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木头上的螳螂图案都是异化了的形状,除了成昊氏,没有别人会使用。苍山看到这个印记,就知道它定然是成昊氏之物。他又仔细查看,这根大梁上,的确有祀烛的痕迹和白色的花粉。而且按照那个位置,刚好是在水缸的上方。现在亲眼看到证物,司正苍山的心中不免又起波澜,果然,应艳就是被柳一尚随所说的这个方法毒死的!他叹了一口气,暗自感叹柳一忆凝竟然杀了自己的情敌!这是多么歹毒的心肠!这不该是一个巫女所做的事!苍山叹道:“柳一尚随,你说的不错,柳一忆凝很可能就是用你说的方法杀了应艳。”“司正大人看过了证据,可以传唤忆凝了吗?”“自然是可以。”苍山的脸上露出一种凛然的神色,他沉声吩咐道,“去把柳一忆凝带到司正殿去。”他的左右领命,出了婚姻女神庙。苍山又吩咐手下将这根大梁扛出了神庙,众人见他们如此举动,都议论纷纷。苍山在一开始就怀疑此事为忆凝所为,苦于他没有证据,忆凝在成昊氏又有那么高的声誉,他实在不能给忆凝定罪。现在一切证据俱在,他终于可以将其捉拿归案了。回到司正殿后,苍山坐回正位,突然又有些担忧地说:“忆凝身怀巫术,与普通人不同,要拿她不是件容易的事。”“放心好了,我有一个师姐叫榆洛女,会暗中相助,如果我们拿不住她,我师姐便会出手相帮。”柳一尚随道。苍山听他这么说,心中大为放心。他对柳一尚随大义灭亲之举甚为赞赏,赞扬道:“你有此义举实属不易,我会嘉奖你的。”柳一尚随苦笑一声,说:“我只想还亡魂一个公道,司正大人若要嘉奖,我柳一尚随先谢过了。”苍山知道柳一忆凝再怎么也是尚随的亲生妹妹,兄妹情深,尚随做出这个决定,心中也定然是万分痛苦。柳一尚随此刻不免新潮澎湃,难以自持,他等了多月,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还犹记得忆凝亲手杀他的那一瞬间,他是多么的震惊,他也记得那天清晨,他要把她押到司正的面前时,忆凝告诉他婚姻女神庙中的大梁已被偷换。他又是多么的绝望。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忆凝该付出的代价,到最后还是逃不掉。“鹿腾,你去把大巫师伯林请来。”苍山又吩咐道。鹿腾躬身领命,去请伯林。柳一尚随望着鹿腾远去的身影,心中不解,问道:“司正大人,为何要请伯林大巫师?”苍山笑了一声,说:“不请他来偷梁换柱,怕是婚姻女神庙要塌了。”柳一尚随思索片刻,会意一笑。苍山又吩咐人去传唤柳一絮儿、卓英和奇君。少顷,一个略显苍老的巫师在一群年轻巫师的簇拥下进了屋中。柳一尚随与司正苍山见大巫师伯林来了,一齐躬身行礼。“平身。”伯林道。两人直起身来。“苍山,你叫我来,到底有何事?”伯林沉声问道。苍山把柳一忆凝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伯林听后不禁大惊失色。他略显苍老的脸上挤出了深深的皱纹,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如此优秀的巫女竟然会杀人!“苍山,你确定你没弄错吗?”伯林紧张地问,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他对忆凝如此熟悉,如此看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柳一忆凝是成昊氏出类拔萃的巫女,甚至可能是他的继承人,怎么竟成了杀人犯了!“大巫师。”苍山拜道,“我能明白您的心情,我与您一样的震惊。她是我们成昊氏最优秀的巫女不假,可是她的执着也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她为了得到自己爱的人去杀人,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伯林听他所说,也觉得此话不无道理,柳一忆凝从小就争强好胜,不允许任何人超过她,她想得到的东西,也一定要得到。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她若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得到奇君,恐怕是会不管其他。“唉。”他叹了一口气,不免有些嗟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竟做出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使她这些年悬壶济世,救人无数,又怎么抵得上这一个罪孽!“苍山啊。”伯林还不放心,问道,“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这事儿可不能儿戏啊!”“大巫师,此事我自然是心中有数,而且我不仅有证据,还受到了司神孟涂的指点。”“司神指点?”伯林顿了一下,叹道,“唉,既然司神都指点于你,那此事多半便不会错了。”苍山见伯林一脸黯淡,遂劝道:“大巫师请节哀,我成昊氏人才辈出,请您不要为一个柳一忆凝伤心了。”“能不伤心吗?”伯林伤感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更显苍老,“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做出杀人的事呢!”柳一尚随暗自叹了一口气,上前拜道:“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管教好她,让您老伤心了。”“罢了罢了!”伯林挥手道,“你长时间不在她的身边,这又怎么能怪你呢!你能大义灭亲,已经是难得了。”伯林又对苍山道:“这破案一向都是你的事,你今日怎么把我给请来了?莫非是怕擒不住忆凝?”“那倒不是。”苍山道,“我是要大巫师用您的神力帮一个忙。”“帮忙?”伯林一疑,问道,“帮什么忙?”……“司正大人,大巫师,柳一忆凝带到。”一个人进屋禀报道。“带她进来。”司正吩咐道。“是。”那人领命,退了出去。不多时,两个男子夹着柳一忆凝进了屋中。忆凝如上次一般,神色如常,但是她的内心,远远比上次恐惧。因为她看到他们成昊氏的大巫师伯林,和她的兄长柳一尚随都在此处。柳一尚随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波澜。大巫师也如往常一般和蔼中带着威严,但是他浑浊的眼神中,怎么有一丝愤怒和悲哀?难道他已经听柳一尚随说了自己杀人的事,相信她杀人了?她心中清楚,柳一尚随如果不是指控她杀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如果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绝对不会指控她的。只是她心中奇怪,即使柳一尚随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大梁,但是他不怕干节的威胁,不顾絮儿的性命了么?柳一忆凝躬身拜道:“拜见司正大人,大巫师。”“平身。”司正脸色阴沉,神色威严。她起身后,苍山沉声说:“今日我找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一年多以前的杀人案。”柳一忆凝略有些恼火地说:“司正大人不是一年多前就找我问过话了吗?怎么今日又旧事重提。”成昊氏几年才会发生一件杀人的案子,因此苍山一说,她便知道他指的是应艳的事。“那次我没有证据,今日我已经有了证据,故而再次传唤于你。”苍山道。忆凝一听这话,心中就立刻慌了七八分,几乎站立不稳,她瞬间把目光对准了柳一尚随,她想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是否真的找到了那根大梁。柳一尚随正义凛然地望着她,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笼罩在忆凝的心上,她不敢再看他,迅速把目光移开。忆凝面无表情地望着苍山,说:“司正大人,您想问什么就问吧。”“不急。”苍山此刻却突然面带微笑,说,“还有几位人证未到。”忆凝看他如此自信地神情,更是心中发憷,这一次,她真的要在众人面前被揭露杀人的罪行吗?柳一忆凝的不禁心跳加速,若是成昊氏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杀人犯,即使不对她处以死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再生活下去。即使不算其他人,与她同床共枕的奇君,又会有多恨她!他一定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她的脑袋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让她生不如死,恐惧万分!忆凝突然又想到了干节,干节不是一直派人盯着柳一尚随吗?如果他到此处来揭发她,干节不有所行动吗?可是看他如此自信,难道他已有了对策吗?此刻干节在浮云洞中,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派人盯着柳一尚随,寸步不离,在柳一尚随刚到司正殿的时候,他的人就回禀自己,柳一尚随有所行动,他一听此消息,便立刻派人去抓柳一絮儿,但是他们动手之时,被躲在暗处的榆洛女和黄伊联手赶走。只是当时忆凝不在,对此毫不知情。他一计不成,便又派人去劫柳一忆凝,被派去的人却发现司神的手下正暗中盯着忆凝,如果他们贸然出手的话,司神便逮他们个正着,因此也不敢动手。干节知道这次有司神出面,忆凝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司神的公正和严厉他是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忆凝的罪行,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他在南山坐立不安,苦思对策。他活了那么久,似乎还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心慌着急!也只有为忆凝,他才会如此!忆凝在司正殿中越想越是慌乱,不禁冷汗涔涔。这一刻,来的是不是太快,太突然了!让她完全措手不及!她还想着与奇君长相厮守,难道这真的是奢望吗?一切的谎言和假象,就要在现在被揭穿了吗?“片刻之后,奇君、柳一絮儿和卓英都到了。柳一忆凝看着她的亲人、爱人和朋友,心中百感交集。她的亲人,在她杀了另一个亲人的时候,成了自己的仇人。她的爱人,在知道她杀了她前妻的时候,便也会是她的仇人。她的朋友,在为她当了杀人帮凶之后,便成了成昊氏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