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真汉子,土匪的豪情林仲伦望着贾作奎,问道:“贾团长,我们的总攻时间还没有确定,你们如何确定起义的时间?”贾作奎哈哈一笑,爽朗的说道:“那还确定个屁啊!你们的大炮一响,老子保证让南城门开锅!”他的声音也太豪爽了,林仲伦警惕的朝门口张望了两眼,贾作奎看到后又是一通大笑:“没事儿没事儿!在这个院子里,全是跟咱老贾换过命的弟兄!”贾作奎看着林仲伦长叹一声:“哎!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从小就爱听大戏,最恨的就是戏里那些唱白脸的奸贼和叛党,没想到临到现在,老子特么也要做叛徒啦?”说完,他挠着光头无奈的大笑了起来。“贾师长,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林仲伦给他纠正道:“您这不是叛变,你们这叫‘弃暗投明’!你们的起义是为了人民,为了普天下的劳苦大众!”“得得得!”贾作奎不耐烦的挥着手:“别特么跟我扯些没用的!老子听不懂那些!”说罢,他凑到林仲伦的面前,唉声叹气的说道:“老窦活着的时候,也爱跟我絮叨这些,可咱听不懂那些大道理!不过,老子只听懂了一句话:人人平等!户户有田!”说着,贾作奎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人人平等!老子就喜欢这个!知道咱啥时候当得兵吗?打小日本子的时候!那时候老子还是个大头兵,可打小鬼子咱含糊了吗?每次打仗老子都是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是真豁出命去跟鬼子拼啊!怎么样?老子打一仗升一级,打一仗升一级!老子特么现在是团长啦!”这时候,他身边的那兄弟提醒道:“大哥!你现在是师长啦!”贾作奎不耐烦的骂了他一句:“给我闭上臭嘴!谁特么让你插话啦?!”说完,他敲着桌子对林仲伦说道:“可是特么平等了吗?平等了吗?!老子们把头掖在裤腰带上跟鬼子拼命,得了啥平等啦?!就因为咱不是王牌军,不是他娘的嫡系队伍!弟兄们穿着最薄的棉衣,吃着最差的军粮,拿着最低的军饷,就这还特么要克扣!老子们为了打小鬼子,咱不跟他们计较,衣服薄了,只要冻不死就成,干的吃不饱咱就喝稀的!军饷更是特么扯淡,咱打小鬼子就不是图他的那几个铜板!可到最后咋样?小鬼子打跑了,他们要干吗?!”说到这里,贾作奎抓起自己的酒碗就要往嘴里送,可是他一愣,原来是碗里没酒了,他从桌子上随便抄起了一碗酒,也不知道是谁的,猛地灌了进去,顺手将碗丢到了桌面上,义愤填膺的说道:“枪口一掉,他们要老子打**?!老子和**的队伍并肩打了八年的鬼子!八年哪!**的人打起小鬼子,那可是没一个孬种啊!在战场上,**救过老子的命啊!这咋说翻脸就翻脸了呢?!这咋翻脸比脱裤子都快呢?!”林仲伦也激动的说道:“是啊!国民党公然挑起内战,他们置民众的疾苦于不顾,他们……”“别扯啦!”简直太尴尬了!还没等林仲伦将**抒发完,又被贾作奎一挥手不屑的打断了:“老子就认准了一件事!打小鬼子的,就是好汉!救过老子命的,那就是兄弟!想让老子对兄弟下手!我草他大爷!”说完,他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一卷纸,在手里挥了挥:“眼下要打仗了想起老子们来啦?给老子升官,给老子加饷!让老子们给他们当炮灰对自己兄弟下手?!”嚷罢,他将手里的张委任状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一声暴喝:“姥姥!”贾作奎一脚将那委任状踢出了很远,他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趔趄了一下身子,站稳后,他又抄起了一个海碗,他的一个弟兄慌忙捧起了酒坛子。林仲伦生怕贾作奎喝醉酒误了事,赶忙上前制止道:“贾团长,咱们还是先谈一谈起义的事情吧。”“起义?”贾作奎瞪着一双喝红的牛眼问道:“不是已经说完了吗?你放心,咱老贾说话算数!吐个吐沫是个钉!到时候你就瞧好吧!”“可是……”林仲伦为难的说道:“你们起义后总要有什么标识吧?就是……身上有什么标记,也好让我们的人确认!”“标什么识?”贾作奎一头雾水的反问道。林仲伦一眼看到了太师椅椅背上的那条白毛巾,他拿起来后说道:“你看,就是让你们的官兵们在起义之后,每个人在胳膊上绑上一条白毛巾,或者有什么标记,让我们的人见到后就知道你们是起义的队伍,这样可以避免误伤!”贾作奎一把扯过了那条毛巾,顺手丢到了身后,一脸不屑的说道:“打起仗来热火朝天的,谁特么还顾得上自己胳膊上有没有毛巾啊!不要这个!”这家伙也太不给面子了,林仲伦尴尬的说道:“那……你总要让我们能分辨出你们是起义的队伍吧?”贾作奎眼珠子转了转,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在林仲伦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贾作奎一拍自己闪亮的光头,嚷道:“光头!今天下午全团的弟兄全特么剃光头!这大冷的天儿,光头不多见吧?!”林仲伦笑了,这主意还真不错,只是……他问道:“贾团长,这天气,光头会不会太冷了啊?”贾作奎哈哈一笑:“命特么都不要了,还怕冷?!”说完,他对身边的两个弟兄说道:“回头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全部剃光头,对了!等造反的时候,让弟兄们的把衣服都反穿!”说完,他朝林仲伦得意的问道:“怎么样?这法子好吧?”林仲伦拍手称赞道:“太好了!光头、反穿军衣,辨识度越高越能更好的降低误伤!”“误伤?”贾作奎咧着嘴苦笑着:“恐怕不会有什么误伤吧!”“没有误伤?为什么?”林仲伦颇为不解的问道。贾作奎长叹了一声,有些伤感的说道:“兄弟!回去告诉你们的人,等打下了东安城,让你们的人到战场的死人堆里多扒拉扒拉,有反穿着军服的光脑袋,那都是咱老贾的弟兄,麻烦你们多费费心,给好好埋了!”林仲伦点头答应着,他突然觉得贾作奎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疑惑的问道:“贾团长,你们团不是驻防城门附近的区域吗?那可是东安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啊,那里应该没有太多的战事吧?”贾作奎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这可是一场大仗啊!这么热闹的场面,哪儿能少了咱老贾的买卖?!”说完,贾作奎兴冲冲的伸手将林仲伦拉到了墙边的一面地图前,他指着地图朗声说道:“你看,这里就是南城门,也是我的防区,从老子的正面阵地到你们的队伍之间,至少有三个美制装备的整编王牌师!我说的是最少!”说完,他转头问林仲伦:“知道要突破这些防御,你们要付出多少代价吗?”林仲伦傻傻的摇了摇头,贾作奎得意的说道:“你没打过仗你肯定不懂!这种阵地的攻防战,攻守伤亡比例最少也特么是二比一!也就是说,你们要攻破一个师的防御,至少要付出两个师的代价!我说的还是在装备平等的情况下!”林仲伦听后不禁有些咋舌,贾作奎接着介绍道:“那可都是钢筋水泥的防御工事,这次他们可是下了血本的!”贾作奎眼中的凶光一闪,他指着地图说道:“如果我带着弟兄们从这里向前突进,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工事的防御枪口朝前,他们根本不会料到老子从背后发起的攻击!不是咱老贾吹牛,老子的一个团,最少也特么拼掉他一个王牌师!”说完,贾作奎竟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到时候可就热闹喽!让这些王牌军也尝尝咱杂牌军的厉害吧!”他转头斜眼一瞅林仲伦,很霸气的说道:“兄弟你放心,老子的弟兄都不是孬种,打起仗来绝不含糊!咱能给你拼多少,就拼多少!”林仲伦震惊了,他的喉头一紧,声音有些哽咽了:“贾大哥!这样你们的损失太惨重了!”贾作奎咧嘴一笑,问道:“兄弟,你拿咱老贾当自己人不?”林仲伦忍住眼泪点了点头,贾作奎接着说道:“那就好!我看你是个文化人,这个帐你一算就明白!老子灭他一个师要打光我一个团!你们想灭掉一个师要损失两个师!你算算,老子的一个团给你们省了两个整编师,这买卖咱可赚大发啦!”林仲伦的鼻子已经彻底酸透了,贾作奎转头瞅了瞅他,又瞅了两眼那地图,笑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我已经算你们的人了吗?你们不是说人人平等吗?那咱们就来个人人平等!都特么是爹娘生父母养的!脑袋就一个!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满盘算下来‘咱们’少死了一个半师呢!”林仲伦听得很清楚,贾作奎刚才说的是……“咱们”!时间已经接近十点,林仲伦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在与贾作奎道别的时候,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猛地拥抱住了这个粗野的汉子。贾作奎吃了一惊,他轻轻拍了拍林仲伦的后背,声音也有些变调了:“兄弟,别跟我整这些没用的!咱老贾……”贾作奎的话没有说完,林仲伦已经感觉到了他用力的拥抱……走到门口的时候,贾作奎喊住了他:“兄弟!记住你们说的话,人人平等,户户有田!是条汉子就得说到做到!回头等你们得了天下,这些话可得兑现啊!要不然,老子和这帮弟兄就是屈死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林仲伦没有回答,转过头时他已经泪流满面,站直了身体,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