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演习喽(2)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中午,简单吃过午饭后,就开始搭帐篷了,自己住宿的地方才是最要紧的。凡是要求标准,几个班长们在那一个劲儿地瞄啊瞄,生怕几个帐篷没有在一条线上,等量好了,就着手搭建起来,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搭好后又四处去铲土来压实帐篷的底边,根生好偷懒,让我搬运泥土,他只把泥土拍成方块,我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去挖泥土得去一个山坳上,全连都在那里挖,没事还可以跟建兵唠唠嗑。建兵对我的眼神中越来越多敬佩了,这一趟集训,再不济就像镀了一层金一样,有点耀眼。我试图告诉建兵其实我就是去混了一个月就回来了,但还是作罢了,自打回来后,大家都喜欢调侃着叫我狙击手,同年兵更是调侃得欢畅。头一次住在帐篷里,还是在山上,没有电,到了晚上什么也干不了,山风吹着凉飕飕的,有点吊诡。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还要去站岗。这岗哨很有意思,向地下挖了一米五,正好能容下两个人站着,露出一双眼睛可以观察四周,山风也吹不着,再加上穿上大衣,就更是暖和了,叫做潜伏哨。新兵就是新兵,经验不足,跟着我一起站岗的老班长拿了好多报纸我就没有搞懂了,等跳下去后,老班长分了我几张,我看着他把报纸往身后一垫,就靠了上去,我也跟着学样,想来也是,大衣弄脏了很麻烦的。站在这样的哨位还是觉得挺酷的,能够侦查到敌情,又不暴露自己。只可惜,在这个和平年代,能够侦查到的只有来查岗的干部,然后装腔作势在坑里站得很好的样子,接着问口令。老兵们喜欢站岗时打盹,似乎特别犯困,我站夜岗从来不这样,清醒的很。接下来几天,就如李超说的那样,搭建野营村,各个连队充分发挥自己,各式各样的图案都有,我们连队弄了一个点将台、一条龙、一个亭子、还费力地用土整了一辆坦克,还有其他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反正一眼看去只觉得繁华似锦,排长说这些都是要评比的,算在了政工类的工作上。我询问过弄野营村的意义,意义就是为了好看,渲染气氛,政工评比。在弄完这些以后,又让我们上山去找树枝,弄树叶,把我们的帐篷隐蔽起来,总之不能让天上飞的家伙能看见我们,然后又是给我们的步战车挖一个硕大的掩体,如此大工程量,真是累得够呛。老实说真不想出太多力,这深山里,用水都困难了,更别说洗澡了,所以万不得已我还是不想出太多汗水弄得浑身不舒服的。李超和戴天龙倒是干得一脸轻松,演习结束后退伍的事宜就该搬上桌面了,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演习了,格外认真点倒也是正常2。想来也是,如果不是有这么个演习的大事压着,面临退伍的老兵们不早就鼓噪到不行了么。反过来说,正是因为要退伍了,所以演习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次体验旅行,干活儿的间隙时不时地要拍几张照片,我们眼馋了,也凑合着要去照几张留作纪念。我天生不好凑热闹,他们那么热络地拍着的时候,我自顾自地干着活儿,图个清静。李超一把抓住我让我跟他合影一张,他嘴里念叨着说好歹也相处一年了,该留个念像,我就和他站在点将台上,凝刻了那一瞬。之后他们继续热闹,我继续干活儿,却掠过一丝惆怅。活儿干了几天,算是演习的**,却丝毫不见关于演习的正戏,没有临战前的紧张,反而越发有意思起来,为了能够更好地在山林作战中相互沟通,开始教我们各种手语,大家学的很开心,因为比划表示女人的手势就是用手抓胸,我一直觉得这个很没必要,我们平时预见女人的几率都要低过百分之一,战时更低了,学这个手势纯粹就是让大家图一乐了。再后来,传达到的信息是我们的敌手蓝军将会派出小股敌人渗透,时间不定,这就要我们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了,尤其到了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为了以防万一,好几天我都没有脱衣服睡觉,站岗的时候眼珠子瞪得老大,生怕出意外情况。惊弓之鸟的不止我,大家都是,也难怪在有一次晚点名的时候,岗哨跑来说看见一路黑影,连长赶紧带着全连围追堵截。黑灯瞎火的,山路又不好走,小跑起来吃力的很,我跟在班长后面,眼看着班长摔了一跤,拉都拉不住。后来,这一小路黑影不过是二连出去干活儿的回帐篷而已,只因没有回答哨兵的口令而造成了恐慌。这一次尴尬的经历进一步证实了大家的心态,只是平日里都故作镇静罢了。在闹腾了那么长时间后,终于迎来了正式的演习了,正是因为第一次,才觉得震撼,尤其当炸点炸开的时候,真是仿佛回到了战争年代,四处硝烟弥漫,枪炮声不绝于耳,再加上跟副班长走散了,一个人在林子里走得彷徨,生怕不小心被被人打出的子弹射穿了,虽然空包弹威力不及实弹,倒也是让人有所忌惮的。也正是这次走散了,让我感到了一个人作战的渺小跟脆弱,轻而易举就能被灭了。而我为避免吃枪子儿吃力地低姿匍匐前进时,方才体会到了平时训练的重要,此时竟是这般重要,果然平时要好好训练才是。说不上是为这演习而震撼还是为自己需要提高而感悟,我暗自下着决心,待到明年,一定好好训练,不让自己遗憾。这些都是心里话,在几声弹鸣声中,连我自己都觉得听不见的心里话。我还在想这些3东西的时候,一个人一把抓住我,我抬头一看是副班长,就跟在拍电影一样,钢盔下的脸庞满是土灰,他埋怨我乱走,一脸焦急地拖着我到一个小土凹上,指着远端的一个靶子告诉我几点前必须要打中那个目标,只有三枚火箭弹,他们打了两枚都没中,让我来打最后一枚。几个火箭筒手的表情告诉我他们分明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突然我就有种很压抑的感觉,这个担子多重啊,打好了还好,要是没有打中,那我岂不是又要被连长雄一顿了啊。我的内心很抗拒,我十分不希望打这一发,可现在这个情况下可是没人有功夫给我做思想工作的,况且那有那时间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连长估计正拿着望远镜看着那靶子呢,看着迟迟没有打出最后一发,着急上火地在对讲机里骂娘了,副班长也一脸焦急,催促我快些打。迟疑了一会儿,我起身来说,我打不了,我害怕。副班长说,怕个球啊怕!这个时候了你给我说怕!建兵赶紧接话说,沈班副,我再试试吧。副班长说,来来来,赶紧来。建兵很沉着,自信满满,略带一点破釜沉舟,我很喜欢这种自信,我从来不曾有过。建兵也不负众望,击中目标,大家长舒一口气。副班长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我只能低下头默不作声。对讲机里传来连长的叫好声,说着从集训队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副班长看了看我,回复连长说是建兵打的。这自然不是好事,我能想象连长对我的厌恶又增加了不少,副班长、建兵还有李正军肯定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敢打了。我解释不了,我只是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我很怕,很怕没有打中而成为众矢之的的后果,而且还把这种心理说了出来。对于当兵的来说,怕跟不行一样,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说出来必会招来别人的耻笑。可在今天,演习场上,我们几个,难言的默契起来,绝口不提我说出的这个字。可我们彼此心里清楚,所以我自己还是无颜面对他们,见着他们目光都要闪躲。这次演习对我来说有点灰暗了,它记录下了我的一次不愉快经历,这份不愉快来得突然却也不无原因,或许副班长就是为了找到原因,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班长,让班长找我谈心,打开心结。班长的性格本身就很豪放,问起来也很直接,他就问我到底在怕什么。我无以作答。班长见无果,便挥手说回到营区了再说,这件事情先缓一缓,演习结束了还有好多后期工作要做呢,包括之前苦心搭建的野营村要亲手拆毁,弄掉痕迹,像是没有在这里驻扎过一样,最后才是离开。后期跟前期一样是心情比4较放松的,甚至比前期更放松了,没有演戏这块石头压在心里,一个个雀跃的很,面临退伍的老兵尤是如此。李超掩饰不住喜悦地告诉我说等回到营区,时常就能听见吹哨让二五八集合了。演习前李超也跟我提过,搞得我都跟着瞎躁动,明明还要一年才轮到我的,而现在我笑不出来,也没了那份躁动,我想着回到营区又该有怎样的难需要我去面对。根生说,想那么多干嘛,管他们说什么呢,等他们退伍了,咱也第二年了,可以浪了,可以有所期待了,咱的目标明确,就是退伍呢。我说,你说的在理,可我就是堵得慌。根生说,堵个球啊,哪有那么严重,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想得太严重了。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关乎现在。根生说,那是什么?我说,我说不明白,反正,这让我很闹心。根生说,林涵,你变了,你怎么当个兵是越当越艰难的样子,笑容越来越少了,心事越来越多了,洒脱越来越少了,顾虑越来越多了,你是不是入戏了。我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觉得自己似乎变了,我没有想过要留在部队,时间只有两年,所以我洒脱着,自顾自着,告诫过自己不要入戏,这里只是旅途不是终点,结果还是不小心入戏了,以前不重要的开始变得重要了,我之所以顾虑就是怕这些重要的会离我而去,解脱的办法就是要跳脱,不要让自己继续入戏,根生倒是提醒了我。这样一想,我又恢复了几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