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被砍了多少刀，只是全身都快没了知觉，头昏沉沉，连睁眼都很吃力，身躯在晃悠不停，随时可能倒下。耳边有呼呼风声传来，似乎还夹杂着警笛声，以及凌音凄惨的哭喊，我在尽力睁着眼，全身发冷，担心这一次闭眼，就再无睁开的机会。不过不管我怎么用力，眼前的景象还是一点一点黑了下去，最终陷入一片黑暗，意识也随之彻底消失……世上就无不透风的墙，再加上暴力事件发生在人流密集的文化广场，数百上千人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一些人想掩盖事实都找不到任何机会，很快就上了江海市新闻头条。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发生有预谋有组织的砍人事件，这是极为罕见的，等同于在江海市引发一场地震，一时间舆论四起，人们不禁对社会治安产生怀疑，治安部门顿时压力山大！如此目无法纪的恶劣行为，不仅在底层民众中引发轰动，对江海官场同样是一场龙卷风，文化广场所在片区的负责人直接被免职，几名相关治安系统人员也被调职。对此，江海市市长亲自做了自我批评，并下令展开新一轮打黑行动，誓要将整个江海黑暗势力极其保护伞扫平，还人民一个朗朗乾坤！江海市平安医院内，凌音趴在病房的病**打瞌睡，脸上还有风干的泪痕，**躺着的正是身受重伤的我。电子书全文下载75txt/作为整个暴力事件的主要受害者和当事人之一，我进行手术后，已经昏迷近一个星期，对外界的风起云涌并不知情。这次受的伤实在太重，动手术时，医生粗略算了一下，我全身上下多达十一处刀口，其中几刀深可见骨，还有几处是被匕首捅伤，伤口极深触及内脏，没当场死亡已经是奇迹！“这是在哪儿啊？阎王殿吗？”微微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色，我艰难张口，喉咙干涩，声音略带沙哑，眼神中全是茫然。我只记得自己在广场与歹徒拼死搏斗，杀了几个人，身上被刺中好几刀，昏迷前好像有听到凌音在呼喊，其余的就没什么印象。用力嗅了嗅，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药水气味，我不禁皱眉，自幼就不喜欢这种味道。身上还是一圈圈缠着白纱布，整个人和木乃伊一般，手脚都被禁锢住，只有脖子能稍稍转动。我环顾四周，马上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凌音，还看到正在滴着药液的吊瓶，针头还插在手背的血管里，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死去，而是在一间病房内。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死就好，人生这么美好，尽管目前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但总比死了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强。“呀！你醒啦！”凌音的睡眠很浅，轻微的震动就把她吵醒，眼睛还有些惺忪，看到我已经睁眼，难抑心中激动喜悦惊叫道。不过没过两秒钟，她眼眶很快就红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将风干的泪痕再次打湿。“呜呜呜！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一把抱住还躺着的我，趴在我的胸膛上，哭得非常凄惨，完全颠覆以前的形象。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手脚又都被纱布束缚着，只能被死死抱住，有些喘不过气，艰难苦笑说：“大小姐，你再抱的紧一些，就真得为我准备葬礼了。”凌音一怔，马上回过神，将我给松开，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鼻子还一抽一抽，接着又傻笑了两声，小模样可爱至极。“人家是太高兴了嘛！”她坐到床边，将我缠裹着纱布的手握住，又伸出另一边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轻声道：“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眼神有些黯淡，尽管这种爱抚很舒服，心中无比甜蜜，但仍保持着理智，不想越陷越深，更不想给对方带来伤害。“我昏迷多久了，这又是哪家医院？那几个歹徒如何？”我一下子抛出很多问题，心中充满疑问。凌音很耐心，一一解答。“我很奇怪，像我这样一没钱财地位，二没帅气相貌，成绩超过我的也大有人在，你为何会如此待我，别告诉我是一见钟情，以前我根本没发觉。”犹豫了片刻，我眼睛直直看着凌音，还是说出自己内心最大的疑问。现实是残酷的，影视剧中那种一见钟情或许真的存在，但我并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以前没发觉，那是因为你就是个木头！”凌音翻了翻白眼，还有些小气愤，说道：“还记得当初班级排位置，是我自己主动提出和你坐一起的吧；每次新开学领书，都是我帮你领的；你每次晚自习缺勤，也都是我向班主任找理由请假，还有……”回忆起这些，凌音仿佛受了不小委屈，倒了大半天苦水，说得我一阵愧疚，完全没想到对方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以前领书请假这些事情，我都以为是李旭帮忙做的，心里还为此暗暗感激，没想到全是这丫头在一手操办。自从养父母离世后，每次为了筹集学费，我都忙得焦头烂额，好多次都推迟去上课，连教科书都没时间去领，想到那一叠叠厚重的书本，我心里就愈发沉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欠了人家很多！“那你说说，为何对我这么好，我可没多少优点，能让一个大美女如此倾心。”我面带愧色，有些心虚问道，欠了人家这么多，如果以身相许就能报答，自然是心里美滋滋，可至少也得人家父母同意啊！“其实现在想想，应该就是缘分吧。”凌音说着，似乎陷入深深回忆中。这倒是把我听得一愣一愣，脑中不由回放起狗血情感剧中的镜头，说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还有什么几世情缘，乱七八糟的一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老家是川省天府市吧，小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后来爸妈才带着我来了江海市讨生活。”凌音语速缓慢，整个病房只剩下她的声音，连轻微呼吸都听得见，继续说道：“记得那是一个冬季夜晚，爸爸不知得罪什么人，我们一家三口被追杀，我和爸妈跑散了，被追到一个胡同里，眼看就要被仇家追上，就在这时，拐角处一个和我差不多大，身着破旧衣服的小男孩出现，让我躲到一个装满木炭的箱子里，最终逃过一劫，那个小男孩叫柳凡，而他的模样，至此烙印在我心里。”凌音说完，又有些哽咽，泪眼朦胧看着病**的我，虽然十年过去，但在我身上，隐隐约约还是有着当年的影子，脸上轮廓与幼时对比，很多地方并没太大变化。而此刻我早已惊呆，同样看着眼前这个模样俏丽的女孩儿，只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突然有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觉。十年前那个冬季夜晚，对我而言也是刻骨铭心，因为那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见到真枪，也是第一次感觉死神就在自己面前！当那几名凶神恶煞的壮汉，手里还拿着砍刀手枪，把我围在墙角，逼问一个小女孩逃向时，那种凛然杀气让我至今心有余悸。当时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随意指向一个错误的方向，而事实上，那个被追杀的小女孩，就被我藏在一旁的木炭箱里，只是身上铺了一层漆黑木炭，在夜色掩护下很难发觉，成功把那几人骗走。安全后，我们互相介绍了自己姓名，只不过当时惊魂未定，加上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经将那女孩儿名字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