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信仰,黎明前的东安众人将老太太扶进了屋子,乔占峰的随行医师给老人检查了一下身体,乔占峰上前急切的问道:“曲大夫,老人家怎么样?”曲大夫思忖了一下,轻声回答道:“乔书记,老人家的身体很虚弱,刚才又过于激动,不过好在只是暂时的昏迷,好好调养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哦……”乔占峰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不过……”曲大夫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些为难的说道:“乔书记,您也看到了,这里确实不太适合老人家的休养!”“对对对!”乔占峰赶忙回头吩咐道:“你们几个,赶快背老太太下山!”乔占峰的警卫员背起了老人家,柳德福从土炕上拿起一条小毛毯披在了老人家的身上,警卫员和曲大夫便出门下山了。乔占峰看了看老太太这个寒酸的家,痛心疾首:这哪儿还算得上是个‘家’啊?三间低矮的土屋里,象乔占峰这样的身高几乎直不起腰;家徒四壁,四面的墙已经被烟熏成了黑色,整个家里别说电器,就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不过,好歹那土炕上崭新的被褥让他略感欣慰。乔占峰刚到门口,那群孩子就抹着眼泪围到了他的身前,虎子呜呜的哭着,问道:“大爷!阿婆怎么了?你们要带她去哪儿啊?”乔占峰摸着虎子的头,对孩子们安慰道:“孩子们,你们先回家好吗?阿婆生病了,我们要带她去医院,请大家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孩子们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呜咽着询问道:“大爷!阿婆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乔占峰挤出了一丝微笑,劝慰道:“很快!很快她就会回来的!”众人急火火的奔到了山下的村口,车辆的附近已经围拢了很多焦急的村民。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迎了过来,惊慌失措的招呼道:“孩子他爹!阿婆这是咋了?”柳德福不耐烦的挥着手,应道:“还能咋?没看见吗?阿婆病了!”那妇人焦虑的问道:“要紧不?”柳德福敷衍着回答道:“没什么大问题,这不正要送去医院嘛!”“哦……”那妇人应了一声,好像放心了许多。柳德福却急了,他一拍大腿嚷道:“个倒霉娘们儿!你哦个屁啊!还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回家给我拿钱去?!”那妇人一愣,随即惊慌的朝家里跑去。两个警卫员已经将老太太安置到了车上,乔占峰上前查看了一番,好在这次带来得三辆越野吉普都是三排座椅的,警卫员放倒了后排的座椅,老太太已经安静的躺在了车里。事不宜迟,乔占峰让柳德福上了自己的车,催促大家赶快上路,前面开路的吉普车已经挂上了警灯。众人上车之后,四辆车鸣响着警笛,风驰电掣的朝县城的方向赶去。在路上,乔占峰向柳德福询问了一些方秀兰老人到了大柳村之后的情况,柳德福的讲述让乔占峰的心里泛起了阵阵的波澜。莱县人民医院,方秀兰老人被推进了急诊,乔占峰和曹大元等人聚集在医院的会议室里。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略有些秃顶的“白大褂”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那人来到曹大元的身前,低声问道:“曹书记,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看着那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曹大元不耐烦的问道:“只是什么只是?有什么话就快说!”“白大褂”为难的说道:“曹书记,好一些的护理病房倒是有,只是咱们这里住院有规定,不知道那老人的级别……?”曹大元愣了一下,回头一脸询问的看向了乔占峰。乔占峰铁青着脸走到了“白大褂”的面前,他抽过那个文件夹,在“住院登记表”上写下了三个苍劲的大字:乔占峰!莱县人民医院的高级护理病房,方秀兰老人已经打上了点滴,也输上了氧气,此时她躺在病**,安静的睡着了。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乔占峰的心境久久的难以平静。门发出一声微响,秘书小田闪身进了房间,他对乔占峰低声细语的说道:“乔书记,饭已经准备好了,您也该吃点儿东西了。”乔占峰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不饿,你们先去吃。”小田有些为难的说道:“乔书记,这都几点了?早上阿姨还嘱咐我,最近您的老胃病又有些犯了,好歹您也和我们一起吃一点儿。”见乔占峰又摇了摇头,小田说道:“不吃东西也行,我们在隔壁给您安排了房间,您过去休息一下吧。”乔占峰起身将小田轻轻推到了门前,催促道:“你们快去吃饭,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小田了解乔占峰的脾气,知道再劝也不会有用,便哭丧着脸走出了房间,乔占峰却在这时候喊住了他:“小田,你去车上把文件袋里的那两本书给我拿过来,反正也是闲着,我再翻翻。”乔占峰坐在方秀兰老人的身旁,打开了林仲伦著作的那本《信仰》,看着书中的那些讲述,乔占峰的思绪随着那些文字,来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一九四八年十月,这一年的气候是那样的反常,夏天刚刚过去,天气便骤然的冷了起来,而且是那种莫名的寒冷,温度的突降好像一下子进入到了冬季,这一年的秋季就那么轻易的被忽略不计了。这是属于战争的一年,也是属于胜利的一年,我华东野战军在战场上连连告捷,一路追歼着国民党残部,势如破竹的攻到了省城东安市的城郊,目前,我军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对省城东安的正面合围,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总攻,换句话说,东安城已经离解放的那一天不远了。东安城内却是一派歌舞升平,人们在享受着大战前最后的安宁。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那些所谓的祥和不过只是假象!兵临城下,哪个官员的心里不是惴惴不安的?只是,他们都在自欺欺人而已。广播里,国民党中央电台的“捷报”频传,所有的人对那些说辞已经嗤之以鼻:如果仔细的计算下来,**最近三个月已经成功的击溃了“共军”十多亿军队了!可特么全国的人口还不足五亿!眼下“共军”的大兵压境又如何解释?这不扯呢么!省政府的机要处和卫戍司令部的电台更是忙得象过年,电报象雪片一样的飞出来,所有中央发来的电报内容几乎如出一辙:死守东安!电报里竟然还大言不惭的信誓旦旦:坚守东安一个月,为**的大反攻争取时间,一个月后共军凶猛的攻势,势必已到强弩之末,必将全线崩溃!如今,那些内容相仿的电报堆积在办公桌上,已经足有几尺高了。常言道:居安思危。试想一下,连“居安”的时候尚且要“思危”,更何况“居危”乎?!东安城内国民党的大小官员,都削尖了脑袋想要逃离这座孤城。逃,是不可取的,官员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途径:调离!一时之间,东安城内各级政府的门前车水马龙,比菜市场还热闹,接收到的“请调报告”更是多如牛毛!如果将那些报告所用的纸张装订起来,估计能垒出一座很像样的大图书馆。这天夜里,省城“万国福隆大酒店”里走出了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他身着一套名贵的西装,外面披着一件皮质的长风衣;脚上是一双黑白相间的尖头皮鞋,一尘不染!如此的一身装束无疑暴露了他的身份:一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此公子的五官俊朗的有些过分: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一个帅气的堪比电影明星的东方美男子。只是,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慵懒,走路的姿势更是透着桀骜不驯的懒散。走到酒店的门口,“帅哥”回身朝身后很不屑的瞥了一眼,并露出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坏笑。难怪他有如此的表情,他刚刚参加完一个令他不齿的晚宴:省政府的一个副省长成功的完成了“调离”,明天一早就要乘飞机“撤离”东安,去南方的某城走马上任了,今晚是他在这里的“告别宴”。这个年轻人就是东安省政府机要处的高级秘书,名叫林仲伦。年纪轻轻便坐到了如此的高位,林仲伦在“党国”的仕途可以说是前程似锦啊。林仲伦走出了酒店,他懒洋洋的一招手,便有一辆黄包车来到了他的面前。林仲伦上了黄包车,悠闲的吹起了口哨,车夫拉着车子在前面飞奔,林仲伦若无其事的问道:“大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车夫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低声的回答着:“海棠的四个人,已经全部牺牲了!”林仲伦闻言心头为之一震,但是他的表情却依旧延续着那种若无其事:“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车夫一边奔跑着,一边向他汇报了自己侦查到的情况……很快,黄包车到了花园街林公馆的门前,林仲伦结算了车钱,便走进了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