本置蒲苇的申诉于不顾,很快以**罪和故意杀人罪判处了蒲苇死刑,并立即执行了枪决。蒲苇无辜被处决,顿时把蒲家抛入了无底的深渊。蒲老爹数度服毒自杀未遂,卧病在床,终日以泪洗面。蒲妈妈为了给儿子讨还公道,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漫漫申诉之路。可是所有的家当都被典卖干净之后,依然不见有任何昭雪的希望。为了给父亲看病和筹措母亲上访的费用,女儿蒲玉被迫从高中辍学,到市“金悦”宾馆当了一名服务员。今年春天,拖着病重之躯到“金悦”宾馆找女儿的蒲老爹,亲眼看见女儿从宾馆六楼坠楼身亡。随后,大批警察迅速赶到,抢走了蒲玉的尸体送去火化。蒲老爹得知女儿被市计委主任强暴的真相之后,一纸诉状把那个衣冠禽兽告到了公安局。岂知h市政法及公安机关很快认定蒲玉系自杀身亡,而且警方称蒲玉内裤上的精液都是蒲老爹的,于是蒲老爹以涉嫌诬告被刑事拘捕……蒲老爹本就心如槁灰,油尽灯枯,遭此打击当晚即含恨而死,弥留之际,他一再断断续续重复道:“我没罪……我是清白的……我不需要律师,他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两年之间,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弄得家破人亡,只剩下了风烛残年的蒲妈妈。蒲妈妈四处申诉,却一次次被人以“疯子”和“精神病”给轰了出来。她只好流落街头向人哭诉冤屈,结果屡屡招来一群暴徒的殴打。不管她出现在哪里,那帮人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只要有谁对她的遭遇稍稍表示出同情,那人很快就会倒霉,不是本人和家人莫名其妙地被打就是车子被砸或者房子被烧。全市人很快把蒲妈妈视如瘟疫般纷纷躲避,没人敢再听她倾诉一句或者给她一分钱。朴贞雅听着老人悲怆的哭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纷落而下。叶扬开着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寒渊似的双瞳内似乎响起了阵阵的冰裂声。在医院为蒲妈妈清理包扎好伤口后,叶扬和朴贞雅为老人买了两套衣服,准备把老人接回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