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封信 铁人三项竞赛美丽的诗琳:你好呵。很高兴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你康复出院了。你说身体上虽有不适,但再也不会依靠那霸道的药物镇痛了。在稍微休息之后,你将会办理出国手续,去英国读书。因为在你原先的学院里,你的事情已经被很多人所知道,你觉得无法承受很多人异样的目光。至于你的新男友,那个叫周平的医生,不会与你同往。你说你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内,周平的表现足以让你倾心。因此,只要他没有变心的话,跨越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你愿意先接受着。这段时间,也当是给自己作心理上的疗伤罢。你还说,让我忘了你,诗琳。可是诗琳,我不无悲哀地想,我,已经忘了。离开珠城的时候,钱包中你的相片,已经碎得纷纷扬扬,落在了伶仃洋广袤而深蓝的海水中。从此后,我不再会睹物思人;从此后我人生的征程上不会再有你爱意的牵绊;从此后,我失去了一个不爱我的人;从此后,我的爱情,也是自由的。M城寒冷的冬天已经悄悄褪去。原先随处可见的白雪与冰棱现在都已经消融,被白雪压抑了一冬的青春,蓬勃地钻出来,迎着阳光生长。与L城军事学院不同,M城舰院里没有种植法国梧桐,生长的多是一种高大的杨树,还有许多上了年头的伞形的巨松。松树倒还罢了,但那杨树给人的感觉……很多很多的眼睛。杨树的树干上,满布的都是那一类的节疤,极神似了人的眼睛,整个树干都是,有眼眶,有眼珠,甚至当你无意中瞥过时,还能发现那一种种各不相同的眼睛的各不相同的眼神。感觉走在路边,也你被很多人所注意,所关心一般。这几天来,发生了几件事。首先是,就在昨天,R城海军工程大学、S城海军航空工程学院、U城海军潜艇学院的军事三项比赛代表队陆续抵达了,加上学院代表和参赛队员,每队不过十七八人。他们都是大三的学员,虽然也是首次参与此次比赛,但他们训练的时间更长,经验更丰富,实力奠定的自信让他们意气风发。他们基本上只在入校的时候,露了一次面,随后便携带着装备用品,到各自划定的海边训练区自已训练去了。其中的详情,别人也无法去窥探。第二件事,呵呵,诗琳,是我,我低声下气地去做了一件看似的蠢事。在上一封信里,我告诉过你,在170余人被淘汰得只余下36人时,我们分3艘舢板开始了舢板训练。方教练虽然严格,但他并没有规定哪艘舢板应当由谁与谁合作。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陆军班与海军陆战班不和,而海军陆战班又是所有参选学员中实力最强大的。而其他各班中每个班都有2至3名实力非常强的选手,其他人的素质却是比海军陆战班的素质要差。但其他班都不愿多跟这个班来往。原因很简单,其他四个班的学员都是高考直接选拔的军人学员,而海军陆战班却是清一色由海军陆战队士兵提干进入军校的学员。在思想水平,兴趣爱好,管理及教育程度和训练及实战方面,大家都有着很大的差别。我们也曾听林区私下说,海军陆战班中,至少有六七个人曾驻守过西沙岛礁,他们的经历,意志,体力都不是我们很多人所能相比的。班长方旭,甚至曾参与一艘巡逻艇面对面与越南舰艇对峙的行动,最终,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救下一条险境重生的在北部湾“越界”广西渔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倒对那方旭和他率领的那些海军陆战班有些改观了。的确,他们有着足以骄傲的资本,他们面对面地接触着可能的军事冲突,而不像我们,即使在现在阶段,更多的是理论多于实践,更多的是,纸上谈兵。方旭就曾直截了当地跟我们说,你们这些富裕家庭直接高考进军校的小皇帝小公主们,区区一个月的军训,就变成真正军人了?早了!什么屁指挥专业,没当过兵的指挥官,让你们去真正打仗,一个个全是赵括,纸上谈兵,误国误民的赵括!不过,我苦笑一下,在军校的学员阶段,更多的可不是纸上谈兵么!这个时期,能参与轰轰烈烈的两军对抗演习么?能参与丰功伟绩的装备研发么?能参与走向世界的维和使命么?能指挥着中国军队的现代化变革么?这不是一个缔造神话故事的阶段。诗琳,中国的军事神话故事中,主人公永远是神枪手,指战员永远是英明神武,判断秋毫不差,女主角必然是大官子女,在部队基层掩藏身份而后露出本性,爱情故事永远是两地分居或是只顾事业不顾家庭,身为家中柱梁永远是忘记父母儿女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为着国家和部队的事业往往是奋不顾身牺牲生命的。故事是要讲的,中国军人也确实是奉献着的,但特例不能当成普遍,这样的讲故事,把中国军人,未免全妖魔化了。而,真正的中国军人,中国军校学员们,不是那样的,不完全是那样的。我们这些联训学员中,也有些优秀的人物,但毕竟还是在成长期。这些信息时代的年轻人,眼光很广,能放眼全球,研究着“911”事件对国家安全的影响,研究着阿富汗战争造成的恶果,研究着海湾地区的紧张局势,但,都是纸上谈兵。所以说,我们与方旭他们不同,不曾真正地站在国境线上握着子弹满膛的95式步枪执勤,不曾开着舰艇行动在海疆的最远一端,不曾面对面与敌国的舰艇对峙,不曾眼见着海对面沦丧的国土岛礁而为之潸然泪下。我们这样的学员,不懂他们的情怀。午饭时间,我特地端着盘子,坐在了方旭对面。方旭瞪了我一眼,但没表示反对的意思。倒是旁边有几名陆战队学员挺不满。方旭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我的第一句话是:想抱着大家一块被淘汰,还是想脱颖而出在三项竞赛中大放光彩?他问,你什么意思?我说方教练的意思很明显,为了荣誉他可以让我们这些一年级学员全被淘汰而失去参赛的资格。但是他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就是不限制我们自由组合舢板队员。只要我们把余下这些人里面能力最强的组合在一个艇上,就完全有可能完成他的筛选然后能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方旭冷冷的地说,陆战班还有8个人剩下来,我要和我的兄弟们一起。我说那你考虑考虑吧。但时间不多了。方旭并没有考虑多久,在我们午饭吃完的时候,我们握了手,规则允许下,永远是强者说话。我,他,很多人,我们都知道。没有人反对联训队五个班中最强横的人员组合在一起,每个人都知道,作为大一新生如果能参与这样原本只能由大三参加的院际舢板竞赛,那已经代表了全体的荣耀。艰苦的训练、配合继续展开,另外2条舢板队先后被淘汰。而这时离三项军事竞赛的日期已经只有两天了。我们这条硕果仅存的舢板引起着全部人的目光,陆军班3人,陆战班3人,航特班2人,潜院班2人,二炮班干部2人,加上方教练,我们的士气高昂,争夺荣誉的信心空前爆满。尽管方教练一再打击我们说,你们差远了!的确有很大的差距。我们去参观过我们的学长们,那些大三年级的三项竞赛选手们的备赛情况,他们气度沉稳,迅捷有力,火候充分。那阶段的确是我们这些新生所不能比的。他们也并不对我们抱有希望。但我想,学院肯定是知道我们的差距,给我们机会,不是想看我们的成绩,而是看我们的面貌。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是我们训练的时间,甚至当前面学院的海燕文工团在进行汇报演出的同时,我们这些人还在海边苦练技巧。晚熄灯后,听着宿舍几名舍友夸夸而谈汇报演出如何如何精彩,文工团的演员们如何美丽多情,我们的脑海中却满是大海的涛声。柯克这时却打了电话来,说他要来参观比赛。我说你千万别来,我忙着训练,没空招待你。他嘿嘿一笑,说晚了,我已经到了,快出来接我。我郁闷之极,只好匆匆请了假去校门口接他。入眼的却让我大吃一惊,他坐在大门左前方一辆崭新的奔驰车车头上,正含笑地看着我。奔驰车中,有个戴着墨镜的长发女孩,在探着头对他说些什么。我说柯克你赶紧下来,别把人家车给坐坏了,等会车主找过来闹事对学院影响不好。柯克呸的一声,阿城你什么眼睛,你觉得你克哥开这么辆车开不起是么。我说这车是你的?柯克说,你说呢?我说真晕啊你把奔驰当北京吉普开啊,这么远由珠城开到M城?他哈哈一笑,说生意赚了钱,第一桶金,老爸赏的,奔驰320,就100万出头。本来老爸想给辆宝马,可惜我觉得开宝马女人气太重,还是要了辆奔驰。其实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了,你知道这么长时间来我监造的那栋政府机关大楼给他赚了多少?说着伸出了5个手指头,这个数。我眼睛差点冒出火来,死孩子你千里迢迢跑北方来不是看我比赛的是来炫耀的是吧。柯克哈哈一笑,说哪敢哪敢。他去泊好车,神态亲昵地带着那个女孩出来了。那女孩身材很好,打扮也很时尚性感,让我也不敢多看。他介绍说,这是小芬,我的女朋友。我随意打了招呼。柯克又对小芬说,这是阿城,从小到大我最好的哥们。小芬一笑,说你好,常听柯克提起你。她说话很温和,看出来是那种涵养很好的女孩。柯克说肚子饿了,找地方请我吃饭去。我带他去食堂。柯克的鼻子又抽起来了,阿城你这家伙到底懂不懂待客之道?还是食堂?我说不好意思,还是那句话,给你清清肠胃。我现在忙得要命,等比赛完了,周末好好陪你玩。小芬呵呵一笑,在柯克耳边说了些什么。柯克哈的一声。我皱着眉,哥们你们有情话自已躲一边说去,别在我面前碍眼,知道我跟诗琳分了刺激我不是?柯克说哪啊,小芬说你挺好玩的,走起路来手脚都是直的,身板也故意挺得直直,像个机器人一样。诗琳,你不知道听了这话我有多郁闷,我并不想做机器人。这可能是长期的队列练习养成的习惯吧。匆匆带他们吃完饭,也不管他们如何吃不惯部队食堂的口味,然后把他们带到招待所里,其他一切不管,就回联训队赶紧午休。下午还有高强度的训练,我可耗不起。每一个精力的休养,现在都是件何其奢侈的事啊。海军校际铁人三项竞赛,这一天终于到来。对于一个海军学院来说,举办这样的比赛,无异于一个重大的节日。学院内四下里都焕然一新,彩旗飘舞。典礼是在海滨举行的,除了海军有领导出席开幕典礼外,各学院的副院长或副政委级别的领导也都到场,其他各级相关的领导和协调工作军官,也都到场。赛事组委会给每个参赛队分发了不同颜色的号牌方便辨别。铁人三项比赛中,1000米游泳与我们平时训练的完全不同,不是采用泳池般的来回游,而是在海上由海湾的一个口的起点,到另一个口上为终点,然后从那个口上登上各队舢板,向海湾以外的海面上划行,约3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浮标,绕浮标一圈然后折返。到达出发点后,刚好6000米。随后开始5000米长跑,绕学院外围一大圈,直至终点。在比赛中,游泳与5000米长跑取平均成绩,差距一般都很小,因此就突出了舢板比赛的重要性,在这项上如果能有较大优势胜出,那对总成绩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这也是必然的,海军特色嘛。总的比赛强度非常大,其实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体能,二是配合。一共5个代表队,M城舰院2队,一个是标准的大三代表队,另一队则是我们。其他学院各一队。站在游泳比寒的起点上,广播中还是舰艇学院院长的讲话。右侧是海军工程大学的代表队,领头的身材非常匀称完美的大三学员摇着头,说M城舰院的人脑袋是不是都被门挤了,还派出一队大一学员来参赛,就算号称联训班,又能怎样,这到底是要侮辱其他的参赛队的荣耀,还是要侮辱学院自己的光彩?方旭被这句话气得一打哆嗦,豹眼一睁,你说什么!那人哼地一声,小小年纪火气还不小,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还想赢得比赛,哼。我把方旭按下来,说他在激你呢。别上当。到时候我们用成绩让他住嘴。那人哈的一声,向另一侧M城舰院的大三代表队说,比赛就是比赛,不是你们锻炼新人的训练场,到时候看你们怎么丢人!我们都静下心来,等待着发令枪响。柯克带着他的第43个女朋友小芬坐在观众席上,不时跟别人说,那个大一新生队里面,那个长得挺斯文的,面孔挺白净的,是我弟。由于隔得不远,听到他的声音我可气坏了,这家伙,占我便宜!致辞完毕,我们的准备运动也基本就绪。方教练过来,对我们说了最后一句话,想要争取自己的资格,不想再被我说成是垃圾,那就证明给我看!发令枪响,一道道人影纷纷跃入水中,湛蓝的海水中顿时浪花四溅。我渐渐地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不急不慢地让自己适应比赛的节奏。方教练说过,没有任何人能以高速度快节奏完成这三项比赛,重点在于哪位参赛者会调节,那他就是最后的胜者。岸上的加油喝彩声渐渐远去,身边就只余下双臂扑打海浪的声音。离海岸有多远了,或者很远了吧。周围,与前方,与后方的泳者的距离都开始拉大。诗琳,畅游大海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虽然说以前也试着游过训练过,但此时,在竞争与速度中的拼搏,更让这份惬意增添了无限的**。诗琳,你知道,我水性很好,这段时间以来又经过了强化的训练。最早的项目是游泳对我很有利。我只是保持着恒定的速度,没有尽全力,已经接近了整个游泳队伍的中上层次。而看样子大家都没有尽全力,也不敢尽全力,毕竟艰苦的还在后面。我认不清高手和方旭现在在什么位置,也无暇去认。我相信他们两个,也相信另外的人。因为上舢板必须要13个人到齐才能开船,这就形成了竞赛中非常明显的一种箍桶理论,即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是由桶箍上最长的一块决定,而是由最短的一块决定。同样,决定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舢板比赛的,不是由游得最快的决定,而是由我们中游得最慢的一个人来决定的。到达游泳终点时,我便迅速去舢板上自己的位置,上面已经有两个人了,方旭和另一名陆战班学员已经在上面。他们毕竟擅于游泳。再看其他几艘舢板,多已经上了四至五个人了,M城舰院大三学员舢板上到达的人最多,已经有7个。附近海面上,一艘指挥艇,一艘护卫舰和一艘拖船在远海等待,负责海面安全保障。当天的气象和海况信息预报说,当天偏北风三到四级,海上涌高一到两米,这样的气象条件,对于舢板运动来说,相当不错。我们焦急地望着身后的海面,等待着自己的队员。一个,两个,三个……当第七个人上来时,M城舰院大三的舢板人数已满,几个人齐声喝了一声,整齐荡桨,便往远海那醒目的浮标处划去。随后,工程大学的舢板也出发了,然后是潜艇学院的。这时我们人也齐了。方教练喝声,起!12个人一起划桨,离开了岸边。航空工程学院则因为最后的一名学员出现短时抽筋现象,比我们足足晚了二十多秒钟才出发。队员们荡桨整齐划一,桨叶有节奏的拍打着海面,激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方教练说你们看到没有,不管怎么说,你们已经超越了一队大三队了,所以说,对于大三学员队来说,他们并不是你们这些大一学员不可战胜的!他的话把我们最后一丝犹豫和畏惧打消了,我们斗志勃发,全心奋战,把目光盯在了前方不远的潜院代表队身上。舢板是极消耗体力的运动,尤其是正规的比赛中。身体上筋肉的酸痛,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方旭说,老江,我原来没对名次抱希望,现在可不同了,这回只要我们能进前三,回头我就请你喝酒!不止你,我请大家喝酒!呸!别说梦话,加紧划!方教练说,区区一个院际舢板前三就把你乐成这样!赶紧!我也不说大话,你们这回要能进前三,以后我就真正开始教你们了!那时我们的眼光,是世界冠军!世界冠军!这四个字如电光一般闪在我们每个人的面前,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遥不可及吧,可在他口中说起来,却是如此的信心百倍。真的,难怪,他本身已经有着无数个世界军事舢板界的冠军关衔了。我们,真有可能成为他一样的人么?想到这里,我们每个人都被这种莫名的期待鼓舞着,手上的力气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分。方教练说,你们就坐在世界冠军的面前,在这个活生生的人面前,什么梦想都有可能,你们还有疑虑吗!没有!我们一齐喝道。信念的鼓舞,让我们在距离红色浮标不足200多米的时候,加速超越了潜院代表队的舢板!随后我们就像偷了别人珍宝的小偷一样,拼命划拼命划,生怕被失主赶了上来。超越了两支大三代表队!方教练回过头来,看潜院的舢板发狠地赶了上来,说大家听我的号子划,一,二!一,二!潜院的舢板最终没能超越我们,而我们距离第二名工程大学的舢板始终有20来米的差距,赶超不上。到达终点后,换好鞋袜,我们12人便风一样的自5000米起点向终点跑去。方教练发明了一种“十秒穿鞋袜法”,百试不爽,这为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上的优势,在我们出发时,甚至将两名工程大学的学员落在了身后。路两边很多围观者,未参加比赛的联训队队友们纷纷递上毛巾和饮用水。我稍喝了几口水,缓解一下身体的燥热,也不敢多喝怕影响跑步。长跑相对于游泳来说,是我的弱项,诗琳,我做不了太好,只能做到不拖队员们后腿。行经柯克所在的观众席,柯克喊着阿城,加油!诗琳来了!就在终点!可别衰给她看!诗琳,是你么!听了他这话,我的心猛地一震,我回头一看,柯克手中挥舞着的,是你的帽子。是真的吗?我眼前一阵模糊,只觉得道边那千百道杨树的眼睛,都化成了你的明眸,那些眼光,那么深,那么痛。我向终点的方向看去,却只见到一个个阻拦在我面前的其他学员奔跑的身影。别挡着!我喊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将我向前一推,迈开步子,超越!柯克在后面继续喊:阿城,好样的,加油!小芬也高喊着:帅哥,加油,拿第一我亲你一下……我苦笑着,步子加紧了。我不知道在我的前面,还有多少人,汗水模糊中,也几乎再看不清前面的是哪个学院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墨影,而我,一咬牙,便会将之超越。我要虚脱了,诗琳。我所接触过的所有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都告诉我这三项竞赛的强度其实不算什么,红军的爬雪山过草地万里长江横渡,那才算艰苦。可我感觉我已经到极限了。在痛苦的时候我喜欢咬嘴唇,现在嘴唇已经被我咬得很痛,很痛,咸咸的血流进喉咙,很难受,很难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只知道自己要像机械一样的跑,一样地跑。小江,慢点!一个声音把我从模糊中拉醒了,才发觉我已经跑在了高手旁边。我问我们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高手说大概在第九第十左右,方旭和航特班班长赵俊明已经在前面了,后面有航特班的一个和陆战班的两个,不出意外的话,这回成绩不错。我说那就好,我们加速。高手说,留着力气冲刺用,你这么拼命,别倒在路上了。那时真是前功尽弃。刚才那一段跑步,确实超越了我的极限。于是我也放缓了下来,大家都处于强弩之末,也没几个人猛冲要超越我们。而最后的四百米,则将是最终决战的地方。最终的四百米,竞争的气氛一下子空前激烈。我与高手撒开双腿,不顾一切的奔跑,宁愿用尽全身最后一丁点的力气。观众们如潮水般倒退,终点线近在眼前。一个红色的身影落入眼帘。诗琳,那是你么?安静,恬美,没有倒旁人那样激动,只是看着我,看着我。我像被巨大的神祗托住脚跟,像有着赫克托尔的力量,我冲了过去,向着你,诗琳。我冲过了终点,但是……我愕然地站住了,诗琳,诗琳,我看到了你的脚下,那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信写到这里,我哭了,诗琳。再也写不下去了,经历了苦痛的铁人三项训练的我,本应坚强如钢,可在写信的时候,我又哭了。我不知道为你而痛为你而哭,是否代表着心中还有爱,但我知道,我对你,已经确实难以割舍了。诗琳。写到这吧。晚安。2002年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