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往事

秦别离微微屏住了呼吸，看花不错的样子，他果然是有什么心思，只是一直不曾告诉自己。现在，他似乎想要说。“来，秦兄弟。”花不错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咱们把这郎朗乾坤做下酒菜，小酌几口。”两人选择的地方，正是秦别离那座被拆掉的房子，这处所在已经拾掇干净，且被索性改造成一个凉亭，正供两人就坐。“唔……是落红英，果然好酒！”秦别离意犹未尽的匝吧匝吧嘴，拿着花不错递来的酒坛，再饮了一口。“秦兄弟果真妙人。不枉花某倾心相交的人物。这落红英酒香全在品后一刻，入口先甜后苦，一般人都喝不惯其中的味道，这感觉就像……”花不错没有说完下半句，顾自饮了一口，叹了口气，只有一道眉毛微微颤动，另一道却纹丝不动，秦别离知道，这是花不错回忆往事的特殊征兆，过了半晌，花不错才道：“这件事，说来就只有我在闲来无事时对倩儿提及过，世上再也无人知晓，秦兄弟要答应我，听过就罢，可别外传。”秦别离微微点头应下。“那是我初入道门尚不及百年时的事……”花不错满心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连美酒在侧，都忘了品尝。其实，不管是花不错性喜喝‘魔情’这种茶也好，性喜饮落红英这种酒也好，上一世的秦别离就知道在花不错心中，定有一个难以忘怀的人。只是上一世的自己，无论如何套话，花不错也不肯说。难得这一世，有这样的机会。花不错说的很慢，似乎在字里行间寻找着某种过去：“她叫香儿，在万统大会上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动心了。在此之前，我也不是没见过女人，但世上所有人的容貌我都能用言语形容，偏生只有她的容貌，我只觉用什么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秦别离感同身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时候，香儿也和我一样，刚入道门不足百年。”秦别离原以为花不错接下去要说他和香儿相处的过程，岂料他话锋一转，却说到万统大会上去了：“这万统大会，是各国道统集聚的盛会，除了相互比试，还想确定哪家道统才是正宗。”花不错苦笑一声：“你也知道，这种事，永远不会有结果。”秦别离吸了口气，和魔羲对道统的对话，这个世上相信并无几人，要是所有人都明白万般道统皆出一门的道理，想必进入化神期的又要人数大涨。“我没兴趣，香儿也没兴趣。”花不错突然微微一笑，两条眉毛忍不住一起抖动起来：“于是，我们就相约偷偷跑到集会地点旁边的万仙湖玩耍。”那一定是十分幸福的过程，花不错虽然没有说细节，只看他眉毛的颤动就知道。“万统大会开了三个月，我们就在那耍了三个月。”花不错眯了眯眼：“其间，我们一直都没有问及对方的门派和道统，直至万统大会即将结束的前一天。”看来花不错口中的香儿，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微妙也十分珍惜，因为他们的道统势必不同，要想正正经经的谈恋爱，一定很困难。说不定，那香儿，当时就只是打算找个玩伴……当然，这种大不敬的心思，秦别离可不会说出来。“那一日，香儿终于告诉了我，她的门派。”花不错两道眉毛突然耷拉了下来，拿起落红英，狠狠灌了一口：“我们魔门讲究的就是纵情纵性，之前我就想过，管她是哪门哪派，只管将她娶了就是，其他的事，我才懒得管！”秦别离突然直起身板，眉头一抖：“难道她是……”“是！那香儿，就是慈云道门的门人！”花不错的眉毛抖得很快：“更令人生气的是，她并非无意接近我，而是故意的！且遵从的还是师命！”“师命？”秦别离有点糊涂了，这慈云道门可是佛门出身，讲究克情克性，何故要和一个魔门子弟眉来眼去三个月之久？“那一年的万统大会，魔道和佛门实力最强，三月难分高下，那慈云道门的老妮子就想出这么一个杀千刀的法子！”花不错手一抖，几乎把酒坛丢了，想了一想，又拿了回来。秦别离恍然大悟！！一个纵情纵性！一个克情克性！孰高孰低，只要让两个有代表性的门人在这心法上做一番比拼，就能知道结果！拿爱情当比试，用感情做赌注……娘的蛋！这真是残忍的比试！最悲惨的还是花不错，那个香儿，是有备而来，花不错却是蒙在鼓里，这场比试根本就不公平！“在香儿说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花不错咬了咬牙：“我已经陷进去了，香儿的表情却很冷静，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这三个月来我对她用的心，全都丢在万仙湖里，连泡都没起一个！”花不错突然放声大笑，震得亭子顶的灰尘噗哧噗哧往下掉：“当然，那只是我刚开始的想法。”“哦？”秦别离赶紧发问：“难道还有下文？”“没有下文。”花不错有些得意的晃了晃眉毛：“但，就因为没有下文，所以才有下文！”“唔？”“你想啊，这场暗中比试，只有慈云道门心中有数，那老妮子该是赢了，可是直至万统大会结束，她提也没提这件事！”秦别离眼睛一亮：“这也就是说，她没赢！”“不错！”花不错突然神色一黯：“这说明，过了三个月，在香儿心里，已经有了我的位置……只可惜，这个道理，我回来两年后，才终于想明白。然后，我就找去了慈云道门……”“结果如何？”“结果？”花不错苦笑一声：“能有什么结果？我醒悟的太晚了，等我找去，那老妮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香儿的道心突然坚如磐石，不关我用什么法子，根本不为我所动，我足足试了三年，再也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只好……”“咳咳……”秦别离咳嗽了两声：“当时慈云道门的掌门，不会是无心吧……”“那倒不是，那老妮子叫无尘，也不知现在死了没有。”花不错又狠狠喝了一口：“从那时起，我就立下宏愿，这件事，一定要找慈云道门讨个公道！”秦别离怔了一怔，花不错既然存了这个心思，自然是老早就开始图谋，可他的手段不会是……秦别离小心翼翼的接了口：“花长老不会是想把苏倩……”“咳咳！”现在轮到花不错咳嗽了，他的老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不瞒秦兄弟说，花某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两人一齐咳嗽了两声。花不错收苏倩这么漂亮的小妮子当徒弟，本意原来是想用她勾引几个慈云道门的男弟子……算了，俺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不过，我们魔道既然讲究纵情纵性，有些事情实施起来，还是太有难度……”花不错苦笑道：“比如，我根本无法控制倩儿，喜欢谁不喜欢谁，所以这个计划，我一早就已经放弃了。”秦别离也苦笑。花不错是放弃了这个计划，不过他临时起意，用另外一个计划代替了。那……就是自己！自打遇到慈云道门，遇到无心和青梦寒那时候起，他就存下了要报仇的心思……难怪花不错想尽一切办法，就是想要自己搞定青梦寒……本来，上一世花不错是自己的恩师，自己应当替他搞定，出一口气来着……但是……“秦兄弟，我告诉你这件事，其实并非想要借你手为我出气。”花不错似乎知道秦别离的心思，淡淡道：“事情过了这么久，有很多事，我早就想明白了。魔道之所以为道门之一，就是这魔心一说讲究发乎本心，也就是说，你若不是真心喜欢青梦寒，用小手段得到她，魔道道统也不能称之为胜利，若不能令青梦寒对你产生真爱，什么都是白搭。而且，如果你们之间果然产生了真爱，谁胜谁败，又有什么意义？爱情，是最伟大的感情。”秦别离吸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拿起酒坛，和花不错碰了一碰，两人一起饮下。“我现在就是简单的想，万一青梦寒能爱上你，俺就等于扇了无尘那老王八蛋的脸……”花不错嘿嘿一笑。“呵呵，这也是魔心。”秦别离淡淡一笑：“不过这件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嗯嗯！那是自然！”花不错大声道：“你秦别离现在既是升魔门的恩人，也是我花不错的恩人，你和倩儿两情相悦，我花不错自是举双手赞成！那什么道统之争，什么复仇，都丢到一边去好了！时间一到，就让青梦寒回她的慈云道门去好了，咱家倩儿，哪里会及不上几个木雕泥塑！想要在倩儿身边分心外顾，那也的确是不太容易的事！”秦别离哈哈大笑，花不错说的，倒是真正的大实话！苏倩的媚眼儿，苏倩的身段儿，苏倩的巧笑，苏倩的薄嗔，哪一桩哪一件，不占尽男人的心思？自己做了她的男人，这辈子还有可能分心在别家女人身上么？突然想起苏倩，秦别离就只觉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涌上心间，在这一刻，似乎连日月星辰，都忘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