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 封信五彩之光联训

第十八封信 五彩之光，联训诗琳：昨夜睡得可好吗？M城的冬天一天比一天更寒冷，雪下得一天比一天要大，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令南方人难以适应的战栗。到处都迷蒙着一片圣洁的白色，让我倒有些迷惑了。不知道湛江的天气现在怎样，是否刮着细凉的风，是否也落着细凉的雨，你的冬衣应该置办好了吧，如果没有，可要赶紧。注意身体呵，可别再感冒了。来舰艇学院学习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遗憾的是，一个多星期来，再也未能与你取得一点的联系。柯克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但我已经会克制自己的思绪了，不会再无缘无故地为此发呆，也不会把自己的情绪低落于类似的冥想当中。只有这闲暇时静下心来写着这些文字的时候，才会真切地感受那种寂寞的滋味。我们刚抵达M城舰院，便在“汝昌号”学员训练舰上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随舰出海训练。在舰上，杜舰长带着我们参观了“汝昌号”的各个地方，甲板，各类的学员航训训练室，轮机舱，控制室、舰员及学员宿舍、舰艇食堂……前两天我们要进行的是海上适应性训练。因为我们中间的很多人之前都是未坐过船的，更多的人即使坐过船也从未在上面呆上好几天之久，而12月里海上的风浪还是很大的。身后的舰院港湾渐渐离我们远去。我们站在“汝昌号”尾部的直升机甲板外缘，扶着栏杆，望着自已所处身的这片宏大的蓝色海洋，头上是猎猎作响的海军军旗，心情激荡。诗琳，我们曾经在珠城，在香港坐过的渡轮，那时处身的也是大海的怀抱，但此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杜舰长那句话吧，他说，海军的舰艇被人称作流动的国土，包括我们这艘学员训练舰，即使驶出了我国领海，即使驶出了我国海洋专属经济区海域，即使在公海，即使在他国海域，只要我们还在舰上，我们这些人仍然可以自豪的声称，我们仍站在祖国的领土上！领土。不知道你对这两个字有概念吗？诗琳。提到这两个字，不知道会否想起新中国革命历史上那些寸土必争的惨烈战事，会否想起为着这两个神圣的字，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倒下过多少中华民族优秀儿女，会否想起为了这两个字，英雄的海天飞行员王伟殉身于茫茫大海之中。我们四下里去参观。“妆昌号”的食堂很大，估计可同时容纳200至300人就餐，舰上的伙食很不错，比L城军事学院的食堂要高上不止一个档次。吃饭的时候，我特地挪到扬珊对面的座位上向她请教很多关于海上训练和海军的问题。我尤其关心着，在未来的时间内，我们这些人能否乘着军舰，走到更远的地方，访问着数千甚至上万海里外的他国。扬珊微笑，说我们想这个还太早。扬珊说我们这些人都要请她吃饭感谢她，因为2001级的新生，即使是联训学员，也没有资格初来乍到时便上舰实习。正好我们来得较早，赶上高年级的学员们出海实习，她与林区队长一合计，向学院训练部提出了申请。训练部对我们这些海军班学员非常重视，认为这有助于培养我们对于航海和舰艇训练的兴趣，便批准了。我说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真要请她吃饭。扬珊挺得意的，说她作为一个实际上行使我们班指导员职权者，自然不能落后给其他学院的学员们。她说另外还有4个学院单位的联训学员班，因为报道较我们学院晚，所以都没有这福份，她说好像有潜艇学院的，有航空学院的，有第二炮兵学院的，也有陆战队学员旅的，大概就是这些单位。我们几个都故意夸她。说着又想起那天她没讲完的中美兄弟舰的故事，便在继续追问。扬珊说你们真的想听？我说我们真的想听。她变认真了，说这事说起来可就长了。她说去年她在学院政治部工作时，美国海军“佩里级”导弹护卫舰的第88艘“保罗格拉斯号”在关岛补给完后，先后访问了越南岘港和中国香港，随后将在上海停泊2天开放参观，之后将北上前往我海军北海舰队进行访问。本来这只是一个正常的在新千年之际的两国海军礼节性的往来互访，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在航行至台湾海峡北口的时候，“保罗格拉斯号”表示，要在北海舰队长山岛海军基地对开海域，与中国海军舰艇实施海上各类联合作战演练。联合演练的事情本没有在访问的行程和计划当中，这临时性的变动如何应对，这要求也极不符合国际海军交往惯例，为什么美舰会临时仓促提出如此要求，基地首长一时都没弄明白。于是发电请示海司，海司只是回答，针对美舰要求，应对要有礼，合情，要很好展现我大国海军风貌。针对指示，基地首长决定调派新型导弹护卫舰“大庆号”与“保罗格拉斯号”实施联合演练。扬珊便在此时因为英语成绩优异，被从舰院抽调出来，成为负责翻译和接待工作的人员之一。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她从在深圳工作的一名高中同学处搜集到了一些香港新闻，里面反映了美舰在靠泊香港三天内开放参观的情况。而其中有一条不起眼的新闻，说是为了更好的展开在中国的访问，赴港前三天，“保罗格拉斯号”的轮机长，西点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号称“中国通”和“汉学家”的毕振东被美海军破格擢升为舰长助理。而这位黄头发黄皮肤黑眼睛的华裔很低调，在接受民间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很不耐烦开放民众参观之事，也不愿多接受采访，说是对媒体他没什么话说，着重表示，“保罗格拉斯号”是1艘战舰，并强调了一遍。扬珊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之内，她不眠不休地搜集着那位毕振东舰长助理的资料，并越级越界与海军驻美联络处和美舰联络室取得联系，寻求资料协助。到最后，她把一叠厚厚的分析报告放在了基地首长的办公桌上。她这份报告主要分两方面，一是分析美舰安排可能的意图，她认为“保罗格拉斯号”的行程主要在中国，用一个华裔舰长可以更加加深双方的交流与合作，同时这位毕振东舰长助理，不但是西点军校的高才生，而且曾经多次乘各种军舰出访过他国，其性格强硬，首重作战能力，不喜欢露面宣传。因此，她认为美舰的演练要求90%的可能性由这位舰长助理提出。在应对方面，经过仔细查阅基地各舰艇资料，她认为“大庆号”导弹护卫舰的性能及作战能力不足以与改进型“佩里级”导弹护卫舰“保罗格拉斯号”进行联合军事演练，因此建议调派“香洲号”导弹驱逐舰参加演练。更重要的是，她经过仔细调查，认为“香洲号”导弹驱逐舰副舰长毕振华与那位华裔的舰长助理毕振东祖籍同为山东石岛，极可能在宗族和辈份方面有所渊源，尤其在美舰还未掌握这一情况时，充分利用这一点关系可更好地开展双方的互动交流。这份报告引起了基地首长们的高度重视。最后经过联系与协调，终于在数天后，派出导弹驱逐舰“香洲号”与“保罗格拉斯号”成功地实施了系列海上军事演练。而毕振东舰长助理与毕振华副舰长也在演练指挥中见了面，经过细谈，二人才发觉彼此同宗同辈，毕振东的祖父与毕振华的祖父甚至是挺熟悉的乡亲。二人相见恨晚，互动甚欢，很好地完成了美舰来访互动的使命，并且经过请示，两舰结为兄弟舰艇，对于促进两国海军交流合作，起到了重要作用。扬珊由于这件事情上的出色表现，很被基地首长赏识，去年年底因此荣立了三等功。时任学院副政委的父亲为她颁发了勋章。可惜今年年初，那位可敬的亲人便因病辞世了。吃过午饭，便有人来通知，说全体学员甲板集合待命。集合后，周部长笑哈哈地向我们讲话，说L城军事学员的学员们战友们，你们是赶巧上了这艘“汝昌号”学院训练舰出海训练，可有的后来报道的学员队眼红了，也要来凑这个热闹。我们在这欢迎一下。诗琳，这一天天空很蓝，天气好得完全不像冬天。冬日里没有热力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照在“汝昌号”这个大家伙的每一线，每一面。我们处身的，已经是纯蓝的黄海海水当中，四周都是海，只有远远向西望去，才能看到一线陆地的影子。除了这艘巨舰外，我们仿佛无所依靠。舰艇航速放得很慢，按学过的知识，我估计不会超过5节。我们等了没半个多上小时，就发现学院方向开来了一艘军舰，走近时隐约可以判断是艘海练用的坦克登陆舰，舷号02。这时值班员向周部长报告，说报告部长同志学院登陆舰02号上学员陆战旅方队长率联训班34名学员请示登舰。周部长说停车，允许登舰。值班员回值班室传达指示，“汝昌号”也停了下来。稍顷就见02号登陆舰放下舰艏档板，缓缓冲出1艘又1艘的冲锋舟，总数有6艘，每艘上面都有数名身着蓝白迷彩的学员们。调整好后，冲锋舟便以极高的速度向“汝昌号”方向冲来。不过一分来钟时间，已经抵达。他们经舷梯迅速爬上“汝昌号”，仅在一两分钟内，这些头戴钢盔，一身蓝白迷彩的陆战队学员旅的学员们便全员集体完毕，挺拔俊秀，整齐地列在周部长面前。肤色黝黑，高鼻大眼的指挥员向周部长敬礼，报告部长，海军陆战队学员旅联训班全体学员到齐，实到34名，请指示！班长方旭。周部长回礼，原地待命！这时值班员又来请示，说报告部长同志潜艇指挥学院32名学员请示登舰。周部长奇怪，四下望望，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海天，目光中有疑问但还是说同意登舰。周围的学员们也都有类似的疑问，面面相觑，互相议论着。毕振华皱皱眉，说部长，他们不会把那个家伙开来了吧。周部长脸色一变，气狠狠地说这群小免崽子。大将低声说他们该不会是……我已经猜到了说没错了就是那样。“汝昌号”舰尾大约15链的地方，缓缓浮起潜艇的潜望镜，接着是通风口，随着巨大的机器轰鸣声，海水向四周分开，通体青白的一个大家伙，式样老旧的一艘潜艇，轰鸣着浮了上来。我们当中很多人平生都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潜艇，都感到极为震撼。扬珊说这是潜艇指挥学院的学员训练潜艇09号，在潜艇类型中只能算小型的，没有作战能力，已经退役，经过改装后充做教学使用。即使在没有退役前，这潜艇也只是用于军事训练，不参加战备值勤。这时，09号潜艇的通风口上升起一面军旗，一名身穿海军深蓝色作训服的学员爬了出来，站在艇身上，向我们这边敬礼。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是各人的装备。32个全副装备的穿着海军作训服的年轻人，整整齐齐地站在09号潜艇艇身上，那第一个出来的向周部长报告，部长同志，海军潜艇指挥学院战役指挥专业联训班学员集合完毕，实到32名，是否登舰参与训练，请指示！班长黄远峰！周部长回礼：登舰！于是负责学院训练的钟参谋便指示“汝昌号”随舰的几艘小型驳船缓缓靠近潜艇，通过绳梯接载了这些学员，送到“汝昌号”上。那黄远锋刚上到甲板上，就被钟参谋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虽然说对于潜艇学院的学员来说，虽然是开着潜艇训练舰来学院报道的，有动用那艘潜艇训练舰的权利，但不能滥用！黄远峰辩解说登陆舰被陆战班的和二炮指挥学院的抢先了，只有用这个方法。周部长看上去不像生气，说没事没事，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个锻炼，小钟，叫工作人员把潜艇开回去吧。一会儿潜艇缓缓下沉，最终消失在海面上，海面上只余下一个巨大的旋涡。大将说那潜艇不错，这趟回去后他要想办法跟那黄班长混熟些，怎么着也要进去试航一下过过瘾。这时那黄远峰冲身后的学员潜院学员们笑笑：怎么样，哥们给学院露脸了吧。周部长问那钟参谋，二炮的学员班还在那登陆舰上？钟参谋说是，海训的冲锋舟被陆战班学员用了，他们只好靠那登陆舰靠近来，再由驳船接驳上舰。周部长恩的一声，说这样不错，一共5个联训学员队，到了4个了，哈，航空指挥学院那帮臭小子，听他们的副院长老廖说都是特地百里挑一的。不过他们报名得晚，现在还在报道的路上，真有趣，最快的军种现在反而落后的最厉害了。毕振华也笑笑，说部长这可说不定我好像听到些什么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出发虽然晚可应该是露面露得最震撼一个班了。周部长狐疑地看着他，忽地耳根一动，望着南方的天空，点点头，对着杜舰长说了些什么。杜舰长说大家把舰艇后甲板空出来，上面不要站人，他们一会就到。学员们按安排把后甲板空了出来。南方蔚蓝的天空上出现了五个黑点，呈V字形排列，迅速靠近。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那是5架涂着蓝白迷彩的直－9直升机，整齐的飞行动作，迅速的机动能力，引得我们阵阵赞叹。值班员前来请示：部长同志，空军航空指挥学院航空特战专业学员班请示登舰。周部长说：允许登舰。稍顷，其中1架直升机降低高度但加快了航速，脱离了机群，飞至“汝昌号”后甲板的正上方，巨大的螺旋桨刮起的大风吹得我们衣服猎猎作响。直升机舱门打开，垂下一条长绳，一个又一个的身穿褐白迷彩的空军学员，背着巨大的背包从机上迅速落下，在甲板边上排队站立。学员落舰完毕后，那架直升机随即飞离。随后换另1架直升机。到最后1架直升机离开时，甲板上已经整齐地站着三排航院的蓝牌学员们，其中竟然有六到七名是女的。其中的班长向周部长报道，部长同志，航空指挥学院特战学员班37名学员全部集合完毕，请指示！班长赵俊明！周部长回礼：原地待命！过了约十来分钟，那艘坦克登陆舰也靠得近了，驳船把穿着一身的陆军绿色作训服的二炮指挥学院联训班的33名学员们运上“汝昌号”。在班长陈东升报告完毕后，周部长带着很是欣喜的眼光看着我们这些人，说今天他很意外也很欣慰。意外的是，我们五间学院联训班的学员们能在计划外的教学安排上会聚一起，而欣慰的是，我们各自展示了不同军种的作战方式。他说学院允许并鼓励各学院把自己教学的镇山之宝由联训学员带来，包括训练潜艇、特战冲锋舟，直－9直升机等，以后还有陆军的作战坦克及特业车辆通过铁路运来。这样劳师动众，目的只有一个：培养未来战场上联合作战指挥员。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学员们，通过教学培训和相互间的互动交流，至少能做到一专多能，他说从我们的身上，看到了未来中国海军的希望，看到了中国海军的五彩之光。周部长的话是很正确的。在后来的一个星期里面，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军种的学员们，共同学习航海和各类的海军知识、舰艇战术，我们相互学习着，了解着，诗琳，你能想像得到吗，即使在宿舍里，我的下铺和对面的上下铺，都是不同军种的学员们，我们入夜的悄悄话也都掺杂着各光荣学院的荣耀之光，每一席谈话都感觉眼界被无比放宽，思想被全面系统地放大。周部长还给我们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海军不同于其他军种，海军要具备全球的眼光，这让我们都思索良久。不拘于一隅而环视全球，这是怎样的一种心胸？后来的日子中，我们在晕眩和呕吐中度过了最初的舰上适应期，也在紧张的航训中学到了很多最基本的海上作战本领。很多很多。船行向北的时候，处身于黄海的波涛之中，我们想像着百年之前，那场轰轰烈烈的甲午海战，想像着丁汝昌，邓世昌，刘步蟾等等为国捐躯的海上英魂，都是激动不已。以致于在返航的时候，舰上生活的不便，在我们的感受来说，都是一种光荣的幸福。杜舰长说，海军是高科技的军种，海军也是最烧钱的军种。但这钱一定得花！砸锅卖铁也得花！他说全国全军全民都要支持海军的发展，一定要支持。他说当一群傻冒兮兮的中国人在辱骂着保卫着他们的中国海军军人的傻与穷的时候，就是日本人磨刀霍霍的狼子眼光已经不可避免地再度瞄了过来的时候，就是中华民族再度亡国灭种的时候！每一个不希望中国现代史上出现第二次甲午战争的中国人，都要为着强大海军的建设努力。每一个不希望我们的祖国再度面临着亡国灭种危机的军人，都要时刻为着自己的岗位奋斗。都是些大道理呵。诗琳，听着这些的时候，我和胖子都快听睡着了。我是带着震撼眯起我的眼睛的，诗琳。其实不需他多说什么，我知道，我的心，除了交给你，也交给了这片广袤的湛蓝。爱大海，爱你。诗琳，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