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虽然已经回来了,并且许世勋再也没有提过将她送回邻街继续修行这样的话,可是,事务却仍然牢牢地掌握在四姨娘的手里。许曼贞自然不知道许世勋曾经向四姨娘说过要将家务重新交回江氏的话,只是苦苦想着办法,等待着四姨娘的纰漏——只要四姨娘露出纰漏,那许曼贞与许达鸿自然会牢牢把握机会,趁机将管家的仅限抢夺回来。可是四姨娘早就得到警告了的,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每件差事,都是过问了又过问,跟进又跟进……又岂会出什么纰漏。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出纰漏自然不容易,何况她还是久掌家务的人,一时间,许曼贞也拿她无可奈何。转眼,便已经进入了七月份。许曼贞托着腮,听着上面的陈老夫子讲女论语,昏昏欲睡——可是偏偏还不能睡。现在几个女学的先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把纪律管得非常的严,所以现在,课堂上都是不能瞌睡的。只要一瞌睡,许世勋就会得知消息,而后,这个瞌睡的人,就会受到非常“有爱”的处罚——陪江氏念一个时辰的佛经。是的,江氏虽然已经回到了主宅,可是多年的习惯,再加上又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每天仍然坚持念经。这个处罚,可是吓死人的,尤其是对许莹贞而言。于是乎,课堂上现在的纪律一片大好。就算是瞌睡得再不行,也没有半个人敢趴下睡觉的。可是现在许曼贞已经非常瞌睡了,别的课程还好说,可是女论语真的是太无聊了了点,又空洞又乏味,而且里面讲的东西,很少有能得到她认同的,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马上就要睡着了。“小姐……小姐,你可不能睡。”一旁站立着侍候的江桂一见她这样,就急了。虽然处罚是去陪夫人,可是念经却仍然不是小姐喜欢的。再说,想陪母亲,直接去陪多好,被罚去的,说起来也不好听。“怎么了?”许曼贞的脑筋已经快成了一坨浆糊了,她模模糊糊地问道。江桂低下头,在许曼贞的耳边轻声说:“小姐,没有几天就是乞巧节了,乞巧节的时候,女子是可以出门的呢!小姐不如想想,咱们到时候去哪里玩?”咦,可以出门吗?许曼贞果然清醒多了。至人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被关在这个破宅子里。虽然这个宅子比后世的一些普通公园面积还要大些,可是……可是再大,它也只是一个笼子!好难受好难受的,她真的很想飞出这个囚牢,去外面的世界嗅嗅自由的空气!唉,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啊……许曼贞回想起来,恍若隔世。经过努力,这半个月,她还是非常的有成果的,比如说,她成功地识别了许淑贞那个小白花的真实面貌,可惜的是,还没有让许世勋还有许达鸿也认清那个心机女;第二,她成功地将江氏提前解救出来,虽然她暂时仍然没有办法掌管家务,不过,她还在耐心地等待机会;第三,她在许世勋、许达鸿还有府里一部分人心目中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以前那样刁蛮任性霸道;第四,她成功地代替许淑贞赢得上次比试,并去孟府中做了客,并且与孟丽雅建立起了比较脆弱的友谊……许曼贞掰着指头算计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虽然有不足,不过,收获也是很不小的。总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原本她还打算趁乞巧节去看望江氏的,没在想到自己实在是太能干了,提前就将她接出来了……呵呵,自己真的是太能干了……“小姐!小姐!”白心奇怪地看着自家小姐,怎么一脸的傻笑,这是在做白日梦吗?“啊?”许曼贞醒悟过来,事业尚未成功,自己正应该是努力的时候,怎么坐在这里,骄傲自满起来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啊!许曼贞心中一警惕。**是怎么败的?敌人还没有消灭,就提前享乐去了……焉有不败之理?现在自己也是一样啊,事业还差得远,那个叫什么什么的男主,还没有出场呢,自己怎么就这样自满了?要知道,不管是许淑贞还是四姨娘,可是一根寒毛都没有受到影响呢。“咱们那天……”许曼贞正在想,去哪里看看,突然记起了江氏因为十余年修行而提前衰老的容颜与白发,顿了顿说,“咱们去杂货店看看,我有些东西要买。”去杂货店?江桂与白心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姐想去那里买些什么。然而,杂货店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当天下午,许曼贞便收到了一份请柬,请她在乞巧节的晚上,到孟府一聚,一起乞巧。乞巧节是要拜织女的,乞求未来像织女一样心灵手巧。而且在仪式后,还有针线比赛,要比比谁的针线活做得好的。许曼贞听江桂跟她说起这些习俗,特别是要比赛针线,当场脸就黑了。这些天,她在针线上的确是进步非常的大,比如说,她已经能够成功地将两块布缝到一起还不容易看出针眼了……可是,她敢打赌,乞巧节的比赛上,肯定不会比缝布!这去比赛,可不是自讨苦吃么?“我去杂货店,要买东西呢。”许曼贞便打算回绝孟丽雅的邀请。没想到来了个小厮,送来了许世勋的口信:一定要参加。许曼贞再一次无比地痛恨起自己院子里的这些眼线来。她还有一点**么?她还能有一点点的**么?既然许世勋已经发话了,那她自然不能再拒绝。一脸不情愿地向孟丽雅派来的婆子道谢,一边应下了这个邀请。待那个婆子走了,许曼贞才恨恨地冲天叫了一声。“谁惹我们家二小姐了,又让她不高兴了?”许达鸿微笑着走进来,调侃地说道,“是江桂你是不是?”江桂吓得赶紧跪下。她哪里敢惹小姐生气?这不是吓她么?“不是江桂,那难道是白心?”许达鸿的话音才落下,白心也跪下了。“好了大哥,你难得来一次,就是专门来逗我的丫环的?”许曼贞没好气地说道,“我跟你上次提的那件事呢,有眉目了没有?”“没有问题。”许达鸿说道,“本来是有一点问题的,可是现在这个请柬一来,最后一点障碍也没有了。”有这样夸张?许曼贞奇怪地看看眼前的请柬,几个女孩子一起乞巧求福,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说得这样厉害?“你不要小看这个请柬。”许达鸿轻声道,“这说明,你融入进了德阳闺秀们的那个圈子。”“这个圈子很了不起么?”许曼贞不解地问道。许达鸿点头,说道:“城里多少富户,拿出大笔的钱财来砸,就是希望家中的女儿能够融入这个圈子……可是,还没有见谁成功过。”商人乃贱籍,想通过女儿结识上层女眷进而能够嫁入上层再将自己带到上层,打这样主意的大商人还真不少。可是,就算是嫁人,商人的嫡女,要嫁入上层,也只能当妾。妾的父母亲人不能算正经的亲戚,自然,这个主意就失败了。偶有几个特别出色,能够给人当继室的,那就算是祖辈上烧了高香了。“有这样夸张?”许曼贞想起了后世所谓的“京城名媛”。那可是一个只讲钱财的圈子,当红的明星能够进入,高官的情妇也能够进入……那算哪门子的“名媛”?难怪说出来,有身份的人都暗笑。还不如说是“京城交际花”。也许现在这次的乞巧节,她就能够真正地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名媛们了。上次生日宴会不算,很多不是的人都混进去了。“怎么会夸张?”许达鸿说道,“这些女子,以后嫁人,就没有会嫁低的,能够与她们交好,以后你嫁人了,就能够给你的丈夫一个很大的助力……有时候手帕交的帮助,能量是非常大的呢。”说到底,还是一个“关系”。许曼贞点点头,可是想起了针线比赛,又有些沮丧地问许达鸿:“那我在比赛上怎么办?”一想到针线比赛,许曼贞就无力。她不是不愿意参加这个活动,只是不愿意出丑罢了。这样的事情,问许达鸿这样的少年又怎么会知道,他为难地挠挠头,也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出主意道:“你去问问娘吧……当年她没有嫁的时候,也是闺阁中的有名人物呢。”许曼贞想想也是。现在整个府里,能够帮到她的,也只有江氏了。她便让白心帮她摘了几枝开得茉莉,装在一个非常素淡的花瓶里,带到了江氏住的静心斋。静心斋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是江氏这次回来后,许世勋再重新起的,用意非常的明显,没有人理解不了,也因此,府里成了精的下人们,没有几个跑到这里来向主妇表忠心的。这也是到现在为止,江氏仍然日日念经的缘故。老爷明确表态,要她“静心”呢,她又岂敢再多操闲心、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