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叶澜衣跌入了另一个噩梦里。打小她就不喜欢看到孕妇,那些骄傲地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她眼里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怪异的可怕。她以前很喜欢住在她家隔壁的一个漂亮姐姐,经常去找她玩,当那个姐姐的肚子隆了起来,身体变得十分臃肿,脸上出现了用厚厚的粉底也无法遮盖住的妊娠斑时,她每次路过她家时都会绕的远远的。那个姐姐觉得好奇,特意追上她问她为什么不再去找她玩时,她尖叫着挣脱了她的手,像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回到家里,她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被那个姐姐抓过的手,而后对着马桶干呕了好一阵。后来,那个姐姐就不再理她了,她觉得有些内疚,她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毛病,为此苦恼了好久。现在,她自己,要成为她眼中的怪物了,但她已没精力去在意这些。她的妊娠反应已经厉害到让她无暇顾及其它的事。每天早晨起来后的那次刷牙是最难越过的鬼门关,往往刚刚开始刷就开始反胃,而后抱住马桶吐。吐完继续刷,没等刷完,又有了想吐的感觉,吐着吐着她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叶蓦然帮她拍背,递漱口水,而后扶她到**坐着,照顾她吃完早餐后才会离开。她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只要有一丝油腻在饭菜里,她一看见就会立刻反胃。从那天开始到腹中的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白粥和水煮的不加任何调味料的菜。她每天就在**坐着,什么都不做,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等待潜伏在胃中的恶魔下一次的爆发。某一天,当她不想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杯白开水仍然吐了个搜肠剐肺时,她终于崩溃。“我不要生了,我要打掉这个孩子,”她撕扯着叶蓦然的衣服,“听到没有?带我去医院,我要打掉它!”她知道自己在求一个不可能的结果,她等着那男人来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等他来让自己死心,但那男人却说,“好,我带你去。”“什么?”她安静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不知道生孩子这么辛苦,别生了吧,没孩子就我们两个生活也很不错,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你应该会喜欢那样的日子。”叶蓦然说。她有一点点的感动,但立刻又想到,这男人不可能这么善良,“生不了孩子,就永远都无法摆脱你是不是?叶蓦然,你的算盘打的不错啊!”她冷笑。“澜衣,”叶蓦然回她一个苦笑,“我没想那么多,单纯不想你太辛苦而已。”“单纯?你?趟过女人河的男人竟然自称单纯,笑死人了!”“天呐,你怎么那么能生发,我只是说自己对于孩子这件事的态度。”“哦?嫌我烦了是不是?嫌我烦你走啊,呆在这里干嘛,我又没请你,你少自作多情。”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话甚至出现破音,对面的墙镜清晰地照出了她仿佛要将叶蓦然人生吞活剥的可怕眼神和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澜衣,你脾气真的越来越臭了!”“受不了你就滚啊!”她将他推了出去,力道太大,他一个踉跄,而后摔倒在地。他有些吃惊地看向她,那眼神让她清醒了一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失控?她是叶澜衣啊叶澜衣,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而又熟悉。成天胡思乱想,只穿睡衣,有时候要睡觉的时候才会想起又是一天没有洗脸没有梳头发,三天才洗一次澡。邋遢,懒,脾气格外火爆。曾经,她觉得跟保镖啊厨师等人发火的人是真正的没风度没本事,现在,这栋别墅里就没有她没骂过的人。她努力想控制脾气,却往往因为别人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开骂,而后又为自己控制不了脾气而生气,结果就是,她更加烦躁,更加看一切不顺眼。如此恶性循环,她真正成了这栋别墅里的西太后,没人敢靠近没人敢惹。孩子五个月时,叶澜衣的妊娠反应逐渐减轻,不是太油腻的东西,她基本都可以下咽,但要命的是,她开始流口水,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口水。开始的时候,她不过是隔一会儿就吐出一大口清水,后来,她直接要叶蓦然拿来了痰盂放在床下,头探在床外面,大张着嘴,任那不知从哪里来的源源不断的清亮的**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即使自己的身体全部液化,似乎也没有这么多的**吧?她机械地张着嘴,泪水混着口水往下淌,她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她有一天会有这么腌臜,这么狼狈的时候。叶蓦然陪在她的身边,她已懒得去轰他走,和叶寻恋爱时,她连肿胀的眼睛都不想让他看到,她希望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完美无缺,但对于这个男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眼里树立什么美好的形象。他那么低级,他不配。肚子渐渐隆起来的时候,她让人将房间中所有的大镜子都搬走,只留一面巴掌大的小小的化妆镜,偶尔照一照。还好,没有任何瑕疵,而且,肤色似乎比以前好多了,白里透出淡淡的粉来。“一定是个女儿,我妈妈说,女儿最疼妈妈了,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帮妈妈打扮了。”蓝晶儿酸溜溜地说。女儿吗?无所谓啊!她想,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反正,只是一块换取自由的金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