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过完美则不美

关于她院子里面人手编制的问题，许达鸿也在想办法。虽然他是府里唯一的嫡少爷，面子足够大，可是也不能直接冲到四姨娘的面前，指责四姨娘不给妹妹的院子里配齐人。只能想着办法，慢慢来。处处时间差不多了，许曼贞提起笔，画下了最后一笔，慢慢地吹干，然后让白心小心地帮她卷了起来。这画还没有装裱，所以卷的时候，得特别的小心，白心瞪大眼睛，粗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地将画卷好，江桂早寻好了一根漂亮的丝带，将这画束了起来。“老爷今天会来吗？”白心忍不住问道。小姐这画，可真是绝了啊，一定会赢了三小姐的！“应该会。”许曼贞想了想，又让白心在画卷的外面套上了一个布罩子，再将上学要带的东西全部带上，主仆三人浩浩荡荡地去学堂。果然刚开始上课，许世勋就过来了。到底是准备给什么人的礼物，为什么会这样重视？许曼贞心下嘀咕着，可惜线索太少了。这个时代的女孩儿，就如果笼子里面的鸟儿，连看到的天空，都不完整。偏偏她问许达鸿，许达鸿却又不肯告诉她，神神秘秘地，不知道要搞什么鬼。“你们三个，礼物准备得怎么样了？”许世勋高高坐在上面，本来这节课是徐夫子的，他很知机地出去了，让教室让给了这父女四人。许曼贞与许淑贞都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不过，许曼贞的画卷上罩着罩子，而许淑贞的绣架上也蒙着块罩布。不揭开，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只有许莹贞，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拿出来。“莹贞，你的礼物呢？”许世勋看到这个情况，就有些不高兴起来。他亲口吩咐的事情，许莹贞竟然也当做没有……这也太不把自己这个当爹爹的当成一回事了吧？“爹爹，莹贞既不会画，也不会写，更不会绣，也不会弹琴跳舞什么的……思来想去，只有唱小曲还算拿手，所以打算向爹爹献上小曲一首。”许莹贞到是光棍，站起来，非常坦荡地说道。许世勋差点被气了个倒栽葱。唱小曲？她以为自己是江湖卖唱的吗？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准备了一支小曲？“出去！”许世勋怒道。许莹贞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唱，却不成想爹爹说了这话，顿时愣在了那里。“还不赶紧出去！”许世勋见她还在那里发愣，就更生气了，拿起桌上的茶杯便扔了过来。那杯里还有大半杯的茶水，全部洒到了许莹贞的新衣上。夏天的衣服薄，顿时，衣服沾上了不易洗去的颜色不说，还紧紧地贴在了身上。“爹！”许莹贞不可思议地大声叫了起来。许世勋也发现自己反应过了火，略有些尴尬，脸色一沉，然后冲许莹贞的丫环白鲜喝道：“看着你家小姐什么样子了，怎么还傻戳在这里？还不赶紧将你小姐带回去换衣服再来？”白鲜赶紧上前，扶住了许莹贞，慢慢往她的雨楼里里走去。许莹贞边走，边大声哭泣着，很远了，还能听得她的哭声传进屋来，屋里几人都是尴尬不已。许世勋看看下面的两个女儿，目光停留到了许曼贞身上，犹豫了片刻，却又移开了，清咳一声，说道：“淑贞……把你的东西拿上来。”许淑贞站起身，轻轻地捧起自己桌上的那个绣架，交到了白心的手里，然后，莲步轻移，慢慢地走上了讲台。她那浑身的气度与风采，一点也不像是在教室里走路，倒是像在宫殿里要见贵人般，仪态十足。有必要做出这样夸张的样子出来么？许曼贞心下腹诽。许世勋看到三女儿的仪态，暗暗点头，这个女儿还是很不错的，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大方。可惜身份，不然以后嫁什么样的人家配不上？只是这个出身……许世勋心中颇为惋惜。许淑贞的贴身丫环白薇将绣架一直捧到了父亲的面前，轻轻地放下，这才揭开了上面罩着的深褐色罩布。一幅精心缝制而成的绣品便出现在了许世勋的面前。“这……”许世勋轻轻地拿起了绣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幅绣品，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亲手绣品的！她甚至才十岁！“很不错！很好！”许世勋轻轻点头，非常赞赏。“爹爹，这幅绣品，是一幅双面绣。”许淑贞轻轻说道。“哦，是吗？”许世勋心下大喜，只是单面就已经这样出色了，如果做成的双面，那岂不是更加精彩？翻过绣架，他终于看到了绣品的正面，果然是双面绣，绣工相当的精致。只是……许世勋不知为何，心中略略有些失落。按道理说，双面绣这样珍稀的东西，做成的绣品，应该会更珍贵才是，可是为什么，这幅车马**图，做成双面绣了，会让他觉得反倒不如单面了呢？许曼贞看着许世勋举着的那幅刺绣，心中偷笑。许淑贞真是够努力的了，一心求好，竟然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绣成了双面绣？可是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因为残缺，才会显得珍贵。比如唯纳斯的雕像，若是没有残缺那双胳膊，那她还会如此著名吗？世界上跟她同时段的出土文物，不说很多，但也还是有的，可是却没有一个有这样巨大的名声，不就是因为她断了双臂，所以才会引起无数人遐思，到底这个雕像，在做什么吗？还有四大奇书，在历史上的文化价值应该是差不多的，可是却偏偏只有《红楼梦》独一无二，研究它的人都形成了一个流派。不就是因为它缺少了后四十回吗？引起了无数人去续写。可是若现在真正的结尾出现了，魅力肯定会少了一大大截，可能还会有人不愿意承认呢。所以，同这个道理，许淑贞为了让自己的刺绣得到更大的发挥，将车马**图两面都绣了出来，反倒是破坏了这个意境了。有时候，1+1并不一定就会等于二，甚至可能会小于二，就是这个道理。看到了父亲看到亲眼那边的刺绣，父亲原本的惊喜反倒变得有点失落，许淑贞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费了这么大心思熬了半个月的夜才绣出来的东西，会输给许曼贞吗？如果是以前的许曼贞，许淑贞那是一点都不会紧张。可是，现在的许曼贞可是同以前不一样了，她……虽然别的还不行，可是，那画，却是相当的厉害。“许莹贞怎么还没有回来？”许世勋放下了许淑贞的刺绣，抬眼看了下面空着的座位，却突然皱眉说道。这个老四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还在这里呢，她怎么就敢换个衣服就不来了？难道就因为刚才那事，接下来的课程，她都不打算上了吗？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请的这么多好的先生，才开起的这个女学，她当成了什么？他沉着脸，对站立在自己身后的小厮说道：“去雨楼，将四小姐叫过来。”小厮赶紧去了。许世勋便将刺绣交给了许淑贞，再让许曼贞将她的作品拿上去。许曼贞捧着自己的画卷上去时，正好与失落地拿着刺绣下来的许淑贞擦肩而过。许曼贞心下平静无波，但许淑贞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她略带紧张地看了眼许曼贞手中的画，用力捏了捏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某种说不清楚的**，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许世勋接过画卷，取下罩子，慢慢来展开，越展开，他就眼睛就瞪得越大。最后，当整幅画完全展开时，许世勋的呼吸都要停滞了。“这是你画的？”许世勋大大地吐了口气，才问道。许曼贞优雅地回答：“是的，父亲。这幅画，便是女儿画了半个月的成果。”“很好很好。”许世勋看着眼前的画，脸上的欣喜，那是一点都不掺假，“虽然笔力还略嫌稚嫩，可是这画的意境……实在是妙啊妙啊！”许曼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听着许世勋的夸奖。而下面，许淑贞的脸色已经都变得惨白了，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思考着，为什么自己会输？明明父亲刚开始看到刺绣时，眼睛可是很欣赏的！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该将它绣成双面绣？许淑贞跌坐在座位上，心中后悔莫及。可是现在已经迟了，若是想要再绣一幅，可是来不及了。“爹爹，我来了。”教室外面，许莹贞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在她身后，是一脸沉默的小厮。“进来吧。”许世勋抬眼看了下，便淡淡地说，“回去你座位坐下吧。”许莹贞便慢吞吞地走过来，坐回了自己座位上。许世勋又欣赏起手中的画来，说道：“很好很好，就你这幅画了。不过，还得再装裱一下。”他便准备将这画收起来。许曼贞赶紧拦住他道：“父亲，我最后还要加加工，有一处地方先前没有发现。”许世勋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但还是将画还给她了。再加一下工就加一下吧，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许曼贞拿着画下来了，而一旁，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许莹贞使劲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