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尔,请你离开。”他霸道的展现着他的权势,他是大汗,他是铁木尔的哥哥。“图尔丹。在云儿的身份尚未弄清楚之前,我与你都是公平竟争的,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我不会再把她让给你,否则就又是将云儿推向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铁木尔却也不势弱了。我头大,两个兄弟是因为我而争吵了,这样的场面我不想看到。“图尔丹,你似乎该去看你的其其格了,她染了风寒,还发着高烧,你关心的该是你的女人才是,而我不过是这草原上的一个匆匆过客罢了。”我拒绝他,他的霸道让我不喜,他从前的一切都是让我生厌。“其其格。她果真病了?”“是的,而且烧热不断。”“我已经很久未见着她了。”“她很憔悴,她需要安慰,可是是你负了云齐儿,而后又负了她。”鸡飞蛋打。想起其其格似乎是深爱着巴图,那么图尔丹他不止是失去了云齐儿,他也失去了其其格的爱。“好,我走。可是铁木尔他也不能留在这里。”图尔丹说着话的时候。那神情就象一个赌气的孩子一般。他好是无赖啊。“行。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让他离开。”“你说,只要是你的条件,别说一件,十件我也答应。”图尔丹气势万千,他身上仿佛有一种让人感动的张力,随时牵引着你努力去追寻。“我要你取消了几日之后与哈答斤之间的那一场战争。”我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让他听得清楚,我却是没有把握他会答应,因为我还不是他的云齐儿,我只是清云。图尔丹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只要班布尔善也同意了,那么这场战争我将不会继续。”“好,一言为定。”我伸出手掌要与他相击,图尔丹会意的轻拍着我的手,眼里都是欣喜,还有无尽的希望。看着他爽朗的一笑,我却迷惘了,那笑容仿佛一株未开的罂栗,那枝叶的苍翠也可以让人的心生碧。“这一两天我就起程去哈答斤。”还有一些心结未解,解了,在这草原上,我就再也了无牵挂了,我将重新回到雪山脚下,我要拼着力去找回我的宝贝,如果当年清扬是在那雪山脚下发现的我,那们狐君他一定就在那座雪山之上。“可是,你要让燕儿随着你一起去。”铁木尔不放心的说道。“我会的,还要有劳王爷一直为我提供青叶草。”如果没了青叶草,我的生命随时都有离开这人世间的可能。这些我不想告诉图尔丹与铁木尔,有一个清扬为我担心已经够了,就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等了。“云儿放心,我每天都会让手下将青叶草交给燕儿,然后燕儿再送到你的手里的。”其实他无需保证我也放心他所作的一切,从来这草原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日,但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早已告诉了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会珍惜每一个人对我的好,可是我也要去防备每一个人对我的算计,那个拉拉与她的父亲还会是我重新踏入哈答斤的绊脚石,可是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着我想要做的一切。看着兄弟两个一齐迈出了我的蒙古包,我才松了一口气,夜太深了,他们也想让我好好的休息吧。那门帘子未落之前,我恍惚看到蒙古包外的点点星光,那星星是那样的耀眼闪亮,仿佛一颗指路的明星,永远指向着一处光明大道。睡吧,睡醒了,我要去落轩阁,我想知道云齐儿的一切,更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当晨曦来临的时候,我已牵着马停在了落轩阁前。那暗红的围墙内,我看到了红砖绿瓦、雕梁画栋的落轩阁,或许是因为长年在蝙蝠谷里长住,那与世隔绝的生活让我看着这里让竟让我有了家的感觉。走到大门前,才发现门关得严严的,推了推竟是纹丝不动,是门里落了闩吧。回转身将马交到了燕儿的手中,“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不待她回答,我已轻轻一掠,人已飘然而落在了围墙之上,落轩阁里的一切此时已尽收眼底,一座七八米宽的小池塘里妖娆的莲怒放着,澄碧的荷叶铺展在水面上象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生故事,那细细的脉络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粉红的芍药花开在小桥的一侧,石桌石椅悄摆在这静寂的院落里,所有的门皆掩着,我四处轻扫,唯见那西面墙角处有一座家庙,那庙里盈盈有轻烟送出,除此外这落轩阁里再无一丝人气了。轻轻一跃,我已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对这落轩阁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些好奇,这里曾经是云齐儿住过的地方,这是她的家,如果我真的就是云齐儿,那么我真想让自己在这里寻回我曾经的回忆,轻嗅着淡雅的花香,徜徉在一片绿意之中,这里绝对是这巴鲁刺的草原上一处避世的桃园。可是除了满目的美丽风景我再无任何的思绪轻扰,总是不由自主的渴望,而后是无尽的失落,这里的一草一木并没有让我记起我的任何过去,我失望了。轻抬着脚步,一处一处的逡巡,我体验着美景,更是在体验云齐儿曾经的过往,美人何在?心亦凄然。“小姐,请问你是何人?”一个苍老的女声在家庙的门前向我传来。我抬首,只见一位一身素服的老妇人手持着佛珠正站在那门前看着我的方向,刹那间心里电石火光一闪,她是谁?她一定就是云齐儿的娘亲吧。急急的走过去,我站在她的面前,我还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只能尊敬的唤她一声老夫人,“清云见过老夫人。”我说着欠身福了一福。她轻轻的拉着我起来,仔细的摸着我的脸道:“一个恍惚,还以为是我的云齐儿回来了。看施主的面相,与我极为有缘,不如就去那石桌前一叙吧。”她说着就指向了那荷塘前的石桌子,她引我过去,悄悄落座,这样的盛夏,这里却是一片沁凉。“姑娘是哪里人啊?”“云儿是蝙蝠医谷里的人。”“那么姑娘是如何来到这落轩阁呢?”老夫人的手里那一串佛珠依旧在不停的移动,看着她清朗的面容,那眉宇间的气质果真就与其其格有着五分的神似,据说其其格与云齐儿是极为相像的,看来这老夫人绝对就是云齐儿的娘亲了。我拉过她的手,从她的手心里传递着的是一份亲情与思念,“清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所以就来拜访一下老夫人。”“这落轩阁除了每日里送斋饭给我的侍女,就再也无人前来了。”老夫人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也不知老身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我的云齐儿了。”“一定会的。”我安慰着她,或许是云齐儿突然的离去让她承受不住吧,此刻再提起云齐儿,她的面上不禁老泪纵横。她的轻泪让我的心不自觉的一颤,白发人不见黑发人,这多少都是为这落轩阁里凭添了一份愁苦吧,即使风景再美,即使物是,但是人却已非了。“老夫人还有其其格啊,她与云齐儿的样貌是不差一二的,老夫人自可与她以母女相称的。”依稀记得其其格面上的轻愁,她也是少了人世间的亲情吧。如果两个人因着云齐儿而走到了一起,那么对于彼此或许也是一份抚慰了。“其其格,其其格是谁?”“她是云齐儿舍身相救的女人啊。”我奇怪这些难道老夫人都不知道吗?“什么,你说云齐儿是为了救其其格而离开的?”她抓着我手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我看着她惊讶不已的神色,我有些糊涂了,这一些黎安与铁木尔都没有告诉她吗?他们难道是要刻意的向她隐瞒吗?可是却被我一不小心的全部都说了出来,此时我不知道是要回答是或者否了。“那个其其格,她到底是谁?”说出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了,我只好向她说道:“一个与云齐儿相貌极尽相似的女人?”老夫人的面目突然有些激动了,她颤抖着嗓音问道:“当真这巴鲁刺还有一个与云齐儿极尽相似的女人。”我只好点头,“是的。”“她在哪里?”“其其格就在这巴鲁刺的草原上。”摸着怀里的穴位图,如果不是因为太早了的缘故,一大早我就去把这穴位图送去给其其格了。可是来到落轩阁我才发现,原来还有人起得比我还要早。“其其格,她眉心可是有一朵梅花?”老夫人越是问越是激动,这倒是让我有些惶恐了。其其格眉心的那一朵梅花曾经是云齐儿的最伤最痛啊,可是似乎她娘亲对这梅花却有着不一般的情愫在里面。我看着她,如果我是云齐儿,那么她就极有可能是我的娘亲啊。我不想骗她,我看着她的急切这让我也为她而焦急,“是的,她的眉心有一朵美丽的梅花。”说完了,我看着她一下子就愣在了我面前,她看着那一池碧水中的荷花眼眨也不眨。我心里却是又在奇怪了,从她的话中我早已知晓她并不知道其其格是谁,却又为何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眉心的梅花呢?“孽债啊,孽债啊。”那手里的佛珠在她颤抖的手中一颗一颗的向下滑动,似乎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很激动。为什么她要说是孽债呢?难道她与其其格也曾经有过瓜葛不成。娘,真想叫一声娘啊,即使我不是云齐儿,这世上我再多一个娘亲也是一件好事啊。张了张嘴,我还是没有叫出来,我只怕会吓着了她老人家,她似乎还沉浸在其其格的影子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我要走了,什么也无法证明,我的记忆依旧如一潭死水,在这里呆得欲久心里就更多一份压抑。弯身福了一福,不想再打扰老人家的神思。却不想,人才走了两步,她一下子冲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衣袖道:“清云姑娘,可否麻烦你带我去见一见其其格。”我愣怔了,看她的样子,见其其格似乎是此刻她最重要的事情了,可是,倘若我真的带她去见了,假如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么图尔丹还有铁木尔又会如何呢?他们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却不想被我的突然一到就说了出来,这些我不能不去思虑后果,他们的保密一定是有缘由的。“我还有些事,改天好吗?”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是我不想带她一起去。她祈求的看着我,手中依然紧抓着我的衣袖,仿佛怕我离开一样,“为什么不是今天?”看着她的面容,我已知道今天的一切我已然无法逃避了,我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从前她一定有一个心结,这结已经在她的心里结了许久了,结越结越紧,也越是无法打开,而我今天的到来,似乎就带来了为她解结的希望一样。走吧,就带了她去,就算有什么狂风暴雨又如何?该来的总也要来,我就把她当成是我的亲娘亲一样的对待,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为她撑着,为她挡风为她遮雨。拉开了门栓,轻推开了门,我扶着她向门外走去,而燕儿她正不停的踱着步,似乎也是极慌乱一样,看到我出来,她先是惊喜了一下,可是随后看到了云齐儿的娘,她却掩住了口,那神情里都是惊讶,“燕儿,把马给我。”我试着把她叫醒。“老夫人怎么也出来了?”燕儿诧异的一问,似乎她的出来是极怪异的一件事情一样。“我要带她去见其其格。”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就是想要看看燕儿听到这话的反应。果然,她满脸的慌张,却依然不疾不缓的说道:“云姑娘,其其格染了风寒,我想待格格好些了再行带老夫人去也不迟,否则那风寒传染了一应众人,只怕不好吧。”她不卑不亢的阻着我与老夫人去见其其格,这让我更加的确定老夫人与其其格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了,只是我还猜不出。既然老夫人知道其其格的眉心有一朵梅花,那就证明老夫人也是见过其其格的。“不怕,我与老夫人已服了一些药预防着,这样就不会染上风寒了。”轻描淡写的避过燕儿的说辞,我想我要走了。扶着老夫人上了马,我随后一跃而坐在她的身后,轻轻一拉马的缰绳,再一轻拍,马已慢腾腾的在这草原上而行了。不能快,我只怕吓到了老人家,索性就慢慢骑,一面欣赏这夏日里草原上的美景,一边悄悄的向着其其格的蒙古包而去。可是迎面,却有一人骑着马飞速的向我与老夫人而来,那身形,让我想起了那一抹淡淡的草的香气……“云齐儿,你不可以……”图尔丹才一见我就立刻说道。我在老夫人的身后,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我可以猜到此时的她一定是怒向图尔丹的,因为图尔丹已经愣愣的禁了声。“你还我的云齐儿。”我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是娘亲在呼唤女儿的声音,一如我心里始终也在默念着我的宝贝一样。“娘,就让我做你的女儿,可以吗?”这一瞬间,我突然脱口而出的叫了她一声娘。“云儿,好啊,就做娘的女儿,那么娘从此也就不在孤单了。”“娘。”轻声的再是一叫,我已是将脸贴在了娘的背上,“从今后娘就是我的亲娘,云儿就是娘的亲生女儿。”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渴望让我叫她一声娘,似乎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一般。“嗯,你与云齐儿真是有缘呢,你与她多了几分神似。”我听了,我知道,还有我的声音,这些都是我象她的地方。“娘,不管发生什么事,云儿都会守着你,让你从此不在孤单的。”我的脸不舍的离开娘的背上,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情让我止不住的落了泪,却是欣喜的泪。“走吧,娘要去见其其格,娘想要知道云齐儿不顾一切拼命要解救的人到底是谁?”她只口不在说其其格眉心的梅花了,可是我知道她真正想人寻得的答案就在那朵梅花上。抖一抖手中的缰绳,我带着娘依旧向前而行。“云儿,不可啊。”图尔丹仿佛痛苦的神情让我大惑不解了。难道娘与其其格的一见真的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路已走到这里,我再也没有回头的道理了。“图尔丹,请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娘有什么事的。”“云儿,她是云齐儿的娘,也就是我的娘一样,我希望她可以一辈子平安幸福的。”我懵懂了,我看着图尔丹,似乎我带着娘的这一去就会给娘带来不幸一样。“娘,不如就听大汗的话,我们改日在去吗。”“云齐儿,带娘去,娘想见见那位姑娘。”那柔柔的嗓音里都是坚定,我迟疑了,有些后悔今天去落轩阁了,或者是夜里多好,娘睡着的时候,我就也不会说起其其格的事情了。此刻我有一个预感,我一定是惹了祸了。“娘,你真的要去吗?”娘靠在我身上的身子明显的抖了抖,似乎娘也在怕着什么。“嗯。走吧。”我看了一眼图尔丹,淡淡一笑,“大汗,一起去吧。”不管为着何事,今天的所有人都要去面对了。女庄共弟。……当所有的人都下了马而站在其其格的蒙古包之前时,世界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甚至连虫鸣鸟叫也消失了一般。娘,图尔丹,还有我,只默默的看着那扇虚掩着帘子的门而不敢向前迈步了。总是感觉会有什么我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我看着图尔丹,却见他坚定的向我点了点头,似乎他已经把一切的困难都预料到了一样。娘向前迈步了,一步一个沉重一样的走到了门前,却是又停住了,她在怕着什么吧?一定是的,娘心里也怕,一如此刻的我一样。我猜不出娘的心思,可是我会陪着她面对所有的苦难与幸福。她是云齐儿的娘,也就是我的娘一样。终于侍女掀起了门帘子,蒙古包里面的一切跃然眼前,我向前一步,紧紧的抓住了娘的手,与她并肩一起迈进了其其格的蒙古包。昨天,这里我还曾经来过,她的风寒服了我的药总应该好些了吧。娘停在蒙古包内的门口又是不走了,她又是在怕了吧?可是我却是担心其其格的病了,我松开与娘握在一起的手,我跑到其其格的床前,“格格,清云来了。”轻轻的一声低唤,其其格虚弱的向我一笑,“谢谢你。”“好些了吗?”我说着轻探她的额头,那烧热已经退下了,只是她的身上还是有些潮红,这是虚弱的体征,看她的样子还是要多加调养的,那一夜的雨下得太大了,而她也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好多了,劳你惦记了。”轻轻的从怀里掏出那个穴位图,送到她的手心里,“这个给你。”她轻轻地接过,轻瞄了一眼,随即笑道:“云姑娘,谢谢你了。”一个影子越来越近的向着床前移动了,这是娘,我知道,她来了。到了,娘此刻就站在床前,我向其其格道:“格格,这是云齐儿的娘。”“云齐儿的娘,她在巴鲁刺吗?”其其格挣扎着想要坐起,似乎我的一句话已引起了她心里的万丈巨浪一般。我听着却是一直在心里奇怪,五年多了,为什么其其格与娘竟然从来也没有见过面呢。回转身看着那站在门前的图尔丹,难道是他,是他隔绝了她们得以见面的一切消息与可能吗?我询问的望着图尔丹,期望他可以给我一些答案,可是他的眸中却是无尽的担忧,他在担忧什么?在担忧娘吗?我突然想起,曾经他为了救娘而不顾一切的将那一把匕首毫不迟疑的插进了自己的心脏。他没有死,那是他的强壮与他特殊的身体构造才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