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 封信我们的眼睛环球

第十九封信 我们的眼睛，环球诗琳：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在这里祝你圣诞快乐。我千方百计给你家里拨了电话，你家里人说，你圣诞节时回了珠城，然后又跑到香港过圣诞节去了。你曾说过想去信仰天主，也比较看重这样的宗教节日，珠城没有天主教堂，这次去香港，不知你是否还会在香港那有名的天主教玫瑰教堂里，做着节日里最虔诚的祷告和礼拜呵。诗琳，你知道吗，柯克来看我了。他从两千多公里外的佛山先坐车到广州然后飞到这遥远的北国海滨，一路风尘仆仆，让我感动不已。尽管这小子不承认，他说他跑来这边主要是看北方的雪景，去滑雪场滑雪，跟我无关。呵，诗琳，以我们对他的了解，这小子怕水，怕风，怕热，怕寒，大冬天的跑到北方来看雪，他会吗？为了不影响我日常的学习训练，他是特地周末来的，我请了假，到学院门口接他，领他去住在学院的招待所。他长得比以前胖些，可能是辍学之后，不用再受学业上每天死记硬记的劳累之苦，然后又暴发户般的天天大鱼大肉，养得不错。他穿得像个企鹅，满嘴白气，不停的跳着，说这个鬼地方，怎么冷成这样！然后有点惊愕地看着我一身的海军冬常服，当胸捶了我一拳，挺好，精神！这兵看来也当得有滋有味。诗琳，我不知道这话是不是他一如既往的讽刺，但我宁愿现在把它当成善意的祝愿。我带他到学院的食堂就餐，他挺不满意，鼓着眼睛说2600多公里啊阿城，即使一个普通的乡亲跑来，招待档次也不能在学院饭堂这么低啊，何况咱们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地朋友。我苦笑着说你柯大老板天天山珍海味把肚子都吃坏了，请你在饭堂吃些简单饭菜助消化也为你的下辈子积积德。柯克说呸他就喜欢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摇头叹气接受了我的安排。诗琳，虽然表面上总是不折不扣地对我进行打击，但是十几年的交情呵，他是理解我的。他问我现在每个月能拿到多少津贴。我说100块，说还行够用每个月都能省下50、60的。柯克摸着我的额头确定我没有发烧。我生气地打开他的手，说我跟以前的我有些不一样了没那么大手大脚了。柯克差点哭了，说阿城你现在过的这叫啥日子啊，你一年也花不了我一天花的钱，至于吗？我说去去去别在这假慈悲，你这中国典型的富二代哪知道我们革命军人的生活，那是不能用物质来衡量的。我说柯克你小子小心点，中国有句话叫做富不过三代你已经是第二代了，要为子孙后代着想了。柯克拍了我一巴掌，笑骂着说你个乌鸦嘴。酒我不愿意多喝，每人点了一瓶。第一杯酒下肚，我们两人面对着面，一下子都沉静了下来。我问他，你可好吗，诗琳。柯克是常回珠城的，你这次回去，他又见到你了。提到你，他神色很抑郁，他说你病了。诗琳。我急忙追问你得了什么病。柯克说具体他也不清楚，他回珠城见到了你的父母，你父母神色挺憔悴的，只告诉说你病了。但从种种情况上看，应该挺严重的。他说你没有住院，回珠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续办了港澳通行证的手续，去了香港，并在玫瑰教堂受了洗礼，正式成为了一名天主教徒。他要与你见面，你却推说与男朋友在一起，不太方便。柯克为此也很郁闷，说阿城你跟诗琳闹矛盾，可我没有啊，凭什么连我也拒之门外？我心倏地痛了一下，像扎进了一把镊子，然后迅速地将左右心室撕开一般。我勉强地说诗琳你既然有人在旁照顾就好，那就好，那就不提了。柯克自然识趣，拍着我的肩膀说，阿城你想开点，去年我被我一生中第17个女朋友甩掉的时候，也很痛苦，气得我两天没吃下饭，我说大姐要分手也是哥哥我甩你啊，动作慢了一步丢人了。但后来一想啊，就想通了，女人喜欢什么，《水浒传》里面那王婆说得好啊，五个字：潘、驴、邓、小、闲。就是要有潘安般的英俊的容貌，驴子的行货，嘿嘿这话说起来有些**咱先不提，邓通那样的有钱简称有钱，在细微处能忍耐，这是小，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闲功夫，整天陪着磨着泡着，有哪个姑娘忍心离开你？你想想，两地相隔，半年一见，哪个姑娘愿意要这样的男友？尤其是在自己生病时不能照顾，我要是诗琳，我也离开你。我长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诗琳。我早已理解你，体谅你了。柯克又说按这五个字的标准，我除了长相比他耐看一些外，其他没一个方面比他强的，我说呸你现在也会掉书袋了，那《水浒传》还是从我那拿的赶紧还我。他说阿城不行啊看了三年才看了一半不到，他估计还得看上十年才能看完还我。这时他想起什么了，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的腰包，说这是你爸让我给你带的，你换号了也不告诉他他打电话你也不接，所以就让我带来了。我打开一看，六叠钞票，看来是6万块钱。他说你爸怕你钱不够用，也怕直接给你你那倔脾气不收。我说柯克你带回去给他，我的钱够用了。柯克很严肃了，说阿城你爸公司现在的生意不好，一个不小心，你这富二代的生活，还没等到三代呢就要正式终结了。先拿着吧以防万一。我坚决不收。我已经决心未来不再听那男人的使唤，拿人手短，如果再收下这钱，届时他又有着对我呼风唤雨的理由了。到最后柯克只好无奈地收了回去，说这可是你不要的啊，到时候可别后悔。柯克在M城只呆了一天半便带着对严寒天气的抱怨回广东了，他曾表示要去看的雪淞雪景和北国风光一处也没去。我挺感激他的，诗琳，人的一生，得有几个可以倚重的朋友，真是件挺好的事。跟同“汝昌号”的那次出海让我们这些L城陆院的学员们首次接触了在军舰上的航海生活。尽管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可我们感觉要收获了一年的知识，之前在L城学的那些海军军事知识，一下子从书本上联系到实际上来，获益匪浅。如果说在L城的学习主要集中在理论和书本知识的学习的话，那么在M城舰院的学习则侧重于海练和舰艇上各类实际操作的训练了。联训学员大队很快成立了，在周部长的指示下，大队长由M城舰院训练部朱副部长兼任，下辖我们L城军事学院学员班、潜艇指挥学院学员班、空军航空特战学院学员班、第二炮兵指挥学院学员班和海军陆战旅学员班一共5个班170余人，5个学员班带队的区队长在学院政治部扬珊干事、洪助理等数名参谋干事的协助下，成立了军人委员会，统一管理事宜。在大队成立的军人大会上，学院为我们为我们颁发了一种类似级别章的徽章，钉在军装的右胸口袋上方。那是个长条形的徽章，有食指那么长，却只有三分之一宽。每个人的级别章都是一样，分为两部分，左边是一颗小小的银五角星，右边有一道竖杠。朱副部长说这是三军学员联训计划中心特地定做的学员级别章，为了使我们更好的体验竞争与荣誉，军阶与学业间的关系。现在我们的学员级别章上都是学员少尉。向上就依次为一道竖杠两颗银星的学员中尉、一道竖杠三颗银星的学员上尉、两道竖杠一颗银星的学员少校、两道竖杠两颗银星的学员中校、两道竖杠三颗银星的学员上校、两道竖杠四颗银星的学员大校、三道竖杠一颗银星的学员少将、三道竖杠两颗银星的学员中将、三道竖杠三颗银星的学员上将。他说学员级别的晋升与联训中的学分成绩完全挂钩。进入联训大队的每个学员班的班长和副班长额外得到100分学分，破格为学员中尉，其他每个人都是学员少尉。得到100分学分后，才能升到学员中尉。以此类推，学员中尉的学分为200分，学员上尉的学分为300分。学员少校的学分就要更多，达600分，学员中校800分，上校1000分，少将1500分，中将2000分，上将3000分。到最后学员们将以学分高低进行排列淘汰，最后淘汰率高达60%。当然这只是联训时的淘汰率，并不影响自己本身应得的在学院学院的成绩和学历证书的获得。学分的获得可以有很多方面，包括每个联训课目考核，及格可获10分学分，而优秀可获20分；参加学院外范围的各类竞技竞赛活动，可视名次进行加分；参加各学院的军事运动会获得较好名次的，也可酌情加分，等等。大会最后一项是为大队各学员班的正副班长授衔。与其他班多数已经事先选好相比，我们班的正副班长一直空缺，大家都不知道是谁。胖子自顾不暇，肯定是不想去当，大将有意愿想当，别的人我就不了解了。朱副部长宣读了结果，海军陆战班的方旭、刘晓刚，潜院班的黄远峰、林毅，二炮班的伍进明、梁朋，航特班的赵俊明、马婷婷分别成为各班的正副班长，先后被宣布成为正副班长。而我们班，朱副部长缓缓地说了两个人的名字，江城、刘武全。我不敢相信，诗琳。这可能是林区队长推荐的吧，但我是成为班长了。我们这些正副班长，走向主席台，朱副部长一一为我们换上新的学员上尉军衔。我们在台上向首长们回礼，向学员战友们回礼，听着那热烈的掌声，我有些迷茫了。朱副部长说大家不要说他们这些正副班长一来就有100学分和学员上尉军衔对其他人不公平，其实历史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每学年末，各学员班都会进行选举，一旦这些现在的正副班长们不能连任，到时还是要被扣掉100分学分，并看总学分情况授予相应的学员军衔，所以为了自己的荣誉与成绩，大家在每个学年都要努力学习，加强训练，全心全力。同时，我要给大家透露一个很震撼的消息，就在明年5月，我们伟大的人民海军，将实施海军史上的首次环球航行！而你们170人中，将有30人有幸参与这次环球远航！这是你们史无前例的荣耀。通往这条荣耀之路的，只能是艰辛的训练和高效的学习，这样才能在竞争中冲出一条路来。而且更重要的是，届时学院将进行严格挑选，对于不合格人员，哪怕你们全不合格，也绝不放出参加环球远航，宁缺勿滥！大家听明白没有！我们早已经被这消息震撼得心魂激荡，高喊着：听明白了！大会散后，我找到林区，说区队长怎么让我来当这个班长了我性格有些内向怕当不好。林区盯着我，没说什么，他眼光很凌厉，最后说，你把这话说第二遍的时候，我可以马上撤换你。我知道他这话的意思，这段时间来的军事训练我早知道了坚定和毅力是军人品格的重要体现，绝不能示弱彷徨，于是立正，喊道：请区队长放心，我一定全力做好！林区点点头，然后说我知道你的性格，不过相信你能做好，你在全队学员都不敢下定决心的时候，坚决地成为第一个报名海军班的L城军校学员，有一定的眼光和开拓精神，加上你在军训期间表现不错，大家也比较服气。所以让你来当也不错，不过有些细节问题你得注意一下……诗琳，你知道，从小学到高中，我是从没当过一官半职的，甚至连小小的课代表也没做过，我性格不是属于那种喜欢管事的。我的心事从不在此，也无意了解关注。对于能否做好班长这份职责，我是没有太大的信心。现在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做了。而我对于那环球航行的事情，倒提起了满心的兴趣。诗琳，乘坐军舰，跨越蔚蓝的大洋，环球之旅，这是何等难得和荣耀的事情！170人，只选30个，不到五分之一的机会，但如果有一丝机会，我也要努力争取成为那其中的一员！随后的各类军事训练，我都以无比认真的精神投入进去，以百分之二百的汗水与努力，全力以赴。脑袋里没有别的杂念，只想着我要做到更好，最低层次是做得比其他人要好。做为班长，意味着每天要比别人早起，吹起床哨，意味着要与副班长时刻关注班内的各类情况，意味着每天的出操或者上下课参与训练都要极力提高士气带好队伍，意味着在别人休息之时要多想着后面的工作如何开展，意味着在别人熟睡时，自己要额外地进行着查铺查哨工作。而做为班长，在学习训练方面更是不能落在人后，甚至要比别人付出多倍的努力，因为要以更好的成绩来服众。每天都过得劳累与痛苦，但每天却又如此充实与幸福。追求荣誉和光耀的心，被那宏大的目标所鼓舞着，让我满怀力量，充满志气。而重要的是，学院给我们赋予的，是一种全球的视角和眼光。周部长私下里告诉我们，不要以为做为一名三军联训学员是什么了不起的创举，即使对于很多中国其他军校学员来说，我们是进步的成功的，而与外国相比，西点呢？别说西点，即使是在小日本的防卫大学里，三军学员联合训练也早已起步，是家常便饭。日本防卫大学同宿舍的学员们所在的分队各不相同，所学的专业也各不相同，平时上课也不在一起，其相互学习，取长补短，为未来可能出现的三军联合作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取得了很好的训练成果。周部长说，你们难道比小日本防卫大学的学员们还不如吗？我们说，我们是最好的！我们加倍努力，疯狂训练。我们知道每一秒时间的流逝，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机会的错失，是奢侈的浪费。冬天里，我们参与了海练，主要是初期的游泳训练和后期的武装泅渡。按扬珊的说法，对于一名光荣的海军准军官来说，不会游泳或者携带装备泅渡，绝对是天大的讽刺。游泳我是自小就会的，但我们当中，还有很多人不会。初始时在室内泳池训练，后来到了海边，在冬日里冰凉的海边适应性地训练。高强度的训练让我们的体制发生明显变化，比以前有着不止一个台阶的提升。即使来自海军陆战旅的由士兵们提升的学员们眼中看来，我们的训练强度也足以与着他们的魔鬼训练强度相比！时间走过，越来越接近寒假，我们的训练强度越高。因为我们知道，寒假回来，就是各人在竞技场上拼命博斗，争取名额的时候。我们谁都不愿意自己比别人差！可千万别笑我啊，美丽的诗琳，我现在的心事是否太功利了些，和以前那个整日关注着书本和写作而不问世事的阿城，完全不同了。真的完全不同了。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环境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真的。先写到这儿吧，诗琳。寒假我就会回去看你了，不是去乞求我们的前缘再续，而是要亲眼看着你的快乐和健康，这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那四个字，祝你幸福，不是么？再祝快乐阿城2002年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