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计中有计化名宋云的蓝桥站在银虎城前,放眼向敌城望去。?李均考虑到佯攻银虎城的部队人数较少,必需有勇将压阵才有可能获胜,因此以肖林为主,以宋云为副,两人领着新来的千余佣兵再加上两千和平军,共三千多将士自海上悄悄爬上了岸,一日一夜兵芒便直指银虎城。依着宋云的话,一来就突击银虎城,乘其不备将城攻下。肖林却发现银虎城兵力虽然只有一万,防备却仍很森严,而自己只有两千多人马,正面强攻根本没有胜算,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来强攻银虎城,因此再三说服宋云,要依李均军令行事。?好在宋云虽然勇猛,对于李均的话他还是听从的,两人在平时训练中时常交手,他深知这个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统领之能,心中对他极为佩服。因此,他一直忍耐了好几日,但童家一直闭城不出,这让宋云有些不耐烦了。?他不耐烦,城中有比他还要不耐烦的,站在城头上的童言也正在观察和平军的营寨,从旌旗营帐的数量来看,和平军此次近乎倾城而来,足有**千人之众。每到三餐之时,数十处炊烟袅袅升起,倒也颇为壮观。他自然不知这是肖林设的疑兵之计,但看到有这么多的敌人而自己却不能冲进去大杀一通,心中就奇痒难耐。?“荣帅!”他侧头看向童荣,以一个他自以为无法拒绝的理由道:“让我出去探探敌军虚实,总是这样闷着,他们只在下面鼓噪骂阵,我们则在此缩头不出,这哪叫打仗?”?童荣心中也颇为焦急,葛顺已经起程三日了,算算时间也快到雷鸣城,若是等童昌回军解围,如何能显示出他的功劳?但童盛有严令不得轻易出战,这又让他觉得束手束脚,无法施展。?因此他只能苦笑道:“你去求州牧吧,只要他同意你出战,我自然不反对。”?童言果然依言去求童盛去了,过了半天,他喜滋滋地来到城门下,大叫道:“州牧同意了,令我出城与敌一战!”?早已郁闷于心的童家将士齐声欢呼起来,少数曾经历过通海之战的想到童言兄长童语之死,但不敢出言警告。于是童言纵马执杵,在五百壮士的跟随下冲出了城。?宋云见敌军城头上旗帜一阵纷乱,紧接着城门大开,冲出一队人马,心中大喜,握着巨剑道:“肖统领,这个马上的小子就交给我吧?”?肖林点头道:“好,你要小心!”?宋云不习惯骑马,因此步行出阵,遥指着童言道:“喂,小子,快过来!”?童言本以为和平军中会出现一员主将前来应战,但没想到出来的是一个步将,而且异常无礼,心中更是大怒,吼道:“野人,我杀了你再来取李均的首绩!”一夹马腹便冲了过来。?宋云双手握住巨剑,双脚叉开,剑尖指天,刹那间他身上那种粗犷的神情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指天划地不可一世的傲气,童言见了这架式大喜,铁杵由单手握变为双手握,大叫道:“好个野人,看来还有两下子!”便全力击出一杵。?这一杵宛若从半空中落下的巨石,狠狠砸向宋云的脑袋,宋云吼了声:“开!”也不怕兵器上的劣势,巨剑重重砍在铁杵上,两件件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童言马快,一瞬间便从宋云身边掠了过去,他人在马上摇了两摇,赞道:“好力气!”?宋云也连退了几步才站稳,也赞道:“你也不错,再来过!”?童言拨回了马,依旧是双手轮杵,这次是横向扫了过来,对于这样硬碰硬的攻击,任何巧妙的招式技巧几乎都没有了用处,即使宋云用巧招杀死了童言,但只要童言临死前杵碰上了宋云,也就意味着宋云会一起完蛋。因此,宋云再次用剑格挡,这次巨大的冲击让他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而童言的马也震得人令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该轮到我了!”就地一滚的宋云以惊人的速度在地上跑着,然后跃起奋力一剑劈向童言的头颅,童言也横杵全力扫了过来,想荡开宋云的巨剑,两件兵器这次交击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宋云连人带剑被击了出去,又在地上滚了两滚,而童言的马横着连连跳了几步,然后狂奔起来。?“不过瘾,再来过呀,小子!”宋云大叫着爬起,撒腿欲追向童言,但此时肖林命令鸣金。?童言回到城中,从马上跃了下来,一个踉跄几乎倒地,脸色变得惨白,半晌才将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吐出,道:“好厉害,好力气!”童家兵将此时才发现,童言双手虎口上都是鲜血淋淋的。?“果然和平军名不虚传,有这样的勇将!”童言又喘息了片刻,才惊魂未定地道:“我还忘了问这人的名字,有谁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左右无人能应,此时的宋云还没有勇名,因此即便是曾与和平军交过手的人也无法回答童言的问话。?“他也不过与阿言打个平手罢了。”童荣安慰道,“敌军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因此鸣金令他撤回去了。”?“明天我再去与这人交手,如果不斩杀他,这样的勇将对于我军极为不利。”童言恢复平静后道,“我今日轻敌大意了,明日在招数上胜他,决不再让他有机会施展蛮力。”?“不可,你看此人用的兵器是巨剑,想来招数上也有过人之处,否则不会用这种兵器。”刚来到城头观看童言与宋云交手的童盛否决了他的提议,“阿言,你为我童家第一勇将,如若你出战不胜,对我军士气极为不利,因此,无论如何明日我都不允你再战。”?“是。”明白对手的实力并不是不堪一击,又想到自己兄长中计身死,童言也吸取了教训,不敢再逞勇斗狠。?于是,双方又陷入攻城者围而不攻,守城者闭门不出的僵持阶段。对于此,童盛与童荣都大为疑惑。第二日童盛再次亲临城楼前,放眼望向敌营,只见敌营间壁垒森严,旌旗招展,远远望去似乎有许多士兵正警惕地盯着城中,随时准备向城中突击的样子。?侧耳去听,微风带来了敌营之中的战鼓声,童盛紧皱双眉,反复揣摩李均此举到底是何意思,莫非来者根本不是李均,而是其他军队?亦或是来者确实是李均,但李均另有奇谋??这一日他越想越担心,先后五次亲上城楼观看敌营,但每一次都看不出和平军营寨之中有什么破绽,和平军似乎知道他在窥探,也不派人出来挑战,只是时不时地擂响阵鼓,提醒城中人,他们随时有可能攻城。?白天按兵不动,是不是为了养精蓄锐在晚上乘夜色攻城?伴晚时分,童盛第六次登上城楼,向敌营中望去,只见薄薄的雾霭笼罩着敌营,除了营垒的轮廓,什么也看不清楚,敌军看来军纪木严,连一支火把也不准燃起。但这实在是有违常理,难道和平军的士兵都能夜间视物不曾??再三叮嘱守城士兵要提高警惕小心戒备,童盛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这一夜里,银虎城中鸦鹊无声,只有从和平军营垒中传来的擂鼓声伴随着城中绝大多数人渡过一个不眠之夜。童盛童荣等人甚至不敢脱下衣甲,生怕和平军乘夜攻城。?但一夜平安。童盛瞪着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大早便又上了城楼,向和平军的营垒望去,仍旧是那么平静,一切如故。但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反复端详了良久,仍不知哪儿不对。转过身去回望他已经统治了二十年的银虎城,虽然在战局之中,百姓们仍旧照常升火做饭,看来百姓对于守住这银虎城仍是有信心的。?突然间,童盛意识到和平军营寨中不对的地方了,这是早饭之时,但和平军营寨中竟然没有炊烟燃起!他心中一紧,大声问道:“昨日放哨的哨兵可在?”?一个哨兵战战惊惊地走了过来,从童盛的语气中,他便意识到不对了。果然,童盛厉声问道:“昨日和平军中可曾燃起炊烟?”?哨兵努力回忆了半晌,道:“这个……实在是没有……没有注意。”?“愚蠢!”童盛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大声喝问其他人道:“有谁注意昨日敌军是否升起过炊烟?”?一员偏将道:“昨日一日,敌营中都未有炊烟升起。”?童盛脸色变得惨白,来回踱着步子,大声道:“童言!”?“在!”?“你领一千人马前往敌营挑战,如果敌军不出,就直杀入营中,只要见到一个敌军,你便立即退回,不得有误!”?对于童盛的战术童言觉得不可理解,但也只能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了。在童言领着一千人出城之后,童盛又道:“童荣,你令全军都戒备,准备应战!”?童荣也依言传下帅令,童盛站在城头,紧张地向城下望去。?童言领着那一千军队一面呐喊一面冲向敌营,冲在半路上童言便意识到有些蹊跷,和平军对于他们的突袭似乎早有准备,营中毫不慌乱,只是战鼓声敲得越急了。他双手运杵,只等敌人伏兵一现便向回杀出,但他们冲到了和平军营帐之前,也毫无动静。?童盛在城上看到童言领着军队直接冲入敌军营垒中,一个突击便将所有的栅栏壁垒破坏了,紧接着又冲入营帐之中,杀声四起,但都是自己的人发出的呐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片刻之后,童言纵马回来,在城下便大笑着道:“是一座空营,那群胆小鬼已经退了,不知何时他们已经逃走了,想来是得知昌帅的大军正在回来!”?城上的人都兴奋地高呼了起来,唯有童盛不动声色,似乎这一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待童言上了城之后,再仔细问他营中情况,童言道:“帐中都空无一人,那鼓声是贼兵将几只羊捆在皮鼓上的,羊蹄踏鼓发出来的,看来贼兵见我城中戒备森严,便主动退军,又怕我军乘机追袭,故意布这疑兵之阵。”?童盛重重哼了声,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极为不满意,脸上露出重重忧色。?这忧色看在童荣眼中,分外不解,他便问道:“州牧大人为何不高兴?我军一兵未发,贼兵便已经退走,大人本该高兴才是。”?童盛长长叹息道:“你以为和平军前来攻城,一无所获便会退回去吗?但愿是我多虑,否则的话,只怕我们还有更大的麻烦。”?童荣也是面色大变,惊道:“围城打援?莫非,他真实的目的是昌帅的援军?”?童盛缓缓点头,将目光投向西南方,童昌的援军应该是从那里赶来的。他道:“正是如此,阿昌一面必需来救银虎城,一面又不能将雷鸣城拱手让出,他只能分兵两半,依着他的性格,必然指示副帅留守雷鸣城,而自己亲自回军救援,如果真的这样,李均在半路上以有心杀无意,阿昌危矣。”?听了童盛的分析,童荣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忧愁,喜的是童昌大败的话童氏兵权必然落入他的手中,忧的是这一大败童氏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元气又将损失掉。在这种复杂的心境下,他问道:“那我们赶快派人去向昌帅示警!”?童盛摇着道:“估计时间,此时阿昌已经回头了,要伏击阿击,最有利的地形便是距此一日一夜路程的虎口峡,和平军主力前夜便乘着夜色退走了,我们派出示警的人半路上还可能追上他们。”?童荣听了心中一动,升出一个计谋来,道:“贼兵去伏击昌帅,以昌帅之能,必然不致于一击即溃,如若我们派一支精锐尾随贼兵追去,到时从后面突袭贼兵,贼兵腹背受敌,必然大败!”?“正是,我愿领这支精兵出战!”童言听了大叫道,“我正想去寻那日的野人再较个高下!”?“不,由我来率领这支军队。”童荣反对道,“此次作战,要逆转我军不利的局面,只凭勇力不足以成事。”?童盛想来想去,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如若不去救童昌,那么童昌便只有全军尽墨的下场,而出兵去救,倒有极大把握可以反败为胜。因此,他深深看着童荣,道:“阿荣,由你率七千精军急驰去救阿昌,以童言为你副将,一智一勇,我希望你二人能为我童家消弭此次危机。”?童荣大喜过望,挺胸应了声“是!”童盛又仔细看着他,道:“阿昌此战之后,我将让他在家中休养些时日,到时由你暂代他为帅,你要好自为之。”?知道自己的用心被童盛看穿,童荣心中也有些惭愧,但一想起自己此次出征,一来可以击败童昌再三也无可奈何的和平军,二来可以救童昌一命,那童家的主帅之位,确实非己莫属,心中的惭愧便变成了兴奋。?童家驻守银虎城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片刻之后,便整装待发了,童荣策马对这些士兵进行了短暂的训话之后,便当先由西门出了银虎城。童盛站在城楼上向下望去,数千子弟部曲从高耸的城门中昂然而出,投向那即将展开的遍地血肉的战场。看到这壮观的景象,童盛心中一阵冰冷,这些人中,还有多少能活生生地回到银虎城中?银虎城里,又将增添多少孤儿寡母??这个想法令他觉得非常害怕,他努力摇了摇头,要将这个念头甩掉,心中为自己解释道:“他们世代是我家部曲,为我战死,是理所当然的。”?第二节?童盛接到葛顺带来的求援争信之时,确实面临两难选择。?“这个李均小儿,真是欺人太甚!”他在心中痛骂着李均,自己一连几招都是后知后觉,处处受制于李均,就连自己颇为得意的逼李均吐出雷鸣城的安排,也反过来成了李均用来套住童家实力的枷锁。上次他给兄长的信中要兄长警惕李均,不料自己的小心竟成了事实,这让他极为不安。?“李均有多少兵马在围攻我家?”他第三次问起此事,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关键,如果不能弄清楚李均的兵力,他难以推测李均的真实用意,也就难以作出决策。?“至少有八千人,城中虽有万余守军,但接到你的警告后州牧大人不敢大意,严令坚守待援,此时正是春播时节,如若你不能及时回军救援,敌军长期困城定会误了农时。”葛顺再次说明银虎城的局势。?“贼兵是围城四面还是只攻一面?”?“贼兵集中于东城之下,似乎欲直攻东城。”?“原来如此。”童盛心中微一宽,敌人之所以只攻东门,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忌惮自己突然从西方出现让他来个背腹受敌吧,虽然是如此,那个李均实在是诡计多端,如果不能尽早解了银虎城危机,给他想出什么奇计攻下了银虎地,童家的根本命脉就沦入敌手,这种后果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出现的。?“童佩,你代我坐镇雷鸣城,无论朱家小子和彭远程如何挑战,都坚守不出,让他们两家去打去。”童昌如此吩咐自己的副元帅,接着对葛顺道:“葛先生与我领一万人立刻回援,我要将李均与和平军全部消灭在银虎城外。”?“大帅何不去偷袭狂澜城?上次我们便是如此迫李均回军的,这次仍可一试啊。”副帅童佩建议道。?“计谋可一不可再,何况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李均占的是雷鸣城,我方得之固好不得无碍,而此次李均动得是银虎城,我军中将士多为银虎城子弟,如果他们得知家园失守,军心斗志立刻荡然无存,因此,我绝不能冒拿银虎城换那个只建成不到一半的狂澜城这个险。”童昌驳回了他的建议,又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便出发!”?一万大军的出发,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但童昌此次目的是急驰回银虎城救援,粮草辎重可以尽量少带,乘着夜色,全军悄悄出了城。朱家与联军的细作虽然发现童家一半兵力离开,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敢大意,相反认为是童昌有意留下一半军队作机动,都加紧戒备起来。?早有细作兼程将这消息传到了李均之处,李均听了微微一笑,知道事情果真按他预期的发展了,现在要做的,只是拿准时间通知正在虚攻银虎城的肖林宋云,让他们按计划行事了。?童昌率军急行了四日,这一路上果然不断遇上从银虎城逃来的难民,他们将和平军在城外烧杀抢掠的“恶行”向童昌一说,童昌心中就更为焦躁不安了。如果和平军与银虎城处于僵持之中,便无暇去周边村镇掳掠,如今和平军在周边村镇为非做歹,而银虎城中却没有派兵出来制止,只证明银虎城已经被打得无还手之力了。?童昌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在于和平军如何攻城,而在于他送给童盛的那封信,那封信中他再三提醒童盛要警惕李均,对他极为信任的童盛便不敢派兵出城与和平军决战,整日坐等他援军的到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那封信使得李均计谋的实施变得更为顺利起来。李均原想还要在银虎城外打上一两场恶仗才能吓得童盛不敢出兵城外,因此特意将宋云这样的勇将调了过去,事实上除了同童言交了一回手外,宋云基本上闷在那儿没有发挥出作用。?如果要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李均的计谋,显然是轻率的,只能说,到目前为止,运气暂时还站在李均这边,也许就在下一个刹那,李均便要失去这运气,并为此而付出代价。?对于此,李均是相等明智的,由于轻率,他将到嘴的雷鸣城又吐了出去,当时的那种心情,让他在体会到失去重要的人之外,还有能让他心中异常沉重的痛苦存在。?因此,当眼睁睁看到童昌的大军行入虎口峡时,李均仍旧保持了冷静,直到敌军半数过了这险峻的峡口,他才伸手一招,身后的护卫战士将代表他的紫色龙旗高高举起,摇了两摇。?刹时间,喊杀声、滚石声、战马的嘶鸣声大作。无数箭矢与滚木擂石从右侧山崖上奔腾而下,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将岩石缝中的几棵树都震得发抖,仿佛是应和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峡谷中刮起了狂风,将尚在发抖的树齐腰折断,就如谷中被砸成两截的战士!?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全力赶路的童家军队在片刻间就混乱起来,求生的本能促使士兵们丢下兵器旗帜而崩溃,但右边的箭雨石雷是如此密集,让他们如同被农夫割下的庄稼一般,成片栽倒在血泊之中,大地贪婪地吮吸着这殷红的**,片刻之后,狂风中便充满了血腥的气息。?“围城打援!”童昌在最短的时间内只道攻击来自于谁,也明白自己此次中计了。他的双眼变得通红,宛若周边被血染红的山岩,部下们在箭与木石间的哀嚎,一个个刚刚发生机勃勃的躯体片刻间便成了肉泥,而受惊抛下主人的战马在这狭窄的谷口间狂奔乱突,进一步让混乱向周围漫延。?“卧下!卧下!”童昌一面勉力控制住自己的坐骑,一面大声怒吼,此时乱成一团,便会给敌人第二轮冲击以可乘之机,相反,如果能凭借谷中的乱石躲避偷袭,那么就能够尽可能保持力量以待片刻之后的肉搏,毕竟,如此密集的落石与箭雨,是无法持久的。?在军官们挥舞马鞭地催促下,士兵的慌乱终于被控制住了,利用各种方式躲避着箭雨,前方已经通过峡谷的士兵迅速向山后迂回,而右边山崖上滚下的石块已经明显稀疏,童昌在一群盾牌手的护卫下,将目光投向右侧山上,但是,他什么也未看到。这时箭雨也停了下来,整个山谷间回响着的是受伤士兵的呻吟与战马不安的咆哮,再就是每个人因紧张而粗重的呼吸。?“怎么回事?”童昌在心中问着自己,对方没有象他预料中那样从山上冲下来,那个佣兵小子的头脑里,究竟盘算着什么诡计??伤兵的呻吟声在这紧张的寂静声中越发的响,身旁一侧传来悉悉素素的声音,童昌看了一眼,是一个被滚石砸伤的士兵在地上爬动,一只左臂被砸断了,半截白里带红的臂骨从原来是只强有力的手的地方伸了出来,被石头压得扁扁的双足,轻飘飘地拖在身后,他一面挣扎着爬动,一面哭泣着:“妈妈,妈妈……”?一束阳光从头顶的乌云缝隙中直射下来,照在这凄惨无比的虎口峡,童昌将目光从那士兵身上收了回去,即便是他,此时也觉得心中充满着绝望与恐惧。?绝望与恐惧!原来如此!他忽然明白了李均不立刻攻击的意图了,让这战后的惨象来击垮他们的士气,使得他们不战便先在气势上弱下来。?“我怎能一而再地中你的奸计!”心中自语,童昌大声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将伤兵们的呻吟哭泣都压了下去。?“李均这胆小鬼,见我军未被他的偷袭打乱,便不敢来攻!他这次偷袭,不过造成数百人伤亡罢了,全军听令,冲上山去,活抓李均!”?将士们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童昌的话多少让将士们心中的恐惧与紧张减轻了些。在童昌催促下,纷纷身山崖上攀了上去,但是,在上山的过程中,竟然再也没有一枝箭或一块石头落下。?童昌心中雪亮,李均见偷袭未能造成童家军的崩溃与败逃,为避免无谓的损耗必然已经撤离了山顶,如此看来,李均围城打援的计划已经被挫败了。?但在他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都觉得有些不妥之处,李均真的会如此轻易放他们走吗??忽然间,喊杀声四起,原本埋伏在山外的和平军远远地将虎口峡和右边山崖一起围了起来,童昌站在东侧的山上,向四周看去,只见无数的和平军在山下摇旗呐喊,也不知开始他们是隐藏在何处。?看来又被李均摆了一道了,在偷袭完之后,这家伙便立刻从山上将军队撤走,等到自己消耗大量体力占领这两边的空山之时,他又在山崖下集结,形成了对童家军队的包围。?童家的军队显然已经被李均这完全不合常规的兵法弄晕了头,童昌再次以大笑来振作士气:“没有什么可怕的,李均此举是愚蠢至极,要围困我军,至少要有四倍于我军的兵力才行,李均哪儿来这四万人?现在我军居高临下,李均弃这有利地形而不用,却妄图将我军包围,只要我军向下冲锋,他如何阻拦得住?”?和平军在山下叫喊得非常凶狠,但却只停在原地不动,部分士兵甚至在忙着立起栅栏壁垒,童昌大声道:“如何,敌军不敢来攻山,那我军便冲下去!”?童家士兵意识到自己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都大呼起来,似乎都巴不得冲下去与和平军决一死战,以报刚才受挫之仇,童将马鞭向山下一指,命令道:“冲,杀了李均,要死的不要活的!”?童家军队向春天的山洪般沿着山坡向下冲了过去,然而,和平军并没有用反冲锋对待他们,迎接他们的只不过是和平军的箭雨,奔行最快的骑兵首当其冲,这道战士组成的洪流在箭的岩石前受阻,不得不向来处回流。?“盾牌手为前锋,弓箭手为后应,再冲!”第一轮受到了敌方的顽强阻击,童昌下令布阵冲击,可惜此行仓促,要是有铁甲步兵在,用浑身包着重甲的铁甲步兵执着大盾,排成几列,紧随其后,是由士卒组成的弓箭手,用弓箭来掩护铁甲兵的进攻,则更有把握攻破敌阵。?李均纵身上了战马,他早就知道童昌会令盾牌兵这道铁的城墙来回应他的弓箭,对付这些执着大盾的家伙,弓箭是没有太多用处的。?“周杰!”他向自己部下示意。?“是!”周杰短促的应声让他放下了心,只见周杰一挥手中的紫色龙旗,和平军士兵按平时训练布成小阵,准备迎接敌军的攻击,这可是李均的新阵法第一次真正遇到考验。?童家士兵用盾牌组成的墙果然挡住了弓箭,而其后的弓箭手也不甘似弱以箭进行反击,然而,李均布的小阵中最前的三人都执有盾牌,其余人跟随在后,这前导的三人在短兵相接以前用盾阻挡对手一处弓箭与掷矛,童家的弓箭手也同样无法破开这道防线,一场肉搏不可避免。?小阵中当先的多是力大无穷的羌人,他们一手挥舞着巨盾,一手执重斧,以锐不可挡的气势突破了童家盾牌兵组成的人墙,双方犬牙交错,混杂于一起。童家士兵此时发现敌军总是十二个人同时攻向一个人,其中七个人攻击,五个人防守,虽然双方兵力相近,而且童家士兵还源源不断地从山坡上冲下来加入混战中,但在战场中每一个局部,和平军都形成了人数上的优势,当先的羌人一面用重斧迫使敌军闪避,另两个盾牌手则以盾掩护自己的战友,不进行攻击,随后的两人一人用狼牙棒攻击头部,一人用狼牙棒扫脚,童家士兵左支右撑之际,冷不防被执长矛的敌军一矛刺中要害而毙命。?这数百个小队象数百枚铁钉钉入了童家军队的阵容之内,如春蚕食叶般在敌军中啃出一个个血的窟窿。紧接着这血窟窿向四周扩散开来,冲上来补充阵亡战友的童家士兵又成了虎口之食,而且,由于攻击极为密集,一个童家士兵战死,往往是由于身上同时受数处重创,这使得童家士兵中几乎没有伤员产生,都是当场毙命,其死后的尸体,也显得分外凄惨。?童昌自己也是个用兵方面的高手,只不过在李均手中才总是吃亏,这并非他无能,而是李均用兵实在是不合常理,几乎将童昌所学的兵法完全颠覆过来。比如说按道理在这一战中李均应该抢占地利,但李均却把对山顶的控制权拱手让出,这让童昌百思不得其解。而此时,他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和平军的小阵象一条条蛟龙,在己方阵营中掀起血海狂涛。?“退军!鸣金!”他意识到在找到破李均这种阵势的办法之前,;再向下冲锋是白白送死而已,让他心中略有安慰的是,凭借地势上的优势,他还是有把握守住这山崖的,如果和平军敢于强攻,即使他们布成这小阵,也必然会受重创而败退。?金锣的敲击声让正在与死神谈判的童家士兵寻到了一线生机,纷纷向山上撤退,弓箭手用箭掩护他们,阻止和平军的追击。果然,和平军还未追到山脚下,便也鸣金退兵了。童昌向山下的空地看去,遍地都是尸体,两个回和的冲击,已经在地上留下了足有两千的尸体,童家士兵的损耗速度,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能力。反观和平军,虽然由于对阵法还有些不熟练,也伤亡了足有数百人,但多是还有作战能力的轻伤,比之于童家的损失,所付出的代价可谓极低了。这一战,让李均布下的小阵闯出了名声,此后,每当敌军与李均对垒,看见其身后亮出紫色龙旗,便心惊胆战。紫龙旗与赤龙阵之威名,在无数尸体与血液中传播于神洲的战场之上。?“那个怪阵,简直是吞噬人命的毒龙!”童家士兵在窃窃私语,传播着对那怪阵的恐惧。童昌则命令他们立刻堆起石壁,准备在据险而守。?“为何敌军不冲锋?”一个偏将问道,对于和平军的动向,他们觉得无法理解,只能救教于主帅。?“他们想要围死我们,迫我们投降!”童昌冷冷笑道,“李均知道我急于回救银虎城,没有携带多少粮草,因此想将我们围在山上,这样只要时间拖下去,我军饿也饿死来。”?“这些贼兵按理说该是在银虎城前的,为何突然大队地出现于此?”副将又问。?“银虎城前的是疑兵,如果我料不差,李均定然令最骁勇足智的部将在那里虚张声势,等到得知我军已经来援便立刻赶来此处,而他自己则领人埋伏于此等待我们。此次我仓促回援,确实是失策了。”?“那如何是好,我军粮草确实不足啊。”?童昌脸上这时露出笑容,道:“无需担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均似乎忘了,此处离银虎城不过一日半的路程,只要一得到消息,州牧必然会派人来援,到那时我们再冲下去,李均背腹受敌,只有败逃一条路可走!”?他的话语让周围浮动的军心略微稳定下来。士兵们纷纷捡拾石块,准备应负李均可能发起的冲锋,他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银虎城的援军之上,让童昌觉得难堪的是,他本来是来援救银虎城的,结果却变成了他们需要银虎城的支援。好在山上石缝间有泉水汩汩而出,加上士兵随身的干粮,暂时还无饥渴之虑。?此时,正是童盛目送援军从城门之下离开的时侯。如果李均无法在一日的时间内消灭童昌,等待他的似乎要么是腹背受敌,要么是主动撤围两条路了。?第三节?目送援军急速而去,次日童盛又在城头上凝视了半晌。此时银虎城已经笼罩在和平的气氛之中,虽然对于出征的子弟甚为担心,但百姓们又开始如常的生计,三三两两进城出城的人络绎不绝。?童盛陷入深思之中。自从他继位以来,与童昌兄弟同心,在这纷乱的余州不断征伐,大大小小打了近百战,也曾遇到强悍凶狠的对手,但还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觉得受制于人过。?那个李均,只不过是陆翔左右的一个随身将领罢了,竟然也如此厉害,如果是陆翔本人,又将会是如何一个人物,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多年,若能会一会这样的英雄人物,倒也不虚此生。?他心中发出由衷的感慨,很快这种感慨变成了窃窃的庆幸,幸好自己一直没遇上那样的人物,否则岂会到现在还保有命在??暗自嘲笑了一会儿自己心中的想法,童盛转身下了城楼,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心中那丝不详的预感上,回到了宫殿之中。?这宫殿是按照郡王的规格修建的,如果依陈国的典律,他这是所谓僭越,但在这余州银虎城中,则被子认为是理所当然,事实上童氏世代割据一方,同一个郡王也没有什么两样,其权力之大,甚至超过了郡王。?将侍从与文武官员打发出去,阴暗的大殿中,唯独剩余他一人。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对手,已经病死在雷鸣城中的华风来,那个老贼多年苦心经营,勉强支撑华氏的危局,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肯定与他此时一样吧。?华风一死,其三个孙子便相护争权,结果自相残杀,已经有两个去地下见他了。自己诸子也都是平庸之辈,而家中堂弟童荣又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如果他有意,倒颇可能在自己死后夺取家主之位,进而继任余州州牧之职。不过,只要童昌还在,那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得逞的,这些年来,童昌总是亲自督师于外,受了不少苦,此次回来后,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兄弟两也得好好打算一下以后的事情,如果不能布置好身后之事,没等那个异军突起的李均前来,童家就要步华家的后尘,在自相残杀中衰弱下去。过去余州曾兴起多少势力,又有多少势力已经在历史中化为尘土?即便是神洲大城上盛极一时的四海汗的功业武勋,如今也不变成了记忆中的事情了吗??“啊……”童盛低低呼了声,为自己的想法不寒而粟,今日似乎异常消沉,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老了不曾??“报——报——”士兵惊惶失措地冲了进来,童盛从座位上霍然而起,心中的不祥预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结论,他大吼道:“我明白了!”?李均在大营中悠闲地捧着杯热茶到处逛着,如果说他有什么享受嗜好的话,饮茶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了,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弄上热水,泡上一杯浓淡适中的茶。若是花茶自然最好,否则的话,哪怕是粗制滥造的普通茶叶,他也品起来津津有味,为此,同样好茶的陆翔曾嘲笑他没有品味。?如果童盛与童昌见到这个让自己饮食不安的小子此时的情况,定然会先是大吃一惊接着暴跳如雷,惊的是此时李均除了身上的将领服装外,从外表上看与普能的和平军战士没有两样,怒的是自己坐卧不安之际对手却好整与暇,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统领好!”见惯了他这个样子的和平军士兵既不惊也不怒,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统帅此时的样子虽然可爱,但当有人触犯军律时他那混身迸发出的可怕杀气,足以让人心头的热血结冰。李均在士兵的眼中,几乎成了一个拥有变身术的怪物,而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好好放松一下,战斗已经结束了。”李均充满自信地向士兵们招呼,全然未将正在山上戒备的童家军队放在眼里,似乎胜券已经稳稳握在他手中。?士兵则完全没有他那么轻松了,敌人在山上虎视眈眈,虽然目前还看不出要冲锋的样子,但谁知道他们何时会杀下来,虽然在李均督促下,和平军已经在山下扎下营寨,还在营寨周围修筑了壁垒,做好了应付攻击的准备,但士兵们心中仍有些不安。?“我们在此困住敌军,似乎不妥。”李均捧着茶向后营走去,一群轮休下来的士兵正坐在那争论着什么,远远的李均便听到一个大嗓门。?“有何不妥,敌军远程回援,筋疲力竭,所带粮草不足,我军困而不攻,待其粮草用尽后饿死他们,必然大胜。”另一个士兵反驳道。?“可是这是在敌方境内,怎知附近敌军不来增援,到时敌军两面攻击,我方腹背受敌,如何支撑?”先前那个声音继续道。?李均暗暗点了下头,在神洲其他的部队中,一向是严格禁止士兵讨论主帅的战术安排的,但陆翔则不然,他以为再厉害的天才也抵不过三个普通人的智慧相加,如果能让士兵们一起讨论战术安排,不仅可以集思广异,发觉主帅安排的不足之处,而且有利于在战场上战士们灵活地执行主帅的战术意图,更充分地执行主帅的命令,对此,李均是坚决地继承下来了。也正是因此,即使他不在的情况下,和平军仍旧可以仅凭孤军便守住了通海城,那个用煮熟的豆子诱引马匹的奇计,便是和平军的马夫想出的。?“你以为我们统领没想到吗?我以为统领定然早有安排,让援军难以过来。”又一个声音道,这个声音在谈到李均时充满了钦佩,似乎对李均极为崇拜。?“啊,统领好!”发现了李均走过来,战士们纷纷立起行礼,李均摇手示意不必,微微笑着离开了他们,让他们继续自己的争论。?“统领定然早有安排,让援军难以过来……”那个士兵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李均心里却叹了一下。?“其实我对如何阻止援军一点安排都没有,如果说出来,不知他们信也不信,我的安排,便是要他们筑起壁垒,在援军到来之际能坚守住。”他想。?时间飞也似的流逝,一日半很快就过去了,虽然和平军与童家士兵都不住地鼓噪,想激得对方主动进攻,但这一日半时间内,双方究竟还是未能打起来。?童昌站在山顶上向下望去,见几骑快马接二连三从北面奔来,在营寨前停下,马上的细作迅速进入营中,消失在旗帜当中,和平军中似乎紧张了起来,在临时壁垒中的士兵明显增多了。?“看来有变故了,定然是我方援军赶到,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传我令下去,全军备战!”?童昌的命令让童家军队也振奋起来。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阵烟尘从北方过来,童言领着骑兵已经抢先抵达了!和平军对此早有准备,以一阵箭雨扼住了敌军,让这两千骑轻骑无法突进来。?由于童盛反复叮嘱,童言没有犯他兄长贪功冒进的错误,并未全力发动冲锋,在尝试性攻击被箭雨所阻之后便按住阵脚,等待后续部队的到达。?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童荣指挥中军与后军赶到,同童言合在一处,双方在战场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童昌指挥的数千兵马占据了制高点,而李均指挥和平军在下山的必由之路旁筑起了营垒,童荣与他的近万兵马又从外围包围住了和平军,三方都不敢轻易攻击。?童昌在山顶上暗骂援军指挥者无能,若是乘着刚来时的锐气突袭和平军营垒,自己乘机从山上杀下,和平军必定大乱,极可能被瓦解。而今对方准备好了,再冲锋的话恐怕要付出更高的代价,现在他总算明白和平军为何不攻山,反而要原地筑起壁垒了,原来早就做好援军前来的准备。?李均一直避免消耗战,为何这次不惜代价也要将自己困在山头,他到底有何企图?童昌向山下己方援军望去,看出了童言与童荣的旗号,他转身向葛顺道:“兄长为何让童荣领兵前来救我?”?葛顺自然知道二人一向有些不和,苦笑道:“城中除却童荣外,还有谁可以领兵的?只派童言前来,州牧大人想来不放心,不过,看童荣军势,州牧是让他将城中绝大多数兵力都带来为大帅解围了。”?他的话提醒了童昌,童昌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大吼道:“全军冲锋,童昌,你是罪人!”?在他一马当先之下,山上的童家士兵发动了疯狂的冲击,对于此,和平军只是以壁垒为掩体进行抵抗,似乎并没有阻击的意思,童昌的兵马几乎未遇上任何有效抵抗,便冲下了山,与童荣军马会合在一起。?士兵的欢呼声中,童荣得意地命令将和平军团团围住,现在战场中角色的位置已经变了,和平军变成了被围者,而童家士兵则成了围攻者。?但童荣的命令被童昌愤怒的吼声打断:“你带来了多少人马,城中尚余多少人马?”?童荣对于童昌没有向他感谢深为不满,沉下脸道:“为了救你,我从城中带来了七千精兵,城中兵力不足三千了。”?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猛地意识到童昌为何为如此大发雷霆了。?“不足三千?不足三千!”童昌伸手将一个骑兵从马上拉下来,自己乘上他的战马,吼道:“李均在此最多只有五千人,还有三千人呢,还有三千人呢!”?童荣也明白了,其实在这一战中,李均先佯攻银虎城,诱出童昌回军救援,再围住童昌,让童家以为他的目标集中在童昌身上,待银虎城倾城来援之时,他的最终目标才暴露出来,原来仍旧是银虎城,而此时的银虎城,已经是失去了牙与爪的老虎,只能等着和平军的宰割了。?虚虚实实,虚可为实,实可为虚,这便是李均从陆翔那学来的用兵之道。但对于童家士兵来说,此刻他们心中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但愿这一切只是童昌的多虑,否则他们的妻儿老少都在银虎城中,州牧童盛也在银虎城中,后果不堪设想。?“童言,你殿后,哪怕战死要阻住李均的追袭!童荣,你统领本部为中军,我为前部,立刻回银虎城!”即使是在这危机之中,童昌依旧布置好己方的策略,比之于手足无措的童荣,确实也高上不只一筹。?童家士兵阵脚一动,李均在壁垒中看得分明,一挥手道:“不可追击,童昌用兵井井有条,必然会令勇将殿后,此时去追,我军会受挫,先放过他一程。”?等童家士兵全军都撤离之后,李均才下令和平军尾随追赶,但又不迫得很近,只是远远跟在童家军队之后,让其无法全力回军。?童盛先是大吼道“我明白了”,接着便颓然跌坐入座位中,听任报讯士兵带来那不吉的消息。?“禀州牧大人,北门……北门失守了!”?“我明白了……”童盛呐呐道,紧接着又站起来,从腰间拔出佩刀,道:“传我令下去,令各门守军立刻向南门集结,我要与贼兵进行巷战,这银虎城中百姓,定然站在我们这边!”?但这时,他的宫殿外也传来了喊杀声,显然,敌军尾随报讯的士兵而至,这一路上,并未遇上多少阻碍。童盛提刀要出大门,那报讯的士兵阻住了他。?“州牧大人,从后门走!”他惶急地叫道,“贼兵势众,我军无法抵挡,大人还是速速离城,日后再夺回银虎城不迟啊。”?童盛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你速去虎口峡向阿昌报讯,说我将州牧之位传于他。”?士兵叫道:“那大人呢?”?“我嘛,”童盛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我在,这银虎城便在童家的手中!”?士兵知他心意已决,跪下叩了两个头,便从后门跑了出去。阴暗的大殿之中,又只剩下童盛一个人在了。?“那个小子……”童盛已经完全明白李均的设计了,计中有计,计计连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判断错误,陷入无法挽回的败局之中,一个这样的兵法家出现在余州,也许是一个新的时代将从余州开始的标志吧。?“我不会坐在这儿成就你的名声的!”童盛冲着那个不在的对手大吼着,冲出了宫殿大门。?肖林化妆成百姓,先夺了北门,然后乘夜迂回到北门的宋云领着一千佣兵与两千和平军一齐杀将进来,北门守兵不过两百,加上以为和平军已经离去,警惕性有些泄殆,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只不过片刻间,便控制住了北门。?此时陆显与王尔雷指挥苦儿营的流浪儿们在城中大嚷起来:“前方战败了!童家完了!和平军冲进城来了!”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这些流浪孩子的喊声,百姓们本来就给喊得疑神疑鬼,此时见和平军士兵入城,更以为前方确实战败,童家已经完蛋,除了极少数受过童家恩惠的尚思为童家做些什么外,其余百姓都紧闭门户,纷纷躲藏起来,哪敢出来阻拦这些士兵。因此,和平军极为顺利地便攻到了宫殿外。?宋云奔得极快,最先赶到宫殿前,一个守卫执戟来刺他,他一闪身,戟从他腋下穿过,那守卫用力回抽,但戟给宋云夹住,守卫无法再躲开宋云的巨剑,被从头劈开,尸分两瓣。其余守卫畏他的勇武,见他冲来纷纷避开,但仍给他追上几人,一剑一个,斩倒在地。?童盛正好出了门,一眼就认出这是那日与童言大战的勇将,挥刀斩向宋云,宋云从他的衣服上看出是个颇有地位的人,一脚将他的腰刀踢飞,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他踹倒。如果是二十年前童盛年轻时,或许还可以同宋云战上几个回和,但这些年来他养尊处优,动作已经不如往日灵活了。?“去死吧!”宋云心中对于那些地位高贵的人向来不满,而且在和平军诸将中,他可能是最为嗜杀的一个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一踩,灵力如千钧巨石般压了下去,将童盛胸骨全部踩碎,紧接着巨剑一挥,童盛的首绩便落入他的手中。?“州牧……州牧大人……”守卫的惊呼让宋云知道自己所杀者何人了,此时肖林匆匆赶到,大叫道:“要活捉童盛,要活捉童盛!”?宋云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这个……好象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