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高桥步态从容地迈上台子，他的目光扫过整个队伍，战俘们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像白痴，高桥在心里哈哈大笑，原来是一群白痴啊！但是，战俘们在高桥脸上看到的是得体的微笑，高桥的脸，从见到战俘们开始，一直浸泡在微笑里。沉默片刻后，高桥面带微笑开口：“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个原本空荡荡的院子，由于你们的到来而显得无比生动。我很荣幸，能在这块东方的圣土上见到你们这些从大洋彼岸远道而来的盟国军人，不，我忘了，你们已经不是军人，是日本帝国的俘虏，军人这两个字，已经远离了你们。”高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再次扫视战俘队伍，继续微笑道：“无论如何，作为战俘营司令官，我都要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欢迎。我要特别告诉你们，这里，是亚洲最大、条件最好的战俘营。众所周知，由于你们的原因，我们许多优秀的军人血洒沙场。但是，我们的天皇是仁慈的，他收容了你们，让你们生存下去，这是一件能感动整个人类的事情。我相信，此时此刻，你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向我们的天皇表示由衷的敬意。”战俘们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的高桥，他们觉得这名日本军官的英语说的还算不错。高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现在，我向你们介绍本营区执行官武目少佐。他全权处理营区内所有的内务。从现在起，他将和你们朝夕相处，我希望你们能相处得愉快，我相信武目执行官本人也是这么想的。”武目上前一步面对战俘，并拢双腿立正，看了一眼台上的高桥后，武目脸上也浮起了微笑，但是十分难看。他好象不习惯笑，笑容在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便消失了。高桥忽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呆头呆脑的美国佬，灰朦朦的天幕，包括他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像持枪的木偶。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样子，高桥的兴致荡然无存，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事先准备好的讲话被他删除了大半。高桥走下台子，在武目的相伴下走到温莱特将军面前，态度温和地说：“温莱特将军，你对这里的环境还满意吧？”温莱特将军的嘴唇在颤抖，他的体温至少超过了39度，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病态，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回答道：“我对这里的环境一无所知。”这是一个让高桥毫无准备的回答，他有些恼火，打量着温莱特将军，他觉得温莱特将军太丑了，脑袋像枣核，脸上只剩下一层干巴巴的皱皮，真是太难看了。于是，高桥索性不笑了，他说：“温莱特将军，我们做个游戏吧。”也不等温莱特将军作出反应，他挥手叫过武目说：“武目少佐，你给温莱特将军作一下示范吧。”武目当即面朝高桥站好，深深鞠了一躬喊道：“日军必胜，美军必败！”他用的是英语，虽然生硬，却是高桥用了几个小时才教会的。高桥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说道：“温莱特将军，这就是游戏的全部内容，我要求你和你的士兵一起来做这个游戏，游戏开始之前你要像武目少佐一样为你的士兵们作一下示范，希望你能比武目少佐做得更好，他的英语太难听了。现在，开始吧。”高桥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温莱特将军没能一下子弄明白高桥的意思，他把高桥的话认真回忆了一遍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的因发烧而颤抖不止的身体当即僵直了，目光对准高桥：“你这么做想得到什么？”高桥淡淡一笑：“我想得到什么你当然知道。”温莱特将军冷笑一声：“如果我拒绝呢？”高桥没有回答，他把左手轻轻抬了起来。武目当即拔出手枪，枪声过后，两名战俘倒在雪地里。高桥拉了一下斗篷：“你还坚持拒绝吗？据我所知，你是一个非常爱护士兵的将军。但是你的士兵因为你错误的决定而丧命，是你杀死了他们。”温莱特将军痛苦地闭上眼睛。高桥盯住温莱特将军的脸：“我在等待，温莱特将军，我不希望再有人因你的固执而白白地搭上性命。”温莱特将军慢慢睁开眼睛，摘下军帽，他在尊严和生命之间作了选择后朝高桥鞠了一躬。然后，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日军必胜，美军必败。”做完这些，温莱特将军觉得体内所有的支撑物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高桥哈哈大笑：“将军阁下，我很高兴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是你做得不好，你鞠躬的深度和声音都不如我们的武目少佐，你的士兵们没有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我不喜欢你这种搪塞的态度，但是，你还有机会重再来一次，开始吧。”温莱特将军逼近高桥一步：“够了，你朝我开枪吧！”“不。”高桥在原地踱了两步说道：“我怎么能随便朝一位美国将军开枪呢？”说完，他的左手再次抬了起来。武目再次拔出手枪。马尔兹忽然挥动手臂大声喊道：“日军必胜！美军必败！”所有的战俘都喊了起来，两千人的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波在院子里回旋，高桥觉得自己的身体受到强烈冲击，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温莱特将军晕倒了。高桥有些烦躁地看一眼温莱特将军，命令武目说：“不要让他死掉，送到松尾医生那里。”然后，他迈着来时的大步匆匆走开，把剩下的一切交给了武目。温莱特将军被抬走了。武目再次跳上台子，这一次，他把三浦叫过来作翻译，大声宣布了战俘营内的纪律。武目说：“现在宣布纪律！从现在开始，见到每一个皇军，你们都要鞠躬90度，然后高喊日军必胜美军必败。全体战俘要老老实实待在营房里，不许串连，不许私自走动，不许大声说话，不许抽烟，睡觉时不许穿衣服。过一会，要给你们编号，你们要记住自己的号码，也要记住别人的号码，以后不许再称呼名字，号码就是你们的名字，不管什么人，只要违反了其中的一条，就要受到严厉惩罚！现在，排好队，领取胸牌，登记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