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接下来的几天，托尼依旧在白天把史蒂夫指使得团团转，但晚上又开始变得独立起来，并且拒绝在贾维斯的陪伴下上厕所。巴基变得越来越沉默，当史蒂夫意识到的时候，似乎事情已经变成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巴基，你不要不说话。”史蒂夫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而后者只是抱着小浣熊，用一种陌生的视线看着他。“你说过的，我才是最重要的。”棕发的男孩儿轻轻地说道，他拒绝让史蒂夫靠近他，就像一只刺猬一样，变得不信任任何人。“当然，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它只是一个特殊时期，巴基。”史蒂夫竭力向对方解释，但似乎没有什么成效。“以前不会这样的，以前你只在乎我，史蒂夫。”巴基冷淡的看着对方，他的手指紧紧的扯着小浣熊的耳朵。他承认自己对那些人，特别是那个托尼·史塔克嫉妒的要命，因为他们走进了史蒂夫的心里，而在他离开的时候，那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住进来呢？他自己都一直只为史蒂夫保留着位置，他怎么可以背叛自己呢？这些想法像是一把干柴，突然遇到了火星，在男孩儿的心里熊熊燃烧了起来，而他表面上依旧在尽力压抑着。“巴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永远不会变的。”史蒂夫不理解为什么巴基会认为他们的友情有了变化，或者说，这样的巴基对史蒂夫而言也是陌生的。“不，已经变了。”巴基冷冷地说着，他的视线落到对方的身上，那是一种失望和被抛弃的脆弱的感情。“不会的，巴基，我向你保证！”史蒂夫大声地喊着，他以前从未见过巴基的软弱，因为软弱一直是属于自己的。巴基是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又像坚冰一样勇敢，毫无畏惧，而现在，史蒂夫看到了巴基的软弱，那令他觉得难受。巴基没有再说话，因为他正被拥抱着，但史蒂夫看不见的角度，男孩儿的瞳孔已经被血色代替。是夜，房门被轻轻推开，月光从窗帘那儿漏了一些进来，照射在床铺上。几乎听不见脚步声，棕发的男孩儿接近了对方，他双眼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颜色，唇色浅淡的几乎让人怀疑他还有没有生命，那泛着寒光的手臂抬了起来，直接伸向了男孩儿的脖颈处。挣扎着，细微的声音几乎没有人能听见，巴基冷漠的看着对方，他现在的样子毫无生气，就像一抹被控制的游魂。“住手，巴基！”史蒂夫猛地推开房门，他扑了上去想要让巴基松开手，却没有成功，因为那温暖的右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巴基，他最喜欢的巴基，此刻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史蒂夫艰难的呼吸着，腿脚胡乱的抖动着。月光下，男孩儿留下了眼泪，他嘴唇阖动着过会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杀了他，杀了他就永远都输属于你的了。”这个声音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最终，属于巴基的世界杯关闭了，占有欲支配着他的大脑和身体，他不记得史蒂夫了，只记得自己要让对方留在身边。“因为我怕孤独啊。”那个小小的声音像是气泡一样，升起又炸裂，像哭泣的声音。“巴……基……”那破碎的声音让棕发的男孩儿有些动摇，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下来，但很快的，那盘踞在脑海的声音又开始愤怒地诉说着。“你忘了吗？忘了他的背叛吗？”“或者就是欺骗，你无法阻止别人进入他的生活，就像你无法阻止他总有一天会把你排除在外！”浑身的肌肉僵硬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男孩儿一边麻木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管是他在乎的，还是他嫉妒的，心里的声音告诉他，只有死亡才能得到永恒，只有这样，他在乎的才能够永远陪伴他。没有人比巴基更害怕寂寞，他不与人交流，因为他明白别人那些肮脏的想法，他并不介意没有朋友，因为他们太过愚蠢，他甚至讨厌被人触碰，因为那些恶心的回忆，直到他遇见了史蒂夫，那是一个特别的人，因为在他身边，他有活着的感觉。如果一个人从未拥有过，那么他也许会平静的过完这乏味的一辈子，但如果他拥有过，却又被无情的剥夺了，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只要一些诱导，就会结出邪恶的果实。“现在，你是属于我的了。”古怪的声音从男孩儿的嘴里发出，他白皙的脸颊上开始长出细密的鳞片，覆盖着眼睑，看上去像另外一个人。长着鳞片的手指抚摸着对方温热的身体，那里的心脏不会再跳动了，真好，他微微翘了翘嘴唇，这样，就永远都是属于他的了。婴儿的啼哭像是流星划过黑夜一样，尖利的叫声让兰斯特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他没时间去回忆那个梦境，因为空气中有着某种邪恶的信息素正在扩散，而地方正是托尼的房间。兰斯特猛地从床铺上醒来，他跑去了托尼的房间，然后瞪大了眼睛，因为那长满了蛇鳞的棕发男孩儿正在拥抱着史蒂夫，而令兰斯特觉得惊恐的是，不管是史蒂夫还是托尼，或者“巴基”，都没有了呼吸。“阿佩普……”他颤抖地喊着，却没有得到回应。男孩儿抬起了脸颊，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在那过分苍白的肌肤上，鲜红色的舌头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怕。兰斯特沉了沉眼睛，他的利爪已经伸了出来，面前的并不是人类，也不是巴基，而是怪物，他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他嘴唇阖动着，念着咒语，蓝色的火焰在掌心中出现，他想要让巴基身上的怪物离开对方，但却不确定火焰可不可以。“为了他们，你又要杀了我？”男孩儿古怪地说着，声音听起来满满的都是指控的意思。兰斯特眯起了眼睛，他发动了攻击，而对方一再的闪躲，像是灵敏的蛇。在兰斯特抓伤了对方的手臂后，鳞片刮落了下来，血液也渗透了出来，男孩儿愤怒的贴着墙壁，露出了嘴里面的尖尖的牙齿。“兰斯！”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已经变成蛇尾的阿佩普，他看上去苍白的像一张透明的薄纸，扶着门框的样子就像随时都能够倒下去，但他依旧用尽了力气喊了那么一声，两眼惊恐的瞪着面前的一切。“背叛者！”巴基愤怒地咆哮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兰斯特，就想要隔着空气将他杀死一样，那种蚀骨的仇恨令兰斯特觉得胆寒，而随着话音落下，棕发男孩儿软软地倒了下去，鳞片也消失了。兰斯特猛地扭头看向阿佩普，后者蜷缩在地板上，汗水直接打湿了地板，他浑身抽搐着，空气里有着血腥的味道。兰斯特无法立刻走向阿佩普，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那三个孩子的灵魂正在消失。他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嘴唇快速阖动着，默念着咒语，随着他的嘴唇阖动，空气里快速的出现一些莹蓝色的粒子，像是夏日的萤火虫一样，它们开始聚集了起来，凝结着，趴伏在男孩儿们停止跳动的胸口上。“不要！”阿佩普费力的抬头，几乎是惊恐地喊了出来，却无法阻止对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发男子逐渐苍白和干枯的皮肤。“不要！”他哭泣着，下嘴唇已经被咬破了，乌黑的瞳仁里满是泪水，他想要祈求对方不要那么做，不要用他的错误而惩罚自己，他想要跳起来去阻止对方，却什么都不能做。一切来的太快了，当他突然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心脏急促的跳着，而他的大脑里分明听到了一些邪恶的声音，像是恶魔一样，他的意识变得混乱而迷糊，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却在问道兰斯特的味道后又忘记了，他挣扎着来到了托尼的房间，却只看到这些混乱的样子。当兰斯特决定救他们的时候，阿佩普是后悔的，因为他的嫉妒，他将会害死对方。阿佩普并不关心别人会怎么样，那和他没有干系，但是兰斯特不同，如果他死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要阻止他呢？被欺骗的还不够吗？总是这样不知道停止吗？”那声音又在阿佩普的脑子里折磨他，并且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恶毒语气，好像它是在诅咒中生长出来的一样。“你滚开！”他在脑子里咆哮着，几乎想要用牙齿去撕咬对方。“你别忘了，你就是我。”那声音冷冷地说着，似乎在提醒着阿佩普。“不，我不是！”他猛地摇头，试图将这个信息从脑子里丢出去，却只是让自己更加虚弱不堪了。跌坐在地板上的男孩儿哭泣着看着对方，看着黑发的年轻人逐渐干枯的身躯。“兰斯……”他呜咽着喊着对方的名字，从未有过的懊悔。光球开始进入三个男孩儿的身体里面，直到兰斯特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汗水了，他停下了动作，嘴唇苍白并且起皮，他微微扭过了头看着阿佩普，他有很多话想要告诉那个孩子，但他现在真的很累。“我只是睡一会儿。”他在心里说着，然后倒了下去，修长的四肢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空气里慢慢地有了更多的呼吸声，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春天的复苏一样。有的人活了，有的人却死了，对于阿佩普来说，这一天，像是在他的心脏上面定了一根巨大的铁钉，他自己无法拔出来，只能让它一直呆在那里，生锈，用柔软的肉包裹着生锈的内里，然后什么时候腐烂并且死去。兰斯特并未完全死去，没人清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史蒂夫他们什么也不记得了，而阿佩普，他更是一言不发，在托尔他们看来，兰斯特就是一夜之间陷入了某种昏睡的状态。“我们可以把兰斯特老师带回阿斯加德，父王一定会有办法的。”托尔拧着眉毛说道，所有人都赞同这个意见。“阿佩普，你别太难过，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想办法的。”洛基软软地安慰着对方，他能明白阿佩普对兰斯特的喜爱，就像他喜欢托尔一样，如果是托尔陷入了沉睡不再醒来，洛基觉得自己一定连站都站不起来。和众人告别后，托尔他们带着兰斯特还有阿佩普回到了阿斯加德。奥丁并没有能够让兰斯特完全恢复的办法，他只能建议先把兰斯特放在阿斯加德的地下宫殿，在那里，兰斯特的身体将能维持一段时间，希望大地的灵秀之气能够让兰斯特恢复，这话是芙蕾嘉说的。“陪他。”阿佩普拒绝离开兰斯特，他固执的像一头小蛮牛，而奥丁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应予了。宫殿内，夜明珠照亮着年轻人的身体，他看上去依旧是鲜活的，除了不再健康的肌肤和紧闭的双眸。这个地方能够让兰斯特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的程度，却不能唤醒他沉睡的灵魂。黑发的男孩儿贴近了对方，曲着双腿，他睁着眼睛，悲伤却无法变成泪水流出来。没有痛觉神经的他，并不会受到物理的伤害和影响，但心里的，却往往会加倍。嫉妒啊！他颤抖着想到了这个单词，因为嫉妒，他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不，你不能这样想，你要知道，现在他是完全属于你的。”那个声音轻柔的对他说着，就像蜜糖一样，起先，阿佩普还会反驳，但到了后来，随着阿斯加德的树再一次开花结果，他开始相信了。“现在，你真的是我的了。”男孩儿古怪的微笑着，亲吻了对方的面颊，那是冰冷的，是邪恶的。“完全的，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