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紫色的长袍曳地,裙摆在步履间摆动。青色的素衣,环佩叮当。两人并肩走在深夜的皇城大街,街旁零星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她静默不语,她也一言不发。“月,那些事情,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们提过?”她不看她,双眼只是注视着前方脚下的青石板。“什么事?”她轻笑一声,很随意,很随性。“你知道的,就是刚才,你对楚千夕说的那些话……”“吓唬她的。”“真的吗?”她显然不信,楚千夕的反应,太真实。以至于根本无法忽略,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是不可能伪装出来的。“你不相信我吗?”她停在她面前,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平淡而温和,有一股让人安心的魔力。“我相信你,”她颔首,“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只是凭着当初的感情和多年的默契,她配合她演了一场戏。她以为,那真的只是一场戏……“青姐姐,你还是那么聪明啊……”她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神态,“那可怎么办呢……”“跟我说实话,月儿。”“实话啊……可是青姐姐,这些年我说过太多太多的话了,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舒芜色呆愣的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却是徒劳。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的神色,静静的仿佛是一潭深渊。“我们回营帐吧,逸辰……还在等我们。”“不……是你回去,他们在等的人,是你。”紫月轻笑一声,伏在她耳边低声念了一串咒语,她以手代笔在舒芜色的掌心书写下古老的咒符。“我该走了。”语毕,转身,离去。“月儿?”“很快会再见面的……”像是一声低低的叹息,自她口中溢出。舒芜色回到营帐的时候,紫烟所带领的军队早已经出发了。营地内,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还在坚守着。展逸琪带着玉宁和今朝连夜逃出了帝都宣城,直奔营地而来。“芜色,你可回来了!”展逸辰见着她平安无事,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个时候,雪宁身受重伤,他只能选择带着雪宁先离开,不然,他们谁也活不了。而将舒芜色一个人留在那里,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舒庄主,你快看看吧,雪宁的伤……很重……”身为仅剩不多的女眷,玉宁一直贴身照顾着雪宁,她的伤势似乎有恶化的趋势,而且一直高烧不退。“雪宁一惊救回来了,你可以履行承诺了吗?”舒芜色却并不将玉宁的话放在心上,直勾勾的看着展逸辰,寻求一个答案。“……是!但是请你先救救雪儿吧……雪儿不可以有事的!”展逸辰慎重的望着她,面上是难掩的忧心忡忡。“恢复了你的记忆和功力之后,便能救她。”“我……”他犹豫了。一旦恢复了他原本的记忆和功力,这点小伤自是不再话下的。可是,恢复记忆之后的他,就不再是展逸辰——不再是那个全心全意的爱着楚雪宁的展逸辰。到那时他虽然还是他,但心里却多了一个人的存在,那份爱,便不再完整。“她的丈夫是展逸辰,我以她丈夫的身份,请求舒庄主救我妻子一命!”舒芜色撑不住身子往后跌了两步,原来,这就是千年之恋的最终结局吗?“你想要给她完整无缺的爱,就意味着放弃我们一起有过的曾经。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只能成全你。事成之后,你便不再是展逸辰,你是燕支陛下展初云,是我舒芜色的丈夫。可你欠我的幸福,又要拿什么来弥补?”她清泪双垂,哀痛的质问着。“芜色……”他心痛的看着她流泪的模样,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即使是没有恢复记忆的现在,也不忍心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舒芜色不再理会他,只是把问题抛给了他,转身向帐内走去。那里,夺走她幸福的人,还在等待着她去救命。“大哥,她行吗?”玉宁看的真切,舒芜色对展逸辰,绝非一般的情感。而她方才进去时,那虚浮的脚步和踉跄的身姿,忍不住开始怀疑,她会不会因妒生恨,而对雪宁不利?“舒芜色是剑圣的亲传徒儿,她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段叶抢着话替舒芜色申辩。身为创世四王之一,又怎可被这种障碍击倒。“我相信她,一定能治好雪宁的。”展逸辰坚定的说着。其他人也不再多言,只是各自寻了地方坐下休息。剩下的一小队士兵被段叶分派到各处,有异常情况随时汇报。舒芜色已经进去很久了,帐内没有任何动静,几人守在帐外一心一意的关注着,却听不到丝毫的动静。展逸辰的双眼终于耐不住的爬上了烦躁的神色,不停的把目光调向别处,仿佛这样时间就能过的快一些。“都五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啊?雪宁不会有事吧!”玉宁的性子始终不如雪宁的沉稳,即是一起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仍是没有学到一丝半点。这个时候,能等五个时辰,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没事的,你把今朝照顾好,这样雪宁才放心。”展逸琪一把拉回她,小声劝慰着。“放心?”她却误解了展逸琪话中的意思,怀抱着今朝便开始跳脚,“雪宁放心什么?我才不要替她看孩子,我不许她放心,她的孩子要她自己来照顾!”展逸琪登时愣住了,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把妻子抓回来,再小声跟她解释。展逸辰没有心情看这小夫妻甜蜜的情景,他现在满心关注的都是雪宁的伤势。依段叶的话,舒芜色肯定是能就好雪宁的,可是,为什么这么久?段叶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候着,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人都不存在似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