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高总督与刘大人正在书房斗气,猛见一个人掀帘栊走进,见了高大人,单腿打了个千,说:“大人在上,今有云贵巡抚苏大人进京召见,从此路过,前来拜会。”高大人闻听,心中倒暗喜,腹内说:“借此为由,且叫罗锅子回衙,我们俩再算帐。”高大人想罢,眼望忠良讲话,说:“你且回衙,咱们再说再议。”刘大人闻听,说:“卑职愚鲁无才,专候大人的教谕。”说罢告辞,出书房而去。且说高大人吩咐:“有请。”手下人不敢怠慢,不多时,把云贵巡抚苏大人请至书房。二人见面,也不过官场的套话,倒不必细讲。苏大人吃了一盏茶,告辞而去。再表刘大人出了高大人辕门,上了坐骑,手下人跟随,穿街越巷,来至自己衙门。至滴水檐下了坐骑,向里而行。众人散出不提。再表忠良回到书房坐下,内厮急忙叫厨房把饭摆上。这大人和内厮可饿了个知道!爷儿俩索性连早饭也没有吃了去,实实指望吃了早面,再不成想闹出这出戏来!自得饿着肚子回来,才饱餐一顿。小内厮也是如此。爷儿俩当时吃了一个饱。及至吃完了,天就黑咧。内厮秉上灯烛,侍奉大人安歇,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内厮请起大人净面更衣,茶罢搁盏,用过早饭,吩咐内厮:“传出话去,叫外边伺候。”“是。”内厮答应而去,到外边照大人的言词传说一遍,又到里面回明大人。忠良闻听,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内厮跟随,到外边闪屏门,进暖阁,归位坐下。众役喊堂已毕,两旁站立。刘大人才要判断未结的民词,则见打下面走上一人,来至公堂,单腿打千,说:“大人在上,今有制台大人公文一角在此,请大人过目。”刘大人闻听,吩咐:“拆开。”“是。”书吏答应,用吐津闷开封筒,双手高擎,递将上去。忠良接过,留神细看。这清官座上留神看,公文上面验假真,上写着:“南京总督高某谕,批与首府四品臣:你管的,江宁县界出怪事,人头扔在井中存,尸首不见在何处,快拿行凶做恶人。原告被告全无有,要你斟酌细留神。五天要结这公案,查明禀到我的衙门。五天要不能结此案,少不得,惊动贵府奏当今。遵批速办休迟滞,如过限,休怪高某把你寻。”刘大人瞧罢时多会,腹中暗赔叫高兴:“你不过,因为昨日那件事,寿礼无得恼在心,要拿此事为难我,官报私仇把我寻。对不起,这个知府我就下去,倒要惹惹姓高的人。咱们俩,知府总督拼得过,你要想钱白费心!”刘大人看罢时多会,眼望着,左右开言把话云。刘大人看罢高大人的文书,吩咐左右:“预备轿,本府亲身去验看。”“是。”手下之人答应一声,轿夫们将轿抬至堂口栽杆,刘大人出了公位,来至轿前,猫腰上轿,轿夫上肩。江宁县的地方闻知此事,早来在这里伺候着呢。一见大人上轿,他就在前头引路。执事在前,轿子在后,穿街越巷,来至城隍庙前。轿夫站住,早有江宁县的知县在此伺候。众位明公:这江宁县衙就在江宁府的城里头,离刘大人衙门才三里之遥,所以剪断。且说江宁县知县孙怀玉,把刘大人请下轿来,升了公位坐下。府县的衙役都在两旁站立,江宁县的也在一旁伺侯。大人座上,眼望知县孙怀玉,问道说:“井中的人头,如今现在何处?什么人呈报?什么人见的?贵县速速言来。”知县孙怀玉见问,说:“大人在上:人头现在此处井边,是本县的民人赵洪提水,无心中捞上来的。江宁县的地方刘宾呈报的。”刘大人闻听,说:“既然如此,快带刘宾、赵洪听审。”“是。”知县孙怀玉答应,翻身下行,不多时,知县带领差人,将赵洪、刘宾带至公堂以前。二人跪在下面。知县孙怀玉上前回话,说:“大人在上,卑职令人将赵洪、刘宾带上。”大人闻听,一摆手,知县退闪一旁,忠良留神往下观看。这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下面两个人:地方刘宾东边跪,年貌不过在四旬,红缨帽儿头上戴,蓝布袍儿穿在身,青布夹褂外面套,因跪着,足下靴鞋瞧不真。大人瞧罢刘保正,又看赵洪那乡民:头上无帽光着脑袋,粗布夹袄不算新,年纪大概有五旬,满脸之上带皱纹,面貌不像行凶辈,其中一定另有情。本府既为民公祖,岂肯屈棒打良民?刘大人看罢人两个,座上开言把话云:“赵洪几时将水打?人头怎样桶中存?就里情由从实讲,但有虚言打断筋!”赵洪见问将头叩,“大人”连连尊又尊:“小人起早去提水,无心中,捞上个人头桶中存,小的观瞧魂吓冒,不敢怠慢,通知地方叫刘宾。县爷衙门去呈报,内里情由不晓闻。望乞大人悬秦镜,覆盆之下断清浑。”说罢复又将头叩。大人扭项叫刘宾:“赵洪果然通知你,你才呈报到衙门?”地方见问将头叩:“赵洪言词果是真。”大人闻听一摆手,公位上,站起身形把话云。刘大人闻听地方之言,一摆手,说:“下去。”“是。”地方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退闪在一旁。江宁县的差人把赵洪带去。刘大人站起身形,眼望知县孙怀玉,说:“人头现在何处?本府亲自验看。”知县闻听,说:“现在庙前井边。”说罢,前头引路,刘大人后面相随,来到井边人头的跟前站住。知县吩咐衙役把盖的芦席掀去,露出那带血的人头,刘大人留神观看。这清官站住留神看,打量人头这形容:仔细瞧来是个女子,油头粉面在年轻。光景未必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六七正妙龄。大人看罢归公位,说道是:“快传仵作莫消停。”大人言词还未尽,李五跪在地流平,仵作与大人将头叩,贤臣开言把话明:“快把人头细验看,何物杀害命残生?如有粗心验不到,准备狗腿受官刑。”仵作答应忙站起,翻身迈步下边行。来到那,人头跟前忙站住,袜筒内,取出根象牙筷子手中擎。用手不拉仔细看,瞧罢多时,又到公案前跪在地:“小的去把人头验,原来是,刀尖杀死赴幽冥。”刘大人闻听一摆手,仵作站起一旁存。忠良上面又吩咐:“县令留神要你听:速速差人去下井,看一看,尸首可还在井中?”知县闻听不敢怠慢,忙答应,退步翻身向下行。吩咐手下众衙役:“速下井,快去打捞莫消停。”头役闻听忙答应,眼望着,地方开言把话云。江宁县的快头王永,闻听本官的吩咐,眼望地方刘宾,讲话说:“你快去找杉篙、绳子、滑车子,扎起架木,好差人下去打捞。快去!”“是。”地方答应,如飞而去。去不多时,派人全部拿来,登时扎起架木,接上滑车,绳子那一头,又拴上了个荆筐,弄妥当咧,快头王永眼望地方刘宾,讲话说:“你就辛苦辛苦罢,下井去捞捞。”那地方闻听,不敢违拗,只得委屈心,坐在荆筐之内,拿丈二的钩杆子,众人这才送下井去,直到水皮上,将绳子才拉住。地方刘宾不敢怠慢,左手扶定筐沿,右手拿定钩杆,向水内探。众位明公:这井中的水可不深,不过有六尺多深水,所以这钩杆一探,就到了井底咧。地方用杆子一连搅了几搅,向回里一抽,只觉像钩住什么东西似的,无奈何,轻轻钩出水面,留神观看,原来是个死人,倒吓了一跳。刘保正井内不怠慢,将死人,拉在荆筐里面存。这才向上开言道:“上面听真快拉绳!”刘宾言词还未尽,井上青衣不敢停。打了个号儿齐动手,咯吱吱,滑车响亮快如风。登时荆筐出井口,众人举目看分明:筐中坐定刘保正,他的那,手中拉定了死尸灵。众人看罢不怠慢,将地方,连死尸,一齐拉出那井中。保正的身上全是水,好像水鸡一般同。按下刘宾不必表,再把那,府县的差人明一明。大家举目留神看,打量捞上的死尸灵:并非是个女尸首,却是个男子在年轻。光景未必有三十岁,不过二旬竟有零,脑袋砸得去了半拉,井非杀害有刀伤。众人看罢全发怔,齐说道:“这事啰嗦了不成!”按下众人不必表,再把那,快头王永明一明。看罢死尸向北跑,慌慌张张,跑到那,公案前边跪在尘,说“大人在上小的禀:井中又,捞出一个死尸灵。并非是个女尸首,却是个男子在年轻。”刘大人闻听这句话,说“此事奇怪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