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个神人,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神人扛着这根木头,似乎极为轻松,但他的步伐极为缓慢,每走一步大地都会微微地颤抖。卢婴的目光随着神人到了婚姻女神庙,他虽然心中极度恐惧,但是他仍然清醒,一眼就看出这里是婚姻女神庙。他心中更加奇怪,他怎么到了这里?神人走到庙门口,一只手向前一伸,卢婴听到石锁落地的声音,接着,大门竟然慢慢地开了。他扛着木头,缓缓地走入了神庙。卢婴心中奇怪,也跟着走了进去。若是平常,神人必是看见了卢婴,但此刻他却视他为无物,径直走到庙中去了。卢婴走入庙中,看见那金甲神人,扛着大梁,缓步走到了女神像的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慢慢放下。在大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地上的尘土受此一击,顿时飞扬了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幻灭的云雾。他放下木头,转身向庙外走去。卢婴眼睁睁地看着神人离开了神庙,又望了望角落中的木头,不知所以。正在此时,一个庄严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卢婴……”这个声音在婚姻女神庙中回荡,配着婚姻女神庄重的神像,显得更为凝重。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阴森,但卢婴并不怕,这对于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自然而然地跪下,拜了一拜,虔诚地说:“成昊氏卢婴拜见司神,司神有何吩咐。”“这根大梁涉及一场命案。先前它被人偷梁换柱,现将它放回庙中,一段冤案将要沉冤得雪,是非黑白将有明辨。”神庙内再次传来司神的声音。他的声音是那么有力,似乎能穿透一切。“不知是哪一桩案,请司神明示。”卢婴跪在地上说。“你把你所见告诉柳一尚随,他会告诉你。”“柳一尚随,他怎么会与什么案子有关。”卢婴暗想。但是这是司神的指示,虽然有些不可思议,那也一定是对的。这是一贯经验,他只能按照司神所说的去做,不能质疑。这就是他与司神之间的游戏规则。卢婴又拜了一拜,神色严肃地说:“拜谢司神为我族人申冤。”说罢,他眼睛一睁,醒了过来。外面天已经大亮,成昊氏已经恢复了生机。他神色凝重,昨晚的梦很可能是司神给托与他的。此事事关重大,他得先去婚姻女神庙瞧瞧。他到了婚姻女神前,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庙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香火也已经烧起来了。婚姻女神庙的庙祝,也即是侍奉婚姻女神的巫师,也已经到了庙中。在今日清晨,他像往常一样开启了婚姻女神庙的大门,却惊讶地发现在女神像左侧的墙角里,竟然有一根粗壮的木头。看那长度和粗细,几乎与神庙的大梁相当。他对此大惑不解,问了手下的巫师巫女们,他们也都说不知。现在还没到成昊氏人“上班”的时间,早起的人已经到神庙来祈福,神庙前的人络绎不绝。除了生产,拜神是那时的人们主要的“工作”。神庙的巫祝要管人们祷告的事,也无暇顾及那根奇怪的木头,只得任它先摆在那里。卢婴进了神庙,没有像平常人一样拿着香对着女神的神像祷告,而是直接把目光投向了神像旁边的那个角落。他看到现实的场景正如他的梦境,那根被换下来的木头好端端地呆在那里。他心中稍稍一紧,果然,那不只是个梦!不过司神并不是第一次与他托梦,因此他也不是很惊讶,而是打算从容地按照司神的指示将此事告诉柳一尚随。在找柳一尚随之前,他倒是还得再问问庙祝这木头的来源才稳妥。此时庙祝正在庙后为族人们解姻缘,侍奉在庙中的巫师们也在各忙各事。有的在添油,有的在扫地。卢婴走到一个正在扫地的青年巫师面前,问道:“兄弟,你可知道这庙中的这根木头是怎么回事吗?”那人抬头道:“我们倒还奇怪呢,一来这里就一根那么大的木头在这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卢婴一听便知道没错了,一脸严肃地说:“你们千万别动这根木头,它牵涉到一个案子。”“一个案子?”那人有些惊讶地说,虽然他觉得奇怪,但他从来都没想过它还牵涉到一个案子,他更未想到的事,这个案子还是一个人命案!“昨晚司神托梦于我,告诉我它与一个案子有关,还叫我去找柳一尚随。”卢婴说,“现在我就去找他,你可千万别动它,也叫你的兄弟们别动。”“我知道了,你去吧。”那人道。卢婴说罢便匆匆离开神庙,他心中忐忑,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一个案子。走了一刻钟,他便到了柳一尚随的住处。柳一尚随此刻正在院中捣药。这段时间,他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但是他的心中一直怀着希望。他丝毫没想到,卢婴竟然突然来访,而且带给他的消息是,最重要的物证,就在昨天晚上,已经被放回了原位。卢婴看他就在院中,遂喊了一声:“尚随,我有件事问你。”柳一尚随抬头一看,是卢婴来了,他也没多想,便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院门口,问:“卢婴,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们虽然认识,但是生活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尚随猜也许他是来找他瞧病的,万万没想到他给他带来一个绝好的消息。“昨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是司神所托,他说我来问你就明白了。”“司神!”柳一尚随心中霍得一紧,难道是……“你做了什么梦!”柳一尚随紧张地问。“我梦见到了婚姻女神庙,看见一个神人扛着一根大木头,把庙中的大梁给换了。”柳一尚随一听,立刻呼吸一窒,难道真是上天有眼,司神显灵,虽然已时隔多月,最后还是可以还事实一个本来面目!他的心顿时沸腾起来,他盼这一天,已经盼太久了!他立刻面露喜色,激动万分,几乎都要落泪了!对于柳一尚随来说,这是意外之喜,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意外的背后,是司神与易惜芩的多少努力。司神孟涂还为此事把他的祖宗告到了女娲宫。卢婴看他如此失态,心中极为不解,是什么事能让他高兴成如此模样?“尚随,你没事吧?”他疑道。“我没事。”尚随笑着说,“这件事再不昭雪,我真的要有事了!”他这么一说,卢婴更是糊涂了,不过他也更为揪心,柳一尚随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也可想而知了。“你先别激动,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卢婴道。柳一尚随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叹道:“这里面的确有一个冤案,如果我把她说出来,你可能还不会相信。”卢婴知道这一定是一件大事,成昊氏一年到头也发生不了什么事,他微微一思索,便想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杀人案。他心中一紧,面带惊讶之色,不由得惊呼道:“难道是……”柳一尚随听他惊呼,疑问道:“你想到什么了?”“我,这……”卢婴一时间语无伦次了,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震惊了。“我不敢乱说。”他又说。柳一尚随知道他八成已经想到到底是那件案子,甚至想到了谁是作案之人。他沉着脸说:“你是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杀人案吗?”“我……”卢婴犹豫了一下,说,“ 是。”他略有些惊恐地望着尚随,似乎在问他,这件事是否是忆凝所为。他虽然跟忆凝不熟,但柳一忆凝在他们成昊氏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她都会杀人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可怕了。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忍,尽管她医术高超,救人无数,但是她也的确为爱杀了人。她的一面是天使,另一面却是魔鬼。她就是那么矛盾地存在。“尚随,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卢婴问。“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尚随意味深长地说,“这件事中还有你想象不到的困难。”卢婴迟疑了一下,说:“有这么严重?”“远比你想象的严重。”柳一尚随皱着眉说。“你,你该不会是因为忆凝是你妹妹,想要包庇她吧?”卢婴有些怀疑地问。柳一尚随有些不悦地说:“如果我想包庇她,我又何必告诉你,那不是自找麻烦!”“那倒也是。”卢婴略有些尴尬。“那到底是什么?”卢婴追问道。“这么厉害?”卢婴有些惧怕地问。“是啊。”卢婴突然说:“你说的该不会是晨轩吧?”“晨轩?”柳一尚随一疑,“你怎么会想到他的头上去?”“他神神秘秘的,而且他好像。”卢婴迟疑了一下,说,“挺喜欢忆凝的嘛。”“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柳一尚随苦笑着说。“那是谁?”“我说了也没用,你让我再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柳一尚随皱着眉说。“这……”卢婴有些为难地说,“尚随,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不要包庇你的妹妹。”“我知道。”柳一尚随说,“我只是希望你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你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司正大人,否则絮儿会有危险。”“这……”卢婴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我暂时不会说的。”“兄弟,多谢了。”柳一尚随说,“我会尽快想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