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09、藏雪玄恪逼宫这场闹剧算是过去了,玄恪被迫写了一纸千字以上的得失总结,熬出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终于意识到玩阴谋自己是不要想玩过那个男人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失败了,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就这样,皇宫热热闹闹地度过了夏天,玄恪郁闷的小脸让玄澈难得高兴了一把,却不想这么一高兴就乐极生悲了,玄澈只是一时没注意,竟然让玄沐羽在入冬时着了凉,结果就生病了。这天晚上玄沐羽到清凉殿准备和玄澈一起睡觉觉,刚好碰到玄澈去沐浴,于是玄沐羽也就顺理成章地进到了浴室里,看到赤身**的玄澈当然是情不自禁、欲火难耐,就也脱了衣服下水和玄澈玩闹,打算顺便吃了小澈澈。玄澈虽然最后都会妥协,但刚开始还是会反抗两下,这一反抗就将玄沐羽推出了水池。以前碰到这种事也都这样,只是以前玄沐羽身体壮实,不会有事。可是现在玄沐羽的身子正在一点点地衰败,湿漉漉的在池边不小心给凉凉的夜风吹了一下,当时就打了一个喷嚏。玄澈本来是要担心的,但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玄沐羽扑倒,于是一夜嘿咻,第二天玄沐羽就发烧了……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回玄沐羽自然不会再不让玄澈来看他,上次三天不见,自己还没死玄澈都快瘦成骷髅了玄澈将所有的政务都移到了兴庆宫里,如果不是玄沐羽劝他,他恐怕连上午的上书房都不愿去,但玄澈现在即使去了,也是飞快地做完一切公务就拍拍屁股走人,又腻回玄沐羽身边。去年那太医说的话还挥之不去,容不得玄澈半点马虎。玄澈下朝回来看到玄沐羽半躺在**看书,不悦地拉下玄沐羽的书,责备道:“你怎么每次生病都不好好休息呢,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玄沐羽搂过他的亲亲爱人,笑道:“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玄澈瞪起眼睛,恶声恶气地喝问道:“知道还不爱惜自己!说,今天早上什么时候醒来的,太早了我要罚你!”“我巳时才起的床,有没有奖励呢?”玄沐羽笑得色迷迷的。“没有!”玄澈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吻了吻爱人,无奈道,“都生病了还整天想这些不正经的事,都不知道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了。”玄沐羽居然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说:“嗯……好像没有了。”转而他又笑起来,“谁叫你老是不让我吃饱呢,吃饱了就不会整天想了嘛。”玄澈瞪眼道:“让你吃饱我就没命了!”玄沐羽连忙制止了他的话,沉声道:“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玄澈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生病中的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对于这些生生死死的总是有些**,玄沐羽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在意玄澈的生死。看玄澈有些沉默了,玄沐羽拉过玄澈的手放在自己怀里,轻轻说:“其实每天就想这些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每天为了国事操劳,我可以帮你可是我不帮你,十几年前那样的事让我怕了,你很理智,你很聪明,可是我还是害怕你的一点点猜疑,只要一点点我就会受不了。我很自私,我受不了你伤我,哪怕这担子再重,我也只让你一个人背着。”“沐羽你不是……”玄澈急急想说什么,却被玄沐羽打断。“嘘,听我说。”玄沐羽将玄澈抱入自己怀中,玄澈很轻,整个人坐在腿上也让人感觉不出重量,那腰身被华服缠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盈手可握,玄沐羽第一次不带任何欲望地轻吻着他鬓角的发丝。“你要为国事烦心,还要担心玄恪。可我就是那么自私,不想看你和玄恪好,不想让你的生命力还有另一个能让你高兴的人,我想让你就看着我,依靠着我,为我笑,为我幸福。但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只能和你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让你笑一笑,不要那么总皱着眉头。这样的我还让你如此爱恋,我觉得上天最眷顾的不是你,而是我。”玄澈静静地听着,像一只恋家的猫,蜷缩在玄沐羽的怀里。这个地方很温暖,很安心,偌大的世界只有这里能让他停靠。玄澈不要什么,只要这样一个怀抱,在这片温暖中,再大的伤痛也只是幸福的花边,即便当时辛酸,回忆时也只有温馨的笑容。玄沐羽的声音是根羽毛,**着玄澈的心。“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很排斥男男欢爱,在床笫间你很少主动,因为你觉得羞耻,觉得脏,但你还是接受了——为了我。每次看你咬着唇不想发出呻吟的样子我觉得很幸福,因为这个骄傲的男人是为了爱我才放弃自己坚持的东西。可是我不想让你这样压抑自己,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想让你释放,让你将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我能给的只有这么一点,少得可怜……”宁静之中荡漾着温柔的余波。玄澈缓缓闭上眼,低声说:“沐羽,你的爱已经填满了我的人生,我还需要什么呢。”玄沐羽持续发着低烧,人的精神也变得不太好。玄撤明白,玄沐羽的身体是真的衰弱了,若是以前,不要说发烧这点小事根本打不倒他,就是发烧了不吃药撑上两天也就没事了,可现在都拖了半个月了,高烧变成了低烧,重咳变成了轻咳,却迟迟好不了。太医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生怕玄澈嫌他们没用要他们先去地府为太上皇开路。玄沐羽不再说那么多情色的话,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语言,只要相互看着就能感觉到甜蜜。有时候玄沐羽与玄澈目光相对时,玄澈会抱之温柔一笑,玄沐羽便觉得精神好了很多,那昏昏沉沉的感觉也一下子没有了。冬天真正来的时候,兴庆宫里的炭火加了又加,就怕玄沐羽病还没好又要着凉。玄澈细心照顾着,玄沐羽的低烧终于退了下去,面色渐渐好起来,玄澈也允许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到花园里走一走。冬日的初雪刚刚降下来尚未能化去,空气中萦绕着早梅的淡香。出来透透气对健康也有好处,只要不再受凉就好。玄澈和玄沐羽牵着手在庭院里走着,偶尔相视一笑,说不出的柔情蜜意。行了片刻,玄澈看到不远处的梅花上落着些雪,突然想到《红楼梦》里妙玉采的梅上雪,便回头对玄沐羽说:“我为你采这梅上雪水,来年为你沏上一杯香茶如何?”玄沐羽轻笑道:“采明前茶,煮梅上雪。澈倒是越来越风雅了。”玄澈笑说:“你是风雅之人,我是附庸风雅。”玄澈令宫人小心取了梅上雪,存入一个小瓷罐中藏在地窖好生保存,只等来年春暖花开就与玄沐羽二人焚香调琴,品茶听韵,也做一回风雅之事。但哪知,这雪藏了,却等不到人来品。事实无常,也不知怎么的,明明照顾得很好,可玄沐羽还是又病倒了。开始只是有些乏力,以为是没睡好,玄澈便要他休息,却不想第二天醒来时玄沐羽就觉得头疼,有些发热。太医来看了,说是风寒,开了一点银花、连翘、牛蒡子之类的药喝了,但没有效果,到了下午有时咽痛,便又加了些射干、山豆根。症状稍微有些缓解,晚上玄沐羽睡得也比较好,但到了第二天还是全身无力,又有头疼咽痛,照着药吃了两天,却不见好。晚上玄澈不放心,夜里就留在兴庆宫的偏殿睡下。到了半夜突然被太监叫醒,过去一看才知道玄沐羽竟开始发冷,玄澈为他掐好棉被,又加了好几个火炉,但玄沐羽还是有些发抖。机灵的太监在玄沐羽开始发冷的时候就去叫了太医。那张太医匆匆赶来,把脉之后冷汗冒了一层,将那脉象把了又把。玄澈一直注意看着太医的神色,此刻便看出了端倪,强压下心中恐慌问:“父皇他究竟怎么了?!”张太医慌忙跪倒在床前,说:“太上皇是肺金不降!”玄澈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张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太上皇这于外是外邪犯肺,肺失宣肃,于内是腠理疏松,肌肤薄弱,肺娇脾虚,痰浊内蕴而致……”玄澈不快地打断他的话:“我要你说他怎么了,不是要你给我背医书!我就问你,严不严重?”张太医跪在那里抖个不停,哆哆嗦嗦地说:“严、严重……”玄澈大怒:“严重你还不赶快治,在这里说什么废话!”“是是,臣这就去开药!”张太医连滚带爬地下去了。玄澈连着棉被将玄沐羽抱紧,安抚道:“沐羽,你等等,我让太医给你煎药了。冷不冷?我再给你盖床被子。”玄沐羽似乎是突然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玄澈的手,轻声道:“别急,我没事……”“嗯……”玄澈低低应着,一边将玄沐羽的手放回被子里,一边却头埋在玄沐羽的颈窝间,不想让玄沐羽看见自己的泪光。玄澈不知道什么是肺金不降,但看玄沐羽现在这个样子也知道病得不轻,也幸亏他不知道,若是知道只怕当场就要晕过去。那肺金不降就是我们说的肺炎,就算在现代,肺炎治疗不及时也会要了人命,而且这病有时潜伏期长却爆发得十分迅猛,让人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救治就已经一命呜呼了。那张太医紧张就是因为自己竟然没有在肺炎发作的前期把出脉象,等现在玄沐羽病发已经是迟了!这些话张太医不敢和玄澈说,那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在玩!等了一会儿,张太医端着药来了,玄沐羽刚才意识昏沉没听到张太医和玄澈说了什么,但现在接过药汁喝了一口也不禁微微变了脸色。玄沐羽天纵奇才,对医理也颇有研究,此下一闻一喝就辨出了鱼腥草、鸭跖草和半枝莲的味道,这正是治疗肺炎的药,又有野芥麦根、虎杖根等物,分明是病重才加的辅药,至于那党参、玉竹则用于益气养阴,莫非自己的身子真的已经破败到这个程度了?玄沐羽余光瞄了一眼玄澈焦急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喝了药,对那玄澈笑说:“别急了,只是一个祛寒去热的药,可能是前两天受凉了,吃点养气益肺的东西就好了。”玄澈虽听不明白张太医说那番医理,但却是听到了肺什么的,便将目光投向张太医,问:“真是这样吗?”那张太医张口还未出声,就看到玄沐羽神色狰狞地瞪着自己,忙改口道:“正是,正是。”想想刚才自己说出的话,又补上,“太上皇这病再加深就比较严重了,但现在只是初期,无大碍,无大碍……”玄澈看看张太医,又回头看看玄沐羽,自然没看到玄沐羽胁迫的神色。玄沐羽似乎要证明太医的话一般,那药喝下去身子就不抖,面色带着些微潮红,不知是不是药力将邪气逼了出来。玄澈终于还是被骗过去了,在太医和玄沐羽的劝说下回到偏殿休息,又是难眠的一夜,第二天还要强撑着去上朝,神色很是憔悴。玄恪也听说了玄沐羽突然病情加重的消息,照礼去探望了一下,这时候玄沐羽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印象中,这个皇爷爷是个很不正经但站在父皇身边却毫不逊色的光鲜男人,去年那场病也不过让他显出了些许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暮色,只是这时候躺在**急促呼吸的男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竟让人觉得夕阳到了头,就要陨落了。似乎是感觉到注视的目光,玄沐羽慢慢睁开了眼睛,当他看清眼前人是谁的时候,他微微笑了一下,不像以往那么冷淡,似乎真的有了一个爷爷的慈祥。玄恪心头抽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皇爷爷……还好吗?”“咳,暂时,死不了。”玄沐羽的回答依然不太正经,只是这时候玄恪听了却有些触动,想起母后去世之后父皇回宫之前,自己就是坐在这个男人怀里笑闹的,父皇回宫了,他还和这个男人拌过嘴,只是那时候祖孙三代何等温馨,哪像现在这般生冷隔阂。见玄恪久久没有出声,玄沐羽对他招了招手,示意玄恪坐到床前来,而他自己也挣扎着坐起来。玄沐羽靠在床头,看看玄恪依旧是一脸冷漠的样子,便说:“玄恪,以后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你父皇。”玄恪脸色一沉,起身就要离去,却被玄沐羽叫住:“站住,回来。”玄沐羽这两声说的有气无力,但玄恪还是停住了,听到身后玄沐羽叹了一声道:“你听我说次话,我也说不了多少话了。”玄恪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玄沐羽笑了笑,说:“澈是我从看着长大的,从小我就爱他,明的暗的花招使了不少,却害他伤了身也伤了心,我追了他十七年,他才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又看了三年,才肯接受我。澈并非没有廉耻,只是被我逼着不得不抛弃廉耻。他心中那根准绳始终绷着,他越爱我那根绳子就将他绑得越紧,他就越难过。你这样看他对他,只会让那根绳子收得更紧。玄澈心脏不好,那是被我伤的,只是你不要再伤他了,他那身子,能活到你成年你就应该庆幸了。”“那又如何。”玄恪强忍着心恸冷冷地说。玄沐羽苦笑一声,道:“你也不小了,聪明是聪明,却不懂得人情。只是你记住了,你今日做了如此决定,日后就不要后悔,玄澈死了是要入皇家陵园,他日你突然想通了,可是连拜祭都拜祭不了。”玄恪咬着唇不说话。“你去吧,你这脸与澈有八份相似,灵魂却不及他的万分之一,我也懒得看你。”玄沐羽懒懒挥手对玄恪下了逐客令,躺回被窝里,向里侧身真的不再看一眼。玄沐羽的症状只有加深没有减轻,自那夜之后就发冷发热、肌肉酸痛,时而低烧时而高烧,食欲不振,上吐下泻。玄澈也不是傻子,看到他这样的情况怎么还会相信只是普通的伤寒,自己去查了医书,虽然那些专有名词还是看不懂,却也知道了这病是分分秒就要夺人性命的重病!玄澈慌乱地就要去找玄沐羽,却在半路停下来。玄澈想起这身体幼年时玄沐羽的亲自教导,其中一课就是医术,暗骂自己一声笨蛋:玄沐羽自己就精通医术,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他那样说,张太医那样说,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玄澈心乱如麻,在路上踟蹰了很久,还是尽量装出一副坦然去了兴庆宫。他一方面尽心照顾玄沐羽,只字不提病情如何,另一方面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健健康康,不想让玄沐羽病了还要为自己操心。玄沐羽现在是三天睡着一天醒着,醒着的时候就和玄澈说说话。他其实也明白玄澈肯定知道了这病究竟如何,说话里不禁带了些叮嘱的味道。如此持续了半个月,玄沐羽已经病得脱了形,这次他睡了足足五天才醒来,神色颇为清明,他捏捏玄澈的手,轻声说:“我想抱抱你。”玄澈一愣,随即妩媚地笑了:“好。”玄澈脱去外衣,进到被子。这时候玄沐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动弹了,玄澈就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仿佛是玄沐羽抱着玄澈一般。玄沐羽用尽全身的力气紧了紧手臂,却还是无法将玄澈压入怀中,只得苦笑道:“果然抱不动了……”玄澈抱紧玄沐羽,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贴近玄沐羽怀里,忍住喉间的苦涩说:“没关系,我抱你。”“嗯,好……”玄沐羽轻轻应着,渐渐没了声息,玄澈不由得收紧了手臂,突然听到玄沐羽说:“晚上你带我去看星星好不好?”玄澈怕自己的眼泪会掉出来,睁着眼睛不敢说话。玄沐羽等了很久没有听到玄澈的回答,却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怕自己就这么睡过去,便再次出声问:“好不好……”玄澈哽着嗓子说:“可不可以不好?晚上凉,你吹了风又要、又要……”玄澈说不下去了,玄沐羽微微叹息一声,道:“傻瓜……你要说好……”眼泪终究没能忍住,落入玄沐羽失去光泽的长发中消失不见。“嗯……好……”玄澈应了,强笑道,“可你要答应我,不能再受凉,明年、明年要和我喝茶,用、用那……用那梅上雪……”“好,用那梅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