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申吟声依旧,我却再无怜悯,一跃而上了马背,徒留身后的一片狼籍。那倾倒的草,断折的树,任谁看了都知道刚刚曾经经历了什么。有些叹息,自己虽然没有招惹他们,可是他们却还是要为着别人来杀我,总是为了钱财吧,这世界其实更多的是丑陋。伤口还有些痛,我忍着,马在丛林里根本就走不快,陡斜的坡路一个接着一个,还有那灌木丛也太高了,马一边走,我一边用刀划过那些灌木,好让它能够顺利的通行。一不小心。才包扎好的伤口就扯痛了,鲜红的血又是渗出来,咬着呀,我硬是坚持到出了丛林,我才发现。那女子她竟然没了踪影,她走得可真快啊,让我甚至来不及追她。她去了哪里?抬手挡着阳光努力的望向远处,远远的。似乎有着马的踪迹。那是她吗?那马的方向正是巴鲁刺的方向。这让我不由得心里暗自窃喜。一拉缰绳,马已风驰电掣般的追过去,可是那远处的马似乎也是一匹良驹,而我又因着有伤,总也拉不近两匹马的距离。渐渐的,无边的草向身后退去,而那马也离我越来越远了,它变成了小黑点,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了。有些落寞,也有些说不出理由的伤感。放慢了马的速度,我慢慢的在这草原上而行。回去了,被额娘看到我的伤她又是要担心了。也不知要找个什么理由来搪塞过去,怎么也不能说是遇到刺客了,不然以后额娘真的连出门都不让我出了,再或者每一次出门都让着一群的侍卫跟着我,那多不爽,我不喜欢,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若干年后,我才知道我这个喜欢独处喜欢不被打扰的习惯真的不是什么好习惯,他竟是害了我,让我尝到了无边的痛苦。要到家了,有蒙古包闪现在眼前,一个牧民看到了我,惊讶的望着我再低头施礼,我知道,他是认出了我是巴鲁刺的王子。我翻身下马,我走到那人的面前,“可否送我一套外袍?”换下吧,我不想让家里的人紧张。他点点头,就带我入了他的蒙古包,有些简陋,却也还算整洁,一套普通的蒙古袍递到我的手中,我接过,换好了,有些肥大,不过却是终于遮住了我那鲜血四溢的可怖衣袍了。“遇见我的事,还有我的伤不许说出去,否则……”这后面的话相信我不说他也懂了。他果然战战兢兢的点点头,“我不说的,王子放心。”我转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时,我朗声道:“只要你听了我的话,那衣服我还给你十倍。”再上了马,匆匆向我的蒙古包返回。人还未到,远远就看到那在蒙古包外走来走的我的贴身侍卫都冷仓了,瞧着他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感觉,我不觉失笑了。似乎是听到了马蹄声,他转首望向我的方向,一脸的惊喜写在脸上,“小王爷,你可回来了,可是急死奴才了。”我淡笑下马,直接把缰绳塞到了他的手中,一边向蒙古包内而去一边问他,“怎么了?”“小王爷还不知道吗?大汗在四处找你呢,说是今晚上有一个篝火晚会,要小王爷去参加呢。”“不去。”扬一扬手,真烦,我最不喜欢那热闹的场面了。“不行啊,大汗说谁都可以不去,唯独你不能不去。”“为什么?”进了蒙古包,我一边脱下身上的那件衣袍一边准备换上自己的衣物。都冷仓突然间就惊住了,他甚至忘记了回答我的问题,“小王爷,你的伤?”“我没事,一丁点的皮外伤罢了。”“那么多的血,你还说是皮外伤,我的祖宗要是被大汗知道了,还不要了我的小命啊。”一捂他的嘴,“你想让多少人知道啊。”他还真是笨啊,我才一出现的时候那一身普通牧民的衣服他都没有怀疑,看来他的后知后觉还不是普通的严重呢。我这一句终于让他闭了口,“小王爷,可是今晚的篝火晚会你到底要不要去啊?”“不去。”我一口回绝,“你去告诉父汗,我说不去就不去的。”“可是听说,有人要献一个美女给你呢,所以大汗才说你是一定要去参加的。”吓,竟有这等事吗?可是再好的美女我也不要,我只要那眉带梅花的女子。可是,可以吗?夕阳西下,夜已悄来,我运功吐呐,我要将身体里的那香毒逼出来,否则毒留在身体里久了,于我的身体都是一种损害。能活着已是奇迹,也是万幸了,这一点伤,这一点毒,我并不在意。可是凝神之中,有一朵梅花却是不停的侵入我的心头,那花儿一样的女子,人如其名,其其格,你让人着迷了。都冷仓早识相的退出去了,不管他要怎么向父汗交待,反正今晚的篝火晚会我是绝计不想参加的。静坐中,是那美丽的倩影不停的在我心头晃过,那吹叶而响的曲子欢快的从脑海中划过,她是其其格,那么,她在哪里?十六年的岁月中,第一次我对一个女子有了渴望,我渴望爱,更渴望被爱。门口,有脚步声轻轻而来,微眯的眼依稀可以看到烛光摇曳中一道阴影一步一步的向我而来,我知道我已猜着了她是谁。一定是来劝着我去参加篝火晚会的,我知道额娘的心,我已经十六岁了,可是我甚至连女人的手也不曾碰过,额娘一直欲让我取了表妹沁娃,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她,我一直记得兀哲叔叔的话,我的正妃除了那额带梅花的女子,其他的女人我皆不要。真想睡不去,来躲过额娘的到来,可是她是我娘啊,一个父汗一个额娘,我永远也躲不过他们的一切,这便是身为儿女所应尽的义务吧。即使唠叨,也总要去听。缓缓的睁开眼,与其让额娘先来质问我,那还不如我先发制人的好,额娘,请原谅孩儿的不孝。“额娘,你来了。”一声唤却把额娘惊了一惊,“丹儿,你怎么还没有准备好,不是要去参加篝火晚会吗?”继续骗吧,“娘,孩子身子有些乏,就不去了。”“怎么了?”额娘伸手抚上我的脸,“丹儿,你的脸竟真是有些苍白呢,你坦白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抓住额娘的手,“娘,我没事的。”她不相信的继续又问:“真的没事?”我点头轻笑,“丹儿真的没事。”我却不想我上了额娘的圈套了,额娘一笑,“既然没什么事,那就随额娘去参加篝火晚会吧。”“不想去,只不过是热闹罢了。”“去呀,你父汗说你不可以不去的,否则就取消了这篝火晚会。”有些晕然,怎么可以拿这样的籍口取消呢,那么我岂不是剥夺了大家开心的机会了。“额娘,你去劝劝父汗吧,就说孩儿病了,可好?”“不可啊,据说今天这个篝火晚会是从前归降的乌珠穆沁部的巴雅尔亲自为着你父汗还有你来举行的,你不去,就少了一个主角,才收了人家的土地,此时正是安抚人心之际,丹儿,这些你总要为你父汗打算吧。”叹息了,连着这个篝火晚会也是有人算计着呢。算了,去吧,总也没什么大事,倘若真有什么女人,我坚决拒绝了便是。轻笑着,“额娘,是不是父汗来让你做说客的。”“不是啊,是额娘担心你一直闷在你的蒙古包里闷坏了。”心里暗笑,我哪里有闷啊,一整天都在外面疯呢,还遇上了刺客,受了伤。可是这些我不能对额娘说,我只怕我一说就会吓坏了她,我胸前的那道伤口,那样的深,额娘要是见了,一准会惊心的。“额娘,孩子儿换了衣服就过去。”额娘点点头,“那可要快着点,篝火晚会就要开始了。”我笑一笑,算是回应了额娘的话。额娘走了,我磨蹭着只盼越晚过去越好,倒是那小鬼都冷仓急了,为我系着腰带,提着布靴子,再牵了马,他急的啊恨不得马上就到了那篝火晚会上去呢。慢慢的骑着马,让胸口的伤不至于拉扯开,远远的,一片片的篝火,好多的人啊,看来那个巴雅尔还是挺有号召力的,一应的人都被他给请来了。下了马,将缰绳交到都冷仓的手中,我大步直奔父汗而去,我的伤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让任何看出来。“丹儿,怎么才来?”父汗大笑着举杯,“来,陪父汗干一杯。”我伸手接过侍女端过来的酒,一仰而尽,“父汗,这酒就算是恕孩儿的来迟了。”父汗指指他身旁的位置,“来,快坐吧。”轻轻坐定,我四处轻扫,真怕父汗真要给我安排了一个妃子出来,可是扫过之后,我安心了,除了额娘身旁的沁娃以外,这再也没有怎么出众的女子了,而她曾是我断然拒绝过的,为这额娘也没少跟我呕气,可是我不同意,她也只能依了,毕竟我才是她的亲生骨肉啊。篝火晚会开始了,成群的少男少女们突然间涌向那一座座的火堆,他们拉着手欢快的跳起了舞,一张张的笑脸写满了幸福与快乐,我看着,真是温馨啊。这一番开场之后,是安代舞。姑娘们挥舞着手中的头巾,小伙子们脱去了马靴光着脚丫跳,孩子们做着鬼脸跳,时而踏步,时而拍手叉腰,时而向前冲跑,时而翻转跳跃,时而凌空踢腿,时而左右旋转,时而甩绸蹲踩,时而双臂抡绸,这些优美潇洒的动作,渐渐的把白日里我被人刺杀的阴霾一一的消解而去。轻轻的拍着手,随着那欢快的曲调附和着,真想让这一刻永远的停伫,其实只要我的百姓开心了,那么便是我的开心了。可是再好的舞也有止歇的时候,当一曲终了,当姑娘小伙子们片刻间散去时,我的眼前除了闪亮的篝火就只有篝火了。恍惚间这空白让我有些期待这下一个节目了,注目而看,可是场地上还是只有那旺旺的火堆。就在所有人皆暗自期待之际,我突然间就听到了歌声,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只见远远的从那一簇簇的篝火间婷婷走来一个女子,她的两手臂上绕着一条长长的轻纱,那轻纱随风而动,伸展着在她的身后延伸再延伸,让她恍若仙子一般,只是那容颜却也被轻纱所挡,若隐若现中更是让你忍不住的想要猜测她到底是谁。被她的娇美所惊,更被她的歌声震憾,这世间竟有这样好的歌声,这歌声宛若黄莺般的娇脆,宛若流水般的柔美,这声音让人消魂蚀骨,让人只愿溺在歌声里不想再起。我定定的看着她,隐隐那声音就有些熟悉,似乎曾听过一般,然后我记起了,可是她吗?是午时救起我的那个如花儿一样的其其格吗?我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我真想看看那轻纱后面的容颜到底为何?美人在,心已牵,男儿的心终于被她所掳了,是的,一定是她。我站起来,我轻轻的向着她走去,有多少人看着,那就看吧,我不理,我也不顾,我只想要确认,我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心中的其其格。篝火前,那露在衣袖外面的一截玉臂如白藕一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牵住她。歌声依旧,就在距离她半步之遥时,我站住了,我继续的听着她的歌声,“山水无情人有情,莫道人间花开处,有你,才是花的依恋……”是的,我是一只蝶,而蝶最恋的就是花儿……歌声止息时,那轻纱在风吹中轻扬着,恍惚间我看到了她嫣红的唇瓣,让我忍不住的想要去采撷,可是这场合中有这么多的人呢,我怎么可以如此就唐突了佳人。伸手一掠,有些霸道,有些狂野,刹那间那轻纱就飘在她的身后,一寸一寸的飘渺而去,然后我看到了那朵梅花,我忘情的抓住她的手,有一些冰凉,这样的夏啊,她的手居然还这样的冰,思维就在这一瞬间停止不动了,我猛地抱起她,我想也不想的就向着我的座位大步走去。她有些轻挣,可是终是挣不过我的力气,胸口的伤对我根本就如没有一样。我甚至不知道我抱着她是如何走到我的座位上的,只是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她仿佛不是一个真的人一样,可是那梅花就是让我相信了她的存在。人群中有人在吹着口哨,有人在欢呼着,是在笑我的霸道吗?我活了十六年,我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女人霸道呢,我不管,我就是想要要她。放下她就坐在我的身旁,当她从我的怀中悄然离开的那一瞬让我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然后我看到了巴雅尔从人群中走出来,“大汗,这是巴雅尔献给小王爷的一份礼物,就请小王爷笑纳。”这一番话却是让我惊住了,怎么,她怎么就被人这样献给了我呢,她的身份可真是卑微啊,巴雅尔一定是把她当奴才一般的对待的吧。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看着她此时低垂臻首的模样,更多娇羞,却也更是让人怜惜。我朗声大笑,“巴雅尔兄,得此佳人,我图尔丹谢过了。”一抱拳,我已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了其其格从此就是我的女人了。又是掌声,又是欢呼,而后是歌舞再次升起,可是我的眼里却除了其其格再无他人了。拿过一杯酒轻轻的送到她的面前,“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她却怔了一怔,有些慌乱的感觉,那脸上被那篝火映得更红了。我突地又是一把抱起她,她惊惧的宛如一只小兔子一样在我的怀里轻颤着,然后我看到她的眼神似乎在人群里逡巡着,仿佛就在寻求可以救她的人一样。但是,我又岂能放手,即使我真的不曾爱上她,但是,兀哲叔叔的话也不会让我放过她的。我会善待她,因为她是我心中最美丽的一朵花儿……她的淡雅,她的馨香,无一不让我情动,让我着迷,生平中第一次的我迷上了一个女人。我抱着她,就在众目睽睽中离去,轻快而去时,我似乎听到了父汗的低唤,可是我已顾不得了,我只想抱着她走到无人的地方,两个人的世界,才是最美。抱着她骑在马背上,她柔弱的靠在我的身上,那软软的身子轻触到我的伤口,有些痛,我咬着牙,我不想在我的女人面前让自己变得那样娇弱。马缓缓的在草原上而行,迎着晚风,闻着她身上的体香,有种醉意袭上心头,马越走越远,已是远离了人群,冷仓那小子一定要识相的不要跟来,否则明天我会让他好看。我算计着,我要带她去看星星看月亮,过一个只属于我与她的夜晚。从那吹叶曲时,我就爱上了她,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了她。马背上,我胸前的她似乎有些局促,她刻意的想要避开与我身体的接触,心里有一些暖,因为她知道我的伤吧,所以她不想再触痛我的伤口。那一夜,我拥着她,就坐在无边的草地上,看着月亮,数着星星,然后任露珠悄悄打湿我们的衣裳,她很少说话,她只是默默的听着我说,每每我说到兴起之时,她便会淡淡一笑,那神情更是让我迷醉,我知道,这一生我是放不过她了。带着她回到了我的蒙古包,巴雅尔说她是他送给我的女人,既然如此,她就只有与我同住的道理,我不想放她离开,她温顺的如一只羔羊一般,晨曦里,我就这样带着她回到了我的蒙古包,把她放在我的床帐内,轻吻着她的鼻尖,她似乎有些颤粟,却终于是没有拒绝。我却有些不忍,不想这样快就采了一朵花儿,她的花苞才初绽,我要等她,等她习惯了我时,我才要给予她我的一切。三两天,就这样相拥而眠,除了闻着她的馨香,我并未越矩,这对正常的我来说是怎样的难耐啊。其间,额娘曾找过我,她说她反对我收了其其格,她说沁娃才应该是我的正妃,我有些强硬的说道:“倘若让我离开了其其格,那么沁娃这一辈子我也不会要她的。”娘终于软了下来,不过她软下的唯一条件就是我一定要取了沁娃。我答应了,我是巴鲁刺未来的大汗,三妻四妾岂有不可,只是目前我还不想,我只想采摘我自己的花儿。父汗并没有说过什么,可是从他隐隐的凝重的表情中,我已猜到,他似乎很不喜欢其其格,为着什么,其实我最清楚,只因其其格额际间的那朵梅花,那张兀哲叔叔送给我的遗物他曾看过啊。可是我就是要惹着他生气,似乎就是要报复年少时的那一份无奈一般。偶尔的相处中,是父汗的叹息,但是他终是没有说什么。三天了,认识其其格已有三天,可是我常常觉得这是不真实的一样。而我,甚至没有给她任何的名份,她曾是巴雅尔的人,我不知道要给她怎么样的名份啊。……傍晚,黄昏时,迎着夕阳而归,远远就看到门前有人,却不可能是冷仓,因为他还在我的身后慢腾腾的骑着马呢。越来越近了,抬眼望去,我不曾想那站在门前的竟是其其格。清扬的笑意中她挥着手,她在等待着我的回来,我冲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一起向蒙古包内走的时候仿佛我与她就曾是多年的夫妻一样。女丽狂圾。桌子上的晚膳早已摆好,整盘的烤羊肉还冒着热气,她一定是算准了我回来的时间吧,她就象那小媳妇一样,突然间就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家的温馨。那一夜,不懂为什么,我怀中的她就是有着一些不安份,总是在我的怀里轻蹭着,仿佛在点火一样。不知不觉间她就转过来正对着我了,胸前有一团柔软触碰着我的身子,那伤口还有一些隐隐的痛,可是抵不过她的吐气如兰,我的唇轻轻的去触着她的唇瓣,好软好香,她有些紧张一样,可是我更紧张,这是我的第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