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还未唱尽,我就拉着去病起了身,一点点为他和自己拍净袍际沾上的稻草沫子,转身对只是一昧神色恹然唱歌的秀莲道了一句:“你若是心中真有他,便将一切说出,了断他与你曾经的所有。于你,了断一桩心事,可以选择收拾起悲伤前事笑着重新开始亦可以沉溺于过去郁郁寡欢;于他,也可以早日投胎转世,从此这纷乱世间再无瓜葛。”秀莲身形剧顿,双唇猛然紧闭,歌声唱到高处刚要上扬却嘎然收回,她全身大幅度抖动了一阵,随即掀起一双空灵如萤火的双瞳紧紧看向我。我对她施然笑之,淡淡道:“赵公子也会尊重你的选择的。”我唤了狱卒一声,他急忙踏步而来,躬身恭敬道:“姑娘和公子是要回去了吗?”我点点头,回头朝去病微颔首,他从怀里掏出一些铜币递给了狱卒,狱卒赶忙双手接过,笑容乖张地冲我们又鞠了一躬,乐道:“不知姑娘和公子还有何吩咐?”我淡然道:“明日送些好吃的于她吃。我后日会让刺史大人再提审一次此案,我希望到时她能有力气出这个牢门。”我讲到此处时,斜眼偷睨着秀莲,她的身子猛然不抖了,一双眼眸瞪得大大的,直直注视着我。我的唇角隐隐向上扬起,心想着倒还真如师姐姐所说,不是一般的糊涂女子,能听出我的语中所指之意是要给她一次讲出真相、重新站起的机会。她仰着脸,我可以瞥到她挨过张汤反手一掌的左边脸颊还高高肿起,五个淡紫色的指印清晰地浮在脸颊处。我心一疼,叹了口气,迈门而出,去病则神色清冷的跟在我身后。许是知道我刚才那番话虽说得镇定自若、头头是道,心里头却不好受,憋着一口气把话讲完,又憋着这口气出了地牢大门,我早已扛不住了。再加上去病平日里就是一副安静透了的性子,一路上耳际除了还能隐约听到夜风拂过树叶几声声响,我不说话,他依旧安静,这条街道每走一步,愈发冷清起来。我走一步,他亦走一步。我失魂落魄地拖着身子,直到身上略微有了丝暖意,才揉眼扬头看向天际。太阳出山了。那一抹橙黄色的暖光就好像在一张黑纸上滴上一滴白色颜料,伸手轻轻一抖,白色水珠四处跳动,一颗颗越滚越大,直至吞噬了整片夜空。终于等来了驾车的马夫,我们无声地上了车,又一路无声地坐在车内。以前我是最怕静得,常常会想尽各种笑话逗乐身旁的人,而今日我竟有几分乏了,身子一倾,脑袋一沾上车内所置的软枕便闭上眼,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回到府内,在进早膳时我便把夜探秀莲一事向张汤老老实实地交待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