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知要去向哪里了。一步一步的磨蹭着还是向我的落轩阁而去。**辣的阳光直射在身上,让额头沁出了汗意,心里面突突的乱,我到底要怎么办呢?狐君总不现身。走与不走我无法确定,九夫人的事我也说不动父亲。呆在这相府里真不知要如何度日了。慢慢的再踱回落轩阁,正要进去,才听见一片的嘈杂声,那声音明明就是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的……怎么,大家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了,都来看我吗?迈进了一半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说实话,真不想见她们,还不是想看着我的热闹,我现在的身份是这样的尴尬,说是巴鲁刺的王妃也成,说不是也成,见了她们。少不了的笑我一番。可是不见又成吗?人都来了,我就是躲过这一刻,也躲不过时时刻刻啊。咬着牙,蹭蹭蹭的我就走进了落轩阁,“见过大娘。见过二娘,见过三娘……”一口气的问候着,只弯身福了一福就算是见过礼了。“哎哟,云齐儿女大十八变。这模样可真是越来越水灵灵了。要不是彩儿说起。我们姐几个还真不知道是咱相府里从前的十七小姐又回来省亲了呢?”说的真好听,却没的让我听了寒了一张脸,是看我无权无势是吗?我又何惧之有?可是我又不想把图尔丹挂在嘴边,我不想借着他的名声来逞自己的威风。终是一家人,想了一想,我忍了道:“云齐儿本是要去金国办些事,正巧路过京城,所以就回来看望下父亲大人以及各位夫人了。”“哎哟,这府里的小姐,就是云齐儿最有福气了,嫁给了巴鲁刺的大汗,六年了,想必也生得一子半女吧。”二夫人固意的问着我。“云齐儿倒是有一个儿子,虽然被人算计着掳走了,可是我已经有了他的线索,相信不出几日我就可以找到他了,倒是各位夫人,我的哥哥们这么多,云齐儿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娄府里是不是也添了男孙啊。”早就听说爹一直到现在连个男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惩罚他,娶了九房的姨太太,为情不忠吧。几位夫人听了我的话,脸上立即挂不住了,谁不想添个男孙,一是撑了娄家的门面,二是也给自己掌脸,夺得这娄府的家业,也压压那狐媚的九夫人的威风,可是没用,儿子再多,媳妇们却没有一个争气而生男儿的。我看着她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就打趣的说道:“姨娘们无事,不如就来这落轩阁里下下棋,作作画,也好打发打发闲闷的时间吧。”想来看我的笑话,我可不要,就是白了她们几句,也好让她们安份的呆在相府里。几个人被我的话呛到了,一个无趣,只随意再说了一会儿子话也就要离开了。临走时,四夫人看了看我,轻笑道:“也不知是谁人家的藤,长大了就往那高处爬,眼皮子也更浅了。”我听着她话中有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真的就如九夫人所说并不是爹亲生的吗?似乎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样,可是我真的并不知道,娘从未对我说起过啊。记得在巴鲁刺时,记得图尔丹说过,有一个相士说娘与其其格是相克的命,那么这相府里的人可知道娘还有一个女儿,而我还有一个姐姐呢?看着那几个走出了门去的夫人,看着她们的背影,我心里的疑窦更甚了。这世上果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夜里我才重新又找回了我的记忆,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云齐儿,可是不过一夜,这相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已经一应都知道了。女土上划。本也不想瞒着,我记起了一切才让自己的心清朗些了,想着从前的那些过往也才不至于胡乱的猜着一些细节。静静的坐在窗台,何去何从,有些乱,却见那窗外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此时却已是阴云密布了。这便是夏吧,原来太过闷热的时候就是预示着雨的来临。雨丝斜斜而飘落的时候,那雨雾朦朦的好似恋人的挚爱缠绵,悄悄的撑着伞,在雨中感受着夏的清凉。慢慢的又是踱到那池塘里,悠悠的记起曾经在这里,我义无反顾的跳到池水中,然后被图尔丹救起的情形,那时候的自己因着要嫁给图尔丹我是多么的不甘心啊。往事如烟,如今在想来却是恍若梦境一般,淡黄的油纸伞上有细细的水滴悄悄的滴落,那池塘里满是数不尽的涟漪,悄悄而望,让我的心里也升起了一团迷雾一样,何去何从,我真不知道了。雨如织的下着,仿佛是一张网,那每一个交叉的点上都是我的心结,伸手欲去解开的刹那,那结已狂落而下,之后,再是一个结,无休无止的,让我更加无助。就这样在雨中我站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让这绵绵的细雨与我一起忧一起伤,一起感叹世间的浮华与无奈。父亲与我总有说不出的陌生,再不指望他会为我为着我娘做些什么了。恍惚间就想要溜出去喝酒,想着那酒香,想让自己酩酊大醉一场,然后睡了才是无梦的美好。心里想着,立刻我就付诸了行动,打着伞向着相府的大门口走去,无人拦我,也无人管我,我之于相府,或许还是一个客吧。云彩儿回来还可以亲以相待,而我就只如一个过客一般,我与这相府里的人根本就如陌路人一般。柳枝在雨中湿的翠绿着,那低垂的枝叶仿佛无比沉重的看着这个世界,没有阳光的日子总是阴暗。落座在悦来客栈的餐桌前,向小二要了一壶烫好的花雕,两碟小菜,我悠然的吃着喝着,全然不管那店里面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望着我,看就看吧,终是躲不过,姑且就不管,随他们了。正小口的抿着酒,我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真吵,为啥总是这般如影随形的跟着我呢,让我逃也逃不开。“小二,结帐。”燕三王爷的家丁清亮亮的叫道。“呵呵,客官要离开京城了呀。”小二有些不舍了,又是走了一个豪爽的客人,想必那赏钱也不的打赏了。“才不是,是我家王爷要搬回驿馆去住了。”他说着向那门外一指,那燕三王爷此时正站在这客栈的大门口里等着他结帐呢。我歪头看向燕三王爷,一脸的春风得意,我心里暗笑,一定是昨夜里上了手,此刻正满心的欢喜吧。我别过头,不想被他瞧见,可是越是躲却越是躺不过,他似乎是看到了,笑眯眯的不向我走来,“云齐儿,本王爷今天还真要谢谢你。”我淡淡一笑,“王爷说大了,王爷的事我云齐儿从未帮过什么。”燕三王爷将手中滴嗒落水的雨伞递到了家丁的手里,竟然大大方方的就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云齐儿,你还真是本事,本王爷我想了五年的事情,却不想被你弹指一挥间不解决了。”他的开心溢于言表,“王爷言重了,一定都是王爷与王妃的缘份了。”他也许不知道吧,昨夜里我从云彩儿的屋子里出来之际,我已偷偷的向着她的茶杯里撒了一些无色无味的药味,所以……云彩儿算计了我太多次了,我就只算计她这一次,哈哈,想必也是不过份的吧。“小二,再来两壶花雕。”燕三王爷兴致勃勃的喊道。我心里暗道,不过是行了夫妻之间的**罢了,也要如此之高兴吗。却是不忍扰了他的兴致,只闷闷喝着我杯中的酒。“云齐儿,昨夜里是本王爷六年来,不,是五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我一笑,“怎么一会是六年,一会又是五年的。”“哈哈,六年前本王爷还有一开心之事,那就是娶了云彩儿。”“原来如此,那是要恭喜王爷了。”“不对,云齐儿你怎么也是云彩儿的姐姐,我是你的妹夫才对啊。”他嘿嘿的笑,又是攀起亲来了。“你知道就好,倘若再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小心我的手段。”我说着,一口酒已一仰面尽。“云齐儿好酒量。”“你道说说怎么昨日里又是你最开心的一天了。”“哈……哈……哈。”他大笑着,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昨夜里我才知道我是全天下最最最幸福的男人。”我瞧立着燕三王爷的样子,昨夜里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又让他开心的事吧。“说吧,别卖关子了。”他呷了一口酒,再夹了一根青菜送到口中,兀自嚼着,又是在吊我的胃口了。“不说,那请走吧。”真没见过这样不知礼数为何物的王爷。“别呀,我还想再喝上几壶呢。”又一口酒下肚,他的脸上已是有些红润了。原来他的酒品还真是差,怪不得那一天竟是掉到了这客栈的后花园去。“怎么,云彩儿答应你要搬到驿馆去住了?”我一边吃着酒,一边云淡风清的问道。“正是。”心里一凛,云彩儿不是一直放不下黎安吗?怎么可以一夜之间就变了呢。“那你怎么不去陪着你的美娇娘,还溜到这客栈里与我一起喝酒。”“我高兴啊,要说这高兴啊,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你,所以见到你,我就一定要喝两杯了。”“你们燕国的规矩倒是少啊,你这样驿馆也不住,客栈里呆着,也不怕被你父皇知道了会说教你吗?”“我们燕国才没你们大周那些个律法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累啊。”我黯然道:“是啊,如果没有那些无形的不成文的规矩,我也不用嫁到草原去了。”如今再想起草原上的生活,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只是经过了,所有的一切已无法再去改变了。我的孩子,才是我现在最挂怀于心,只是可异,我一直没有他的音讯。这京城里黎安比我更加熟悉,我本想让黎安帮忙去寻找我的宝贝的,可是,却因为昨天的事我甚至连与他见面都是尴尬的。“不对,要是没那些规矩,我也娶不到云彩儿了,我父皇准我求婚,圣上下了旨,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燕三王爷说着,又是豪爽一笑。原来云彩儿嫁他全凭皇上的一纸圣旨啊,金口玉言,泼出去的话是再难改了的,所以云彩儿只能认命的嫁给他而成了燕三王妃。我想她嫁的那时候,她也一定是不甘心吧,她的心里最多的是黎安,而不是燕三王爷。“你倒说说,昨日里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被他吊着胃口,我还真是好奇了。他又是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酒,然后极低声的向我说道:“彩儿的守宫砂昨夜里才消失的。”他轻狂一语,道尽了他的无边欣喜,却是让我一怔,天,大婚五载,守宫砂却一直保留到昨夜里,那么这五年里他与云彩儿竟是从未行过**了。更让我费解的是,明明云彩儿当年与黎安……每一次的想起那竹林里的一幕,每每都是让我心惊肉跳啊。我曾经是多么的恨啊,恨她夺走了我的初恋。如今我已放弃了那份最初的懵懂的爱恋了,但是每当回忆起来,我心里多少对黎安还是有一些芥蒂的。说实话,我真的不信这是真的。我看着燕三王爷,他是在对我说谎吧,难道他也知道我对黎安对云彩儿曾经的怨恨吗?可是,他的欣喜却是发自内心一般,那绝不是假的。想问,可是我一个女子又如何能问出口。我依旧默不作声的喝着我的杯中酒,可是心里已是江涛骇浪,惊起千层雪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固意的,早起我才发现彩儿已动不了了。”燕三王爷说着已是一脸惭愧。“对了,我走了,我要接她去驿馆住了,留在相府里怎么也说不过去,久了会被人闲话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补充的这一段话又是向我证实了那竹林里的一切不过是我虚幻的一场梦罢了,原来一切都假的,一切都是作戏。燕三王爷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人依旧挺拔,可是却已不在落寞,原来心境可以写就一个人的悲与喜。重亲又回复道如初,我独自饮着杯中酒,却是有种千杯不醉的感觉,脑子里依旧是清晰的,我竟是错怪了他。而黎安为什么他从来也不向我辩解呢?他只任着我怀疑他,猜疑他。我甚至当着相府里所有人的面,我拒绝他欲送我出嫁的请求。我好笨啊,我的不信任,让我错过了与他的一切。原来人生,便是因为这许多的错过而凭添了一些无奈,抑或惊喜吧。酒的甘冽让我的全身忍不住的热起来,我走到那窗前,凭栏而望,记忆里的种种再次粉墨登场,我猜想着这一切的源头,是谁造成了这种种的错觉,是谁让我错过了我与黎安曾经的爱恋……酒的甘冽让我的全身忍不住的热起来,我走到那窗前,凭栏而望,记忆里的种种再次粉墨登场,我猜想着这一切的源头,是谁造成了这种种的错觉,是谁让我错过了我与黎安曾经的爱恋……酒愈喝愈多,我想让自己彻底的醉生梦死,心底有一团火,甚至让我忘记了我的宝贝。黎安。图尔丹。两张一样俊朗的面孔交替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一个狂邪,一个脱俗,当我发现是我错怪了黎安之后,我的心竟是无助的后悔,可是,悔之晚矣。我错过了他,却写就了我的另一番人生。然而那真相到底为何?为什么那一幕那样逼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拎着酒瓶,我踉跄着向着我曾经的家走去。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的油纸伞却不知飘向了何处,一口酒,一段路,那相府为什么与我是那样的遥远……门前,我扶着那石狮子,那狮子头上曾经有过黎安的血,为了求得要护送我去巴鲁刺,他不惜一头撞在这石狮子上,抚摸着那片片湿滑的冰凉,仿佛曾经那血还在滴滴的溅落……“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快进府里吧。”“小姐,你被雨淋湿了。”有家丁来唤着我,想要把我拉进相府中,我手臂一扬就推开了他们,“说,黎总管在哪里?”“小姐,进府里再说吧。”我笑,我醉了吗?我依旧可以感觉到我身上的冰凉,雨珠沿着面颊轻轻滑落的每一个瞬间仿佛都在唱着一首亘古不老的爱之歌。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黎安会演了那一声戏,会让我对他对云彩儿信以为真,会让我放下一切的去出嫁,可是,我嫁给了图尔丹,我幸福吗?我失去了我的宝贝。失去方知,即使现在他拿一百个心再来真诚的对待我,我依旧是有些怨怼的,还有我的姐姐,其其格,你的心到底是在谁的身上,请你不要与此时的我一样,心里为着两个男人而挣扎着。其其格,父亲可知道你的存在吗?再一次问,其实我已清楚,也许我真的不相府里的十七小姐,因为父亲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其其格,提起过我曾经有过一个姐姐。什么相士,什么邪魔之语,我皆不信,不过是想要生生的将母亲与姐姐分开罢了。这是谁的心,这样的狠然,却为什么到这一刻我才想清楚,原来我与娘,与姐姐,在这个世上竟是被着一个男人而遗弃。母亲悲凉的留在相府里,是为了保全我的存在吗?此一刻,我真想在飞回到巴鲁刺,我要摇着娘的肩膀,让她告诉我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脚下一个不稳,我摔倒了,满身的泥泞,可是我依旧笑着,笑得悲凉,笑得无助……“小姐,黎总管进宫了。”“为什么他要进宫?”相府里面的那个我的父亲他不是病了吗?他不朝政,黎安又去做什么?“今儿一早上,宫里就下了旨,封黎总管为宫里的侍卫总管了。”“那么,他今天还回来吗?”原来如此,他倒是躲得干净。“这个,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不过……”似乎是被我追的急了,那家丁支吾着不敢说下去了。“不过你们,快说。”我的脾气与六年前早已不能相提并论了,也不知是谁让我有了如此坏的脾气。“黎总管临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一应的随身用品,衣物,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家丁终于不怕死的说完了。“好,那我也进宫。”转身向着相府相反的方向而去,却是家丁们不住的叫喊:“小姐,没圣上的口谕,你入不了宫的。”我不管,我就是想要入宫,我想要让黎安亲口告诉我曾经的那场戏到底是为了哪般。我猜想着那一定与九夫人有关,可是猜想只是猜想,我还无法证实,父亲那般的唯护九夫人,而黎安也在回到相府里的五年内居然容忍着她的存在,难道,是父亲或者黎安有什么把柄在她的手上吗?越想越是惊心,越想越是不甘,沁凉的雨洒在身上,湿漉漉的我已是一身的泥泞,酒壶里的酒已是喝干,却仗着那酒意还在身体里残存,让我不至于冷。一步一步的挨到皇宫前,那宫门共分三个,正门,东门和西门,我记得我唯一来过的那一次便是走的正门,也便是那一次的入宫决定了我此生的命运,决定了我的下嫁图尔丹。往事一幕幕,心乱一团团,我也不知为什么那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云姑娘为什么在这一刻是这样的落魄与无助,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黎安当初会选择了我与他的如此结局……谁错了?我吗?他吗?那宫门口皆是穿着蓑衣的侍卫,他们整齐的站在门口,仿佛雕像一般的一动也不动,我一个宫门一个宫门的走过,都是如此,我知道他们是不会让我进去的,进去了就是他们的失职,他们就会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