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铁头儿几年来一直在人门外开着这间火锅棚,每天的中午、晚上这里都人满为患,竟然要诽号等坐位。乍来时,他的担子上便挑着一面条幅,上写“千年翻滚,万世留香,红油麻辣老汤锅。”现在它还一直挂在棚子前。有人曾多次劝他扩大店面,他摇了摇头,说:“龟儿子你懂啥子嘛!我家几代祖传下来的只石这四只石火锅。它的火已经几百年未熄。锅中老汤几百年未停开过,扩大店面?开什么玩笑!搞假了噻。”“死脑瓜骨。”姥姥用烟袋锅平敲着他的“铁头”,骂道,“永远赚不到大钱的汪湖小贩子!”姥姥趑这里的常客,经常是守着一只火锅,连吃带喝,带抽烟,一坐就是一天。铁头儿在此无亲无故,只把姥姥当做长辈亲人,骂也好,打也好,吃饭不付帐也好,他觉得很安逸,从不计较。姥姥几天不来,他就关了店门,挑着担子进山为她老人家服务。但是,他的小帐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姥姥每次吃的什么,应该付多少钱却吃饱喝足骑着木驴汤长而去也。除了姥哮之外,其他人概不蜍帐,而且,每次都多算人家一点钱,几元、几毛甚至几分。对于做小本生意,开这样一个微利小店铺的他来说,如果每次不多算出点儿就会觉得亏本。当然,他算帐是视对象而定数目的.对子那些斤斤计较的伍学或家庭主妇们,他尽量少加或不加,而对那些大咧咧男孩子,特别是在此请女学生吃饭的男孩子,他肯定要狠狠黑他们几元钱,对于那些故做豪爽的醉鬼们,那简直就是胡乱添数了。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他这种毛病,也当众揭发过,然而,“狗改不了吃屎”,最多对你老实-次,下次照加不误。“反正没几个钱,算啦!”人们苦笑着摇头。没办法,他抓住了那些常客们的心理,想吃味道纯正的火锅么?这里独此一家!在这些“冤大头”里,最傻的是小胡桃,她不喜欢学院食堂里的饭菜,几乎天天来这里吃火锅。结账时,铁头儿要多少,她就给多少。有时她也会觉得不对劲,冲他喊叫:“咋那么多钱啊!我吃了两盘毛肚,一盘土豆片,还有……”“给你看单子。”铁头随手扯过一张几天前别人的帐单或者写电话号码的纸条朝她晃晃,说:“要不要我重给你算一下?”“算啦!”胡桃气鼓鼓地掏钱付帐,也不用他找钱,扭头便走。知道他不会给往回找零钱的,总说找不开,下次的。“不会算帐的小笨蛋!”铁头儿望望那圆圆的背影,心中暗自窃喜:反正你哥哥是亿万富翁,总往你口袋里塞钱:不赚你的赚谁的!是的,丁丁住在学校,时常掂记小妹,每每在校园中看到她,就问她还有钱没有,然后掏出一叠钞票塞到胡桃口袋里。这是他惟一能与小妹套亲近的方式,谈别的,她根本不予理睬。他很留恋胡桃一两岁时的模样,那时她很乖的,可以随便抱她、亲她……那边三个人玩得正起劲呢,小哥哥突然低声喊道:“桃桃,你姐姐来啦!”“讨厌!”胡桃儿连头都没有抬,两眼死盯着大碗里的色子。铁头儿毕竟是这里的主人,饭店设赌局,罪名不小的。他抬头-看:天呐,果然是真的!“黄局儿!”说罢,抓起碗中的三个色子塞到短裤中,顺手抓起大碗无地方藏,急中生智,翻过来扣在了阿牛头顶上,然后,身子猫儿似地一纵跃出三米多远,跳进了他的小柜台中,可能双脚垂还没有着地.手中的算盘已“噼噼啪啪 ”打响。阿牛探头一看,教务长手执教鞭大步朝棚子走来,脸色极其严肃的样子。阿牛心头一跳:妈的有人告密了!“怕个屁!”胡桃竟放心大胆地低下头来数钱。“快跑快跑!”小格格急得直煽小手。“对,走为上策!”阿牛夹起胡桃,冲出棚外去,大步流星地仓惶逃去,边跑边喊:“抓贼啊,有人抢小孩儿的钱啦!”白兰楞了一下,停住脚步,突然捂嘴笑弯了腰。因为那该死的阿牛慌乱之中,竟然头顶着大碗跑出了棚子。转眼间,阿牛已夹着胡桃钻人路边的树林中不见了。白兰走入棚中,小格格甜甜地叫道:“姐姐!”白兰朝她“唔”了一声。阿飞也忙站起身,说:“教务长也一起吃点儿吧?”“不必了。您吃吧!”她转身走到柜台前,用教鞭敲了敲桌面——铁人儿吓得连连后退,立正而站。“铁头,如果再发现这里有赌赙的,就拆了你的棚子!”“是。教务长,下次不敢了!”铁头儿想敬礼,又觉得自己光头,没戴帽子,不太合适。举起的一只手只好用来挠脑袋。“另外,你所做的东西一定严格消毒、清洗,做到符合卫生防疫的规定。” ?“这个,绝对没问题。请教务长放心!”白兰向阿飞向小格格摆摆手,走出了棚子。“扑——”铁头儿长长吐了一口气,伸手擦额前的汗。这时,棚外传来了白兰厉声喝斥一个嗓音粗憨,结结巴巴的家伙的声昔:“你不在家陪姥姥,下山到这里来干什么?”“嗯嗯,嗯呐就——是姥姥让我出来溜溜儿的!”“这高等学府兼军事基地你凭什么经常来这里四处流窜!”“我,呃就也不去——大院里边,就呃就,就在这里找呃就铁头儿,呃就玩玩!”它还在费劲地诉说着,白兰的脚步声早已经渐渐远去。“笑天儿!”小格格跳下椅子向棚外跑去。“笑天儿?”阿飞望着惊魂未定的铁头儿,问道:“笑天儿是干什么的?”“一头蠢驴!”铁头儿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看来他是被白兰要拆他火锅棚子的话吓坏了。这是他的**,万万不能失去。狗日的阿牛,再也不要来这里赌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