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敌越来越多了,沈天桐不由坐立不安,只拿眼看沈愿之。“这事成不成,全在蒋白自己身上。”沈愿之抬眼看一下满厅的人,半倾了身子凑近沈天桐道:“将军府姐儿自小充当男娃养,这婚事上头,只怕不全是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作主,还得问她自己的意见。你先头说送了玉佩,她若明白你的心意,这事自然成了一半,倒不必忧心。”听得北成国小王爷来了,贺圆却吃惊,当年正是因为北成国王爷在议亲那日插了一脚,才导使自己早早嫁过将军府,现下小白的议亲日,北成国小王爷又来了,这是历史重演吗?不行,小白不能这么早嫁人。得再养两年,多多教导,方才放心让她嫁人。尚婕一听唐世成来了,只觉脑仁生痛,这满座坐着的夫人们还没论清楚,又来一个,还是北成国的,这不是添乱吗?莫太太在旁边瞠目结舌。福王殿下和蜀王是亲叔侄,蜀王和沈天桐是姑表兄弟,沈天桐和宋建是姨表兄弟,宋建和乔成的母亲是堂姐妹,论起来也是姨表兄弟,这些人一起上将军府说亲,这已是够乱了。现在好了,又来一个北成国小王爷。这小王爷可是唐公主的侄儿,这是姑侄一起提亲来了。如今和这些人最没有关系的,就是莫府了。没准这些人争来争去,却让莫府渔翁得利了呢?外头人仰马翻的当儿,蒋白在房里隐约听得风声,正待出去瞧瞧,却被莫若慧拉住了,悄声道:“白哥儿别出去,今儿来的,只怕是提亲的人。”“提亲?”蒋白摇摇头道:“我爹当年可是二十一岁才成亲的,我祖父二十九岁才成亲呢。我哥哥才十三岁,只怕不会这么快成亲的。”莫若慧笑看了蒋白一眼,招手叫过折桂道:“你出去探听一下,看看是谁家府里的人来了,再进来细说。”乔香巧昨晚和蒋白同床共寝,吹了一阵子枕头风,说了好些沈天桐的好话,无奈蒋白懵懂,居然一句也没听进去,当着莫若慧的面,她又不能明说,只得作罢,这会笑道:“沈府肯定上门提亲来了。”“樱姐儿才貌双全,配我哥哥却是正好!”蒋白一听沈府来人,拍手笑道:“我出去瞧瞧热闹。”“白哥儿,提的不是你哥哥,是你!”莫若慧和乔香巧见蒋白抬脚就要走,忙双双扯住她,低声道:“你可是乖乖坐在房里别出去呀!”“提的是我?”蒋白犹自奇怪,眨眼道:“难道不是先提哥哥,再轮到我么?”这会折桂在侧门已是瞧清楚了厅里坐着的人,再听得几句话,早飞奔进房里,喘着气道:“白哥儿,不得了,外头好多人,全是提亲的。连那北成国小王爷也来了。”“啊!”莫若慧和乔香巧齐齐愕然,“北成国的来凑什么热闹?白哥儿,你属意谁?快跟我们说了,我们好悄悄禀了夫人,早些定下人选,省的叫那北成国小王爷来捣乱。”“折桂,你属意谁?”蒋白听得这些人是向自己提亲的,心下也有些慌了,拉了折桂道:“看你的意思了,你要喜欢谁,咱们就定下谁。”“怎么是问我呢?”折桂摸不着头脑,怔怔道:“又不是我要嫁。”是呵,今儿来求亲的,全是难缠的,只怕不肯嫁进来的。蒋白不由发起怔来,心里把众位哥儿比较来比较去,自己摇摇头,又不是我去求亲,我着什么急呢?这么多人来求亲,该是求亲的人着急才对。她这里想着,不知如何,顾元维的笑脸仿佛飘过,一时想像着顾元维头上蒙了红头巾,踏了碎花步,扭着屁股嫁进将军府的样子,止不住悄悄笑了一声。“白哥儿,你是不是想好要选谁了?”折桂见蒋白笑的诡异,忙悄悄过去询问。“没有!”蒋白回过神来,仰头道:“我觉着他们不是来求亲,是来凑热闹的。哪有凑巧成这样,一窝蜂跑来求亲的道理,这不是让我娘她们为难吗?他们太不会做人了。”“哪您的意思是?”折桂想着自己可能要陪嫁,也怕蒋白选错了人,忙着把求亲的哥儿在脑中过了遍,愣是觉得个个都好,不由发怔。咱白哥儿如果是女王就好了!咱们可以全娶进来,一点儿不用苦恼。蒋白搓着手,忍不住又发起愁来,选谁好呢?这会在宫里的尚如贞早听得众人皆到了将军府提亲,不由着急,跟仁元皇帝道:“我还想着待钦天监择个吉日再上将军府提亲,没承想他们一个比一个快,都领了儿子和媒婆上将军府去了。这会顾不得了,只好让严嬷嬷领了官媒也上将军府去。虽说太子妃和福王妃相较,有眼色的都会选太子妃,但这等人多嘴乱的场合,谁个有气势,谁个能当众说服别人,谁个就赢了。现下福王殿下也亲自到将军府去,只怕严嬷嬷不敢和他正面相争。将军府一时为难的话,这事儿……”“不放心的话,咱们就亲上将军府去!”仁元皇帝笑吟吟道:“咱们也学他们一样,领了儿子上将军府去。”因为唐世成突然上门,正针锋相对的夫人们都掉转了枪口,一致对外,难得的团结了起来。唐世成在北成国国使的怂恿下,临时起意上将军府提亲,准备本来就不充分,再加上他们一行人除了媒婆之外,全是男子,嘴巴子功夫哪儿能敌过这些能言善辩的夫人们。就是唐至萃这个姑姑,见得他也来求亲,虽没有加入战阵,那眼神儿也不大友好。唐世成一时成为众矢之的,这会暗暗嘀咕,这蒋白竟是一个宝,居然引的这么多家一起上将军府求亲,这回就是想对将军府晓以民族大义,这些夫人们也不会让你把话完整的说出来啊!秀才碰着兵,有理讲不清是什么状况,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啊!蒋白这会在房里又逗着问折桂喜欢谁,折桂纠结的不行,莫若慧和乔香巧却哭笑不得,正待说话,却见杏仁神色慌张,满脸是汗的进来,颤着手说不出话来。众人一怔,都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杏仁且不答,只接过折桂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这才喘过气来道:“皇上皇后着了便装,带着太子殿下亲上门来了!还不让人正式接驾,只让众人把他们当成普通人看待。众人如何敢当,早就跪了一厅。将军等人也迎出厅里,拜见之后也不敢坐,全立在厅中。有一位媒婆想来第一次得见天颜,激动的不行,居然昏了过去,正叫人掐人中灌水的。总之,厅里一片乱。”杏仁把杯里的水一口气灌完了,情绪平复了一些,这才接着道:“白哥儿,今儿来的,全是提亲的。老夫人说了,待会若要你出去说话,你只放胆说就是,不必惧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皇上皇后亲来了,却怕其它府里都不敢跟皇上皇后相争,不知道最后要如何了局?”莫若慧和乔香巧比蒋白先反应过来,都惊的张大嘴巴道:“皇上皇后都亲来了,这还有何话说?白哥儿自然是太子妃了!”蒋白也吓了一跳,嚷道:“皇上也来凑热闹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连皇上也来了,不得了啦!这会厅里众人惊魂未定,暗暗嘀咕,皇上,您这是凑的哪们子热闹?开国以来,何曾听过有皇上皇后领了太子上人家府里求亲的,您这不是添乱是什么?想来宫里最近没什么娱乐,您这是找乐子来了!尚婕和贺圆这会各自揉着太阳穴,只觉头痛万分。皇上皇后都亲上府来了,岂还有拒绝的理由?只是白哥儿这性子,实实不宜进宫啊,进宫只有闯祸的份,绝没有安安生生的份。无论配给哪家府里,都比进宫强。问题是,皇上皇后一进来,除了福王殿下和几位懵懂的哥儿,其它夫人们一齐萎了,看样子都不敢相争的。既没有人胆敢相争,将军府也不敢拒婚,蒋白还能避免入宫吗?满厅人愣怔中,顾元维扯了扯周嬷嬷的袖子,周嬷嬷会过意来,站起来向仁元皇帝道:“自古以来,一家有女百家求。现下将军府姐儿出色,倒引的大家齐齐来求婚,连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学了平民一样,领了太子殿下上将军府求亲,这是想和咱们一起公平竞争将军府白姐儿哪,传出去可是盛事!人都会赞一声皇上贤明的。现下我受太后娘娘之命,随福王殿下上将军府来求亲,自然得把太后娘娘吩咐过的话提一提。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不怪罪不怪罪!”仁元皇帝挥挥手道:“我若一定要蒋白当太子妃,只要下旨就成了,何必上将军府?现下只学平民一样,和你们公平竞争一番,传出去才是佳话。各位万不可因为我来了,就退缩了,若这样便失去了意义。”安平侯夫人和镇南夫人一见仁元皇帝来了,便寻思找个台阶下,再不敢存了求亲的心思,这会听得仁元皇帝的话,各自寻思:咱们自然不敢真个和皇上争媳妇,但是皇上这么说,总还能耍一番口舌再败退。传出去呢,外面的人只会竖拇指说道,那家府里曾经和皇上争过媳妇呢,虽然最终争不过,但是照他们的作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得佩服人家呀!如此一想,她们便又安稳坐了下来。其它府里的人听得仁元皇帝如此说,心情各异,各自沉住气,想看看别人怎么做,一时都静了下来。顾元维深知仁元皇帝的脾性,却不敢掉以轻心,只和周嬷嬷又嘀咕道:“皇兄既来了,小白不是当选为太子妃,就是当选为福王妃。别的人怕是没指望了。现下就怕他偏心正充,不使我如意。”周嬷嬷也紧张起来,悄问道:“福王殿下,你昨儿究竟跟白姑娘递了话没有?若白姑娘自己有心,这个求亲的事就容易办。若是她对您没甚意思,只怕就不敢得罪皇上了。”顾元维使劲回想一遍昨天的事,想着蒋白说过“喜欢”两个字,心下猛的一喜。再一想蒋白脸上那迷茫的神色,心下又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