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兰斯特眨了眨眼睛,而对方却愣了一下。“你总是这样。”他笑了一下,因为他的哥哥其实并不难亲近,他有时候拙笨的像一个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怎么样的方法救我吗?”他微微一笑,但是这笑容却透着苦涩。他不让贝斯特说下去,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原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一切,现在想来,你是早就这样打算了,想要用你自己的命换我的命,我说过了,别把你的想法加诸在我的身上,如果你死了,不过是浪费了这一切而已。”他抬头看着对方,依旧是微笑的样子,但眼神却是平静的。这一刻,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相像。“因为我没办法背负着杀害兄长的罪孽活下去。”“如果我可以,你也可以,而且这不是杀害。”贝斯特缓缓地说着,他看起来是那么温柔,温柔的令人心碎。“你以为我不明白吗?我明白,所以我从没恨过你,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愚蠢。”他停顿了一下,不再露出笑容,眉宇之间凝结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我不想要那个身份,我不想要的,它让我失去了一切,而你现在,哥哥,你又在剥夺我拥有的东西。”“我剥夺了?”男人的嘴唇抖动着,他的话语里透着不解和疑问,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从未想要剥夺属于他弟弟的任何东西,他愿意给予他一切,包括生命。“平凡。”他轻声吐出这个字眼,然后凝视着他的兄长,露出迷茫的神色。“那很珍贵,即使只是一只普通的猫。”而你却剥夺了。贝斯特仿佛感觉到了对方心里的指控,不,不对,那来自他的心里。兰斯特从未指控他什么,在他放开他的手时,他也什么都没说。那个时候他总是对自己说,只要再强大一些,他就能更好的保护他的弟弟。但事实上,一直被保护的似乎是他而已。“可我需要你活着。”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带着祈求,而在贝斯特的人生中,他从未祈求过谁,即使是因为擅自动用禁术收集了弟弟的灵魂,令他有复活的机会后被父亲发现在天柱上鞭打时也不曾有过。但是现在,面对他的弟弟,他祈求了。“如果这是你的希望,那么,这也是我的。”“别做这些愚蠢的事,哥哥,这本来就是不应该的。”兰斯特摇了摇头,当初的一切本来就应该在他死后结束的,但在贝斯特的选择下,命运似乎又发生了改变。比如他,比如阿佩普。“几十年的时间已经是一种恩赐了。扭转命运的后果,我们不是不明白。”他轻声说着,以往的执念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已经够了,哥哥。”贝斯特低垂了眼眸,拥抱自己的弟弟,他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很后悔,他想说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放手的,那些年,他们只拥有彼此的时候,小小的孩子总是向他强调,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要放开我。“我很抱歉,兰斯。”他亲吻对方的额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时光已经缓缓老去,天地不断的变化,属于他们的时代似乎已经完结,而现在,他将带着孤独和遗憾独自走下去。爱德华回来的时候有些发愣,因为面前的少年已经彻底变成了年轻男子的模样。漆黑的长发仿佛绸缎一般光滑,他湛蓝色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弯清泉,而他修长的手指正端着酒杯独自畅饮着,喉结微微滚动。“你们要来一杯吗?”兰斯特歪了歪头问道,他如今已经彻底恢复了记忆,只是他终究不是以前的自己,那些强大的法术这个身体太弱小,无法承受,而他并不后悔,这不是很糟糕,因为至少,他还活着。“可我还没到喝酒的年纪。”爱德华扭了扭身子,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一下,“不过我可以用果汁代替,爸爸他可以陪你喝酒。”“吸血鬼的酒量怎么样?”兰斯特撑着下巴问道。“直到你喝醉了。”卡莱尔缓步走过去,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他对酒精并没有什么喜好,不过这身体并不会喝醉,没有味觉的吸血鬼就算喝酒也跟喝水差不多,他们的消化系统只会分解血液。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卡莱尔他们并没有追问在兰斯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总是保持最友好的距离,因为他明白兰斯特需要这个。爱德华跟雅各布一个喝果汁一个喝牛奶,现在,他们的外形是四个人中最小的两个。爱德华瞧着原本是他弟弟的兰斯特,如今却比他还要大一些,尽管从外形上爱德华要更加强壮和高大,但眉眼间的神态是骗不了人的。爱德华还是个孩子,而兰斯特已经是个真正的大人了。他跟卡莱尔是同一种人又不是同一种人,爱德华想。他们同样成熟,经历过很多事情,但兰斯特更加神秘,像是不属于这个地方。他们的世界是他还未踏足的领域,而终有一天,他也会进入。他会想念这个的,想念那个还不会说话,需要他照顾的人,想念那些短暂而快乐的时光。再见,弟弟。爱德华朝着兰斯特微笑,举了举杯子,然后一饮而尽。新生的吸血鬼已经彻底暴动了,甚至惊扰了人类。沃尔图里家族其他的掌权者皱起了眉头,但在瞧见同伴嘴角勾起的笑容时,终于瞪大了眼睛。“是你做的,阿罗!”阿罗从长袍内伸出修长的双手,他微微侧头细细的瞧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可一直呆在这里,哪儿也没去。”“有人帮你做这些!”高个子的凯厄斯低吼道,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扶椅,仿佛是害怕自己因为愤怒而主动发起攻击。阿罗笑了一下,他转过脸来看着凯厄斯,有些轻蔑的瞧着他,好像他并不值得自己的注视。“是阿佩普!是那个小子!”凯厄斯反应过来了,他的尖牙露了出来,似乎是要把前者撕碎。“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呢,凯厄斯,世界应该属于强者不是吗?”阿罗抬眼看着对方,微微一笑。“这违背了我们的宗旨。”马库斯阴沉地说着。“宗旨?”阿罗轻笑了一声,他从软椅上站起来,长袍拖曳在地上,他抚摸着袖口,突然又猛地转身看着他们,露出一种嘲讽的表情。“我说的话才应该是宗旨。”“阿罗,你现在是想把我们排除在外吗?”马库斯阻止了凯厄斯,厉声问道。“不,不是排除在外,是只有我,没有你们。”话音刚落的时候,阿罗已经出手将震惊状态下的凯厄斯的头颅拧了下来,没有头颅的身体并没有马上死去,凯厄斯亮出了尖牙,他现在依旧能活动,只要不被烧死,他很快就能复活,但是,在他扑向阿罗之前,一团火焚烧了他的身体。凯厄斯死了,在眨眼之间。“现在,看来只有你了,马库斯。”阿罗掏出干净的帕子,擦拭自己的双手,仿佛刚刚碰触凯厄斯是碰触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他随手丢掉那方帕子,侧过脸颊瞧着身后的少年。“那么现在,阿佩普,你说我要留下马库斯的性命吗?”“当然不,陛下,世界不需要两个王。”阿佩普露出一个恭敬的笑容,随后袭击了马库斯。阿罗缓步走上了属于他的王座,他的心里在感叹,轻蔑的看着其余的两个空落落的座位。“现在,不需要在有三个位置了。”他随手一挥,击碎了那两把烫金软椅。属于阿罗的时代终于来了,只属于他的。男人坐在软椅上,他的双手放在扶手椅上,像是刚刚加冕的国王一样自在。阿罗欣赏着下面的争斗,他的嘴角是满满的笑意,似乎已经看到了全世界的人类拜倒在他的脚下。是啊,人类,如此弱小又无能的种族,怎么能一直占据着阳光呢?他的心被这种充实感所胀满着,直到脚下传来剧烈的响动。当然了,他低头看去,嘴角是轻蔑的弧度。能够和他平起平坐的马库斯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的实力。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加入了这场争斗。当男人的手再一次抚摸上昔日好友的脖颈时,他微微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再见,亲爱的马库斯。”火焰再一次焚烧了起来,在这大厅里面,那种凄厉的叫喊似乎始终都在回荡。“真好,现在终于没有碍事的人了。”阿罗满意的张开双手,像是要迎接上帝的虔诚的使者一样,但讽刺的是,他只是吸血鬼,被上帝放弃的存在。“是啊,终于没有了呢。”少年的声音始终带着一点儿沙哑,现在更是带着某种古怪的笑意。阿罗停止了动作,他的双眼落在对方冰凉的右手上,那指骨突出的手指正掐着他的脖颈,只要稍微一用力,他漂亮的小脑袋就会和身体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