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 封信遗忘昨天

第十四封信 遗忘，昨天诗琳：你好啊，终接到了你给我打来的电话。你说你的病好了，但在生病的这段时间内想了很多很多事，很多很多。你说你知道了柯克去找过你但是故意躲开了他。你说阿城我们分手吧以后也不是朋友了尽量也不要再见了我这个号码打完后就要换掉你也别再跟别人要我电话了。我早已预料，很难过但还是说好。你说阿城你也不问问原因么。我说不必。不是么，诗琳，分手之际，男人最傻的一句话永远是为什么，而女人最傻的一句话永远是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很明显，你，我，都不是那样的傻子。不是那样的傻子。花开了意味着花要落，月圆后永远是月要缺。诗琳，你是知道我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全心全意，而分手后却不会痛苦缠绵。悲伤并不是缅怀逝者的惟一途径。不是我天性凉薄，而是为着你新的选择，新的幸福感到高兴。很多时候，我并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有能带给美丽的你人生最大的幸福和最好的爱情。但身在其中便心不由已。解脱出来之后，看着你，与我走着的路，你若幸福我会由衷高兴，你若苦惑，我也会为之心酸心痛。总之我希望你过得幸福，至少，至少是比我幸福。我们互相间都没有说太多劝慰的话，很平静地聊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我们都知道在电话的另一端那曾经的爱人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感都在饱受心灵的煎熬。我们也都不忍电话的另一端那曾经的爱人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感都在饱受心灵的煎熬，所以我们收线了。我不再痛苦了，诗琳，这是自我不解脱，而是为着对方的解脱。因为我知道着自身在恋爱中的缺憾。我感到深深的痛苦，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但现实逼迫我，把这痛压在心底，深深掩埋。诗琳，绝情让我痛得彻心彻骨，让我对于过往的快乐，没有了留恋。L城军事学院，剥夺了我的理想和志向，现在，难道也驱走我的爱情么？我难过了很多很多很多天，也知道自己将要继续难过很多很多很多天。经常会像一只满身疮伤心中充满痛楚的流浪的小狗般，坐在校园阴暗的一隅，读着书，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在那么很多很多天之后，我想，既然是种全新的生活，那就狠下心与旧往作诀别吧。于是我不再奢侈地打你的电话，不再奢侈地回味着你的爱恋。我的世界，现在已经容不下太多的纠葛。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地给你写信。当然，信还是不会寄出的。转眼间，信已经写了这么多，都还在手里，也算一些心路历程吧。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想写篇好的作品，长年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题材。去年，我和你抱着我那摞厚厚的长达31万字的名叫《焰雨》小说，找到了珠城的出版社。那位可敬的编辑在审阅之后，评语是，文字功底不错，但是作为一部小说来说，里面没有生活。灵石成金，只需一点就通。作为一个还不是很笨的人来说，我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文字间所缺的是什么了。之后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些，想到很多，也想了很远。写完上一封信的时候，我想到了更深遂的东西。海岩是这两年我比较喜欢的作家，但这是喜欢。而在我的中小学时代，我更尊崇那位伟大作家巴金先生。那是崇敬。还在小学的时候，作为广东省珠城第二课堂的文学夏令营小组的成员，在参观了江门的小鸟天堂后，我们又南往南海之滨，作为一批小客人受到了巴金先生的接见。呵呵，诗琳，还记得吗，那时候，作为青梅竹马的我们，在同一间小学上学，也参加了同样的活动，可你没有被选拔作为代表去前往参加活动，为了这个，你还哭了好几天。当时我很纳闷，我说至于吗，去不成就哭成这个样子。你带着泪说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我去成了你没去成你不平衡。呵呵。巴金先生他当之无愧是一个一生都在追寻真理，说真话的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风雨如晦的年代，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和打击，他那伟大的心灵从来不向疾风恶雨作任何的妥协。他的作品风格平易，情节也不复杂，那其中的“真”，是任何的读者都能够真真切切体会着的。他写作的哲学是，通过艺术之美，人可以走向心灵的自由。确实，我相当喜欢他的书信体小说《丽娜》，因为在那里边的话语是那样的真诚和无拘无束，就感觉那个美丽的敢爱敢恨的少女丽娜，就坐在面前娓娓而谈一样。我还想到了那篇优秀的作品，美国人的《长腿叔叔》。我在其中找到了叙述的典范，深为茱迪出色的真挚心理表达所感动。我没有别的时间特意去写什么文艺练笔了，于是我把这些给你的信，当成是书信体的小说来写，也将继续写下去，我不敢期望写到最后这会形成一件什么样的东西，但，诗琳，我觉得，这结果，终将不是平凡的。我像平常一样，装得没什么事似的，按部就班地出早操，整理内务，上课，体育锻炼，晚自习，点名作息。日复一日，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周末学员队允许外出了，但有名额限制。我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出门，闲着的时候，只是把自己放在图书馆里看书。再就是，给你写信。诗琳。军训之后，我的学院的学习生活，我的军事专业学习全面展开。胖子一再说报上海军班是一时冲动完全上了我们另外五个人的贼船，但真正的学习一旦开展，包括他在内，所有的人都学得细致认真一丝不苟。我们36个人知道肩上的责任，知道我们是试点，也知道我们不能失败。我们作为L城军事学院万千新绿中那一小片湛蓝，所激起的波涛也必会长时动荡。课程五花八门，外国海上安全形势分析、外国和部分地区海军现状、海军战术基础、水面舰艇战术基础、陆海协同作战初论、陆军作战指挥体系理论、外国海军军事思想……在所有的课程中，我比较喜欢外国和部分地区海军现状，因为第一堂课，我便感受到了不一般的震撼。那堂课上，被我们称为学院激进派之一的冯助教，一进门，扔下教案，便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耻”字。他只不过是个二十四五的年轻人，中等个头，眼睛不大，戴着眼镜，眼神却很坚定。据说是自海军指挥学院请来的硕士毕业生。这个大大的“耻”字，把我们都震住了。他说大家可能很疑惑为什么写这个字我们的人民海军是个光荣的部队这不假但我国海权现状却不可置疑地让每一个海军军人感到痛心疾首的耻辱南沙各岛礁被东南亚列国瓜分台湾岛与大陆隔海而立钓鱼岛成为日本实际控制区东海大陆架春晓油气田等竟然被小日本提出平分北部湾被越南提出瓜分就连小小的韩国也不甘寂寞地提出黄海海权要求可以说中国海域从北到南目前都是被各国所要染指的这是不是耻辱？我国渔民在黄海捕鱼被韩国军警追捕打杀在东海钓鱼岛以北捕鱼被小日本军警驱赶追捕打杀在东南海域捕鱼被台湾军警追捕驱赶打杀在北部湾海域捕鱼被越南军警追捕打杀在南海海域捕鱼被越、菲、马、印尼等国军警追捕打杀；南海重要的战略资源在日复一日地被侵夺，如果再不回紧，即使日后收回来里面的油气也早被开采一光成了空壳。他说在我海洋国土东北方有韩日舰机的封锁，东到东南部有美国强大海空军的监控与压制，东南海洋腹地有着台湾地区海空军的掣肘，在南海则有东盟各国海空军的联合抵制。他说中国海军的现状，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想要出门去见见世面，去见见这个地球上最美丽的风光，也去向各家各户展示自己的成长与荣光，去找回自家被别人抓走的鸡。但是对门的壮年人，惧怕这小孩的成长也惧怕自已的衰微，就想方设法把这小孩堵回去。由于外出的门路多，这壮年人还拉来很多的邻居，一起来干这事。邻居们呢，一是偷了这小孩的鸡害怕小孩要回去也害怕报复二是怕这壮年人的威胁和力气三是这壮年人给了他们好处，所以也挺卖力气。他说第一岛链是中国海军心中的痛，第二岛链是中国海军心中长期的痛，而第三岛链只怕是中国海军心中永远的痛了。他说这是何等耻辱的现状。他说要打破现状，在那壮年人不肯罢休的情况下，只有那小孩奋起成长，打上一架，打赢了那壮年人就不敢再欺负他了。诗琳，那堂课我很受震撼。尽管我或多或少听过我国的海权是如何被周边的国家地区肆无忌惮的践踏和破坏，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那堂课上，看着我白色军帽上的军徽，看着自已锚形的闪光的领花，想到了很多很多。历史赋予中国海军的责任真是重大呵。研究敌人是为了打败敌人，这堂课程让我受益匪浅。而在外国海权理论课上，我则非常喜欢研究美国人马汉写的《海权论》。当美国的头等军事学府西点军校的学员们在钻研中国的《孙子兵法》的时候，中国的重点军事学府L城军事学院的学员们不能以之为傲并不跟风去钻研《孙子兵法》，而努力地去钻研《海权论》之类的外国理论。因为我们知道，现在阶段什么最适合中国海军。2000年之前的军事理论，奴隶制社会的军事瑰宝，怎么能用来指导社会主义形态下的现代化信息化战争？我们可以会其意，但绝对绝对不能以之作为指导现代战争中心思想。我们要突破突破，因为，只有舍弃了《孙子兵法》的老旧思想框架，我们才有足够的思想空间，才能创造出中国的《海权论》。在舰艇课上，第一堂课也是令我们震动。“小鹰号”航母，“宙斯盾”驱逐舰、“台风”核动力航母，“金刚级”导弹驱逐舰，“彼得大帝”号导弹巡洋舰，“拉法耶特”级导弹护卫舰……林林总总，约有三十多件舰艇模型摆在了我们的课桌上，引得我们阵阵惊奇。教这堂课的是海军兵种指挥学院的张教授，一下子把我们带入了世界海军神奇的资料库中，让我们迷于其中久久不忍离开。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课程。诗琳，我感觉在我的面前，顿时展开了一幅宏大的军事画卷，一个无比伦比的知识与思想的宝库，一个全新全新的认知和一个荣耀荣耀的未来。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真对不起，诗琳，我写了这么多你不太能理解的东西。你是肯定不能理解的。就像我，但我现在有点兴致去想去知道去思考了。我终日拼命地将自己的精神和一切的时光投入的这片全新的领域中去。或者，也只有让自己的脑袋不得空闲，才能稍减对你和我们往昔的思念罢。这封信写到这吧，忘却痛苦的惟一方法还是忘却。祝愿离别了我的世界的你，在自己的新的生活空间中，总多欢乐，没有苦楚。祝愿你，一切都好，过得幸福，过得比我幸福。诗琳，晚安。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