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惜芩的三个兄长,便都离开了女娲宫,偌大的女娲宫,只剩下了女娲与易惜芩,还有一些远远侍立的仙女。女娲起身,走到女儿的身边,不禁叹了口气,一双秀眉紧蹙。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一头黑发,柔声问道:“惜芩,你觉得你跟她很相似,是吗?”“是。她是跟我很相似。”惜芩泪眼婆娑地说,“她跟我一样执着,甚至执拗。”“既然如此。”女娲沉着脸说,“你很难跟她不投缘。”女娲听女儿如此说,心中也不好受。她知道人遇到与自己相似之人,是极不易的。若是遇上了,自然倍觉亲切,感情也比寻常的朋友深厚许多。惜芩能遇到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自然将其视为姐妹。如今自己最好的姐妹却做出这样的事,她的心中定然悲痛万分。“是啊。”惜芩听到母亲说自己与她很难不投缘,又想到她做出这样的事,心中也不由得沉重了许多,“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一个勇敢,疾恶如仇的女孩儿。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她竟然杀人!”惜芩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痛苦都告诉母亲,然后便又扑到母亲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女娲凝视着已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惜芩,一只手轻轻地抱着她,另一只手则便抬手一边为她拭泪,她又耐心地劝道:“人在面对罪恶的时候反抗容易,但在面对**的时候分清黑白却难。”易惜芩不禁想起几千年前在部落中生活时,脚踏几只船,也算是因为难以抵挡**吧。以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荒唐。可是她犯的并不是致命的错误,不过是被打一顿便好,而忆凝杀了人,是要用命来偿的!自己和忆凝都未抵挡住**,只是她做的只是让人伤心的事,而忆凝做的却是害人的事。她比自己陷得更深,更不可原谅。自己只是荒废了自己几年的光阴,而忆凝却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忆凝与自己不过做了几年的姐妹,便犯下这样的罪行,并被人揭发出来。自己与她,再也不能继续做姐妹了。她就像是一颗流星,在她的生命中匆匆经过,又要,离开了!易惜芩一念及此,将母亲抱得更紧了。她哭喊道:“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做我有多难过!”女娲便又用为女儿擦拭眼泪的手抱住女儿,两只手将惜芩紧紧地抱在怀中,一边轻轻抚摸着惜芩的背一边柔声安慰道:“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易惜芩靠着母亲,恣意地哭着,多年的姐妹之情即将化为乌有。也不知,在忆凝的心里,对她有没有些许的愧疚。也许她现在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把一切都忘却了吧!奇君连着几天都做着同样的噩梦,连日的折磨让他面色蜡黄,恍如病中。忆凝看他气色不好,问他何处不舒服,他也只说是近日失眠,没有将梦中内容相告。孟涂心知他只是个凡人,若是长久如此他必然吃不消,何况这噩梦似乎并未对他起到预想的效果,因此孟涂让他清净了几日。但当奇君以为无事的时候,司神再度出手……浩瀚的苍穹上,挂着一轮明月。大地上的一切都沐浴在纯洁的月光中,可是,人间的罪恶却无法被它洗涤。茅草屋中,奇君正独自熟睡,他的身旁,原本是该是忆凝,可是此时,他的身边只有一根头发化成的幻影。忆凝与奇君成婚之后,依然会与干节私会。每次干节想要见忆凝时,都会在半夜将忆凝带走,只在奇君的身边留下一根她的头发,再施以幻术,让它显出忆凝的身形。一旦奇君碰触到这根头发,忆凝便会有感应,干节就会立刻送她回来。不过他们私会多次,倒还没有哪一次因为这个缘故把忆凝匆匆送回。此时此刻,忆凝又在干节的洞府中。两人亲热了片刻,忆凝躺在他的怀里,突然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怎么忽然说死这么不吉利的的事!”干节微恼道。忆凝笑了一声,说:“我是凡人,凡人总不过几十年的寿命,总会死的。”“我自有方法让你长生不老。”干节搂着她,满不在乎地说。“你让我长生不老,别人看我总是年轻的样子,那岂不是叫人起疑?”忆凝疑道。“我等你老时,再给你吃下仙药,让你恢复青春。到时你就与我长相厮守。”干节笑着说。“长相厮守……”忆凝暗笑了一声,那怎么可能!即使她没有身中剧毒,她也绝不可能与他长相厮守。她又笑道:“那这么说来,有好几十年你都要面对你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了。那个时候,你怕是一眼都不想看我。”“胡说。”干节微斥道,“我哪里会嫌弃你的容貌,我爱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到脸,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恨不得天天看到你。”忆凝心中微惊,回头望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纯粹,她看不出一丝的虚假。她暗想:“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山神,他看上了哪个美貌的女子不能娶,非要娶她。娶不了她还甘愿与另外的男人分享她,这要不是真爱,那也不知什么算得是真爱了。”她心中不得不感叹,她与干节之间的感情真是一段孽缘!忆凝的心中也不由得一暖,无论他怎么伤害自己,他的一片痴心都让她不能不感动。只是,这感情,太霸道了。但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奇君的感情比干节的感情霸道了岂止百倍!她又问:“如果我因为什么意外死了,你怎么办?”南山山神愣了一下,一双英眉紧皱,问道:“忆凝,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总说死?”“没什么,我只是做个假设。”忆凝望着他笑着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干节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说:“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假设,你是不是希望我说我会为你殉情啊?”忆凝扑哧笑了一声,说:“是啊,我就是希望你为我殉情。”“好好好。”干节笑着说,“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的灵魂就追随你到‘那边’去,陪在你身边,这样说总行了吧?”他原以为忆凝听到他这样的回答会满意,没想到她竟突然脸一沉,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要你为我殉情。你即使追随我到了‘那边’,我也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我想我的所作所为,大哥已经告诉了‘那边’的先人们,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我只希望你对我的族人好些,也不要再强娶我族中的女子了。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干节看她的神情如此严肃,而且言语间透着威胁,当下也十分恼怒。他是一个要把别人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人,又岂能受制于人!他猛地翻身压到她的身上,双手用力按着忆凝的肩膀,瞪着她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忆凝微微一骇,又淡然答道:“我就是在威胁你,而且你应该知道,我说到做到。”她淡然的语气中,透着坚决和坚毅,仿佛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干节又恼又怒,这么久了,他还是无法控制这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从几年前到现在,她就从来没有屈服过他!他心中顿时气血翻涌,随着忆凝的惨叫和“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忆凝的脸上,她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五个手指印,一边脸霎时肿了。南山山神又对她咆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不会打你!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容忍不是没有限度的!”忆凝被他打懵了,稍稍定了定神,冷笑了一声,说:“我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你容忍我,你能容忍我到现在,到也真是个奇迹了。”“我告诉你。”干节怒目圆睁,道,“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威胁我!”她丝毫没有畏惧,而是淡淡道:“我也是。”“你真是个嚣张的女人!”他瞪着她道。忆凝苦笑了一声,说:“你在七年前,我要杀你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这一点。”“是,我的确知道你一直都是如此的桀骜不驯。”干节的嘴角浮起一丝阴冷地笑意,把手伸进了丝绸做的被褥。黑夜中,一个人渐渐靠近,他到了窗边,伸手对着幻影一指,一道微弱的白光从指尖射出,幻影瞬间化为了它的原型——一根头发。他又对奇君一指,奇君霍得醒来,他则迅速消失在了他的窗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奇君发现他的枕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毛毡上的那一根细发,他是无法看见的。他也未起什么疑心,暗想也许她是起夜去了。此刻已是半夜,正是人熟睡之际,他眼睛一闭,便又睡着了。窗外的人听屋中没了动静,悄悄起身,又对着奇君一指,一股小小的气流向奇君袭去,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他回头望了望身侧,妻子依然不在身边,他不禁心中起疑。奇君合衣起身,推开房门,到了自家茅房外,喊了一声:“忆凝!”茅房中一片黑暗,也是一片安静。他心中更是怀疑,一个女子,大半夜失踪,会做的,恐怕只会是私通的事!奇君心中略有些恼怒,但他毕竟与忆凝有十几年的感情,他不相信忆凝如此爱他,还会背叛他!而忆凝正是因为太爱他了,所以,不得不背叛他。这是奇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他想到了晨轩,那个似乎受成昊氏所有女人喜欢的神秘男人。平日里他就常看他们在一起,而且连忆凝去找西陵氏找他,都是晨轩陪着的,此时此刻,他一下子便想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