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离开小屋后。夏落想起件事,问我:“扬子,你看那尸体时,都有谁在场?”有几个警察,我说。咱们学校的人呢?夏落问。高老师在。我说,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又是高老师。夏落愤愤地说。不止高老师,鲁校长也在。我说。我不知道夏落何以对高老师这么大成见。高老师可疑?虽然夜里遇见高老师我也觉得他有问题,但这些事如果是高老师做的,那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警察又不是吃素的。能发现不了?鲁校长是校长,他想不在都不行。夏落对我补充的这句话不以为然。夏落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晚上去摸摸高老师的底儿。我也去?会不会拖你后腿?我犹豫着问。我见识过夏落的本事,如果我去了怕他行事反而不方便。当然,夏落说,我们是朋友。夏落的话说的铿锵有力,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许是不想让我觉得自己没用,也许是发生了白天的事,夏落把我一个人丢下不放心。见我低头不作声,夏落问我,怎么,你怕了?我摇摇头,不怕。真没啥怕的,去同一个村的高老师家,还能比见到死人索命可怕?吃饭的时候,我爸问夏落哪个村的。后鲁的,我说。这前后村的,大部分都认识,对了,你爸叫什么名字?我爸没事闲唠嗑,随便问道。夏落愣了下,说了一个名字。我爸想了想说不认识,也不全认得。吃过饭夏落就回了。我留他一块儿玩,反正也没什么事。夏落不肯。说怕家里担心。我爸妈夸夏落这孩子真懂事儿。夏落走后不久,来了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意气风发的。我爸一看不认识,问他找谁?来人说找高扬。你找我?我很奇怪,我不认识他。有事儿吗?我爸问,我爸从我的表情上已看见端倪。来人笑笑,掏出一个小本本给我爸看了看说:“我叫叶朝,是个警察,来找高扬了解点儿事,你放心,我不会吓着他的。”我爸嗯了一声,叫我不用害怕。其实在学校,我已经害怕过了。后来觉得警察,也不那么可怕。叶朝对我爸客气地说:“我想和高扬单独聊聊,方便吗?”我爸能说什么,他本来站那不走,是想看着我来的。见叶朝这么说,也只得说方便方便。叶朝来时我们本来已经迎到院子里。我爸退回堂屋,指指我住的小屋对叶朝说:“你们去那屋说吧。”我带叶朝进我的小屋,叶朝摆弄一下吊着的那条鱼,笑着说:“哦,好大一条鱼,可惜,我晚上不在这吃饭。”这个警察叔叔真逗,我说了一句话让叶朝哈哈大笑,我说我家不知道你来,这是晚上我们自己吃的。笑过之后叶朝还夸张地咂吧上嘴,我就说不是为我准备的。没说错吧。看来你是怕我和你争嘴啊。我走到桌边,在**坐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哪能,叔叔,你是问我学校的事儿吧,上午有警察问过我了,我都和他们说了。”叶朝摸摸我的脑袋夸我:“真聪明,叔叔和他们不一样。呃,不说这个,你们夜里去学校,一共几个人啊?”这家伙果然与其他警察不同。我哪里知道,那些警察一看事情蹊跷,只是先了解下情况。真正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是眼前的这个高大帅气的叔叔。三个人,我说,都是我们村的,三彪,刚子,和我。叶朝微笑着看着我,他也不说话。把我看得心里直发虚,一会儿都要冒汗了。真是三个人,叔叔,不信我把三彪和刚子叫来,你自己问。我着急地说。我不能出卖夏落,他是帮我们的,这事本来和他无关,他完全可以不管。我没有不信你啊,怎么还急了。叶朝仍旧笑着说,可是据我所知,最少得有五个人。五个人?我吃惊地张大嘴巴。叶朝点着头,看着我笑着,对呀,五个人。不可能,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最多四个人。叶朝呃了一声,拍拍我肩膀,叫我别急,问我第四个人是谁呀?我一时语塞,说漏嘴了,看来要把夏落供出来了。我十分懊恼,最终还是没能为夏落保密。夏落一直把我当好朋友的,很铁的好朋友。叶朝笑了笑,怎么,不好说啊,挺重意气的嘛,放心,不会有事的,又不是你们吊死了人,你们几个孩子,也做不来啊。那,叔叔,你会跟别人说吗?我问,真是幼稚的可以。叶朝是警察,做的事都是要记录在案的。没想到叶朝很认真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不对别人说。我跟你见的那些警察,不是一伙的。警察分几伙,我也搞不清,反正夏落的事儿,看来不说是不成了。还有夏落,我嗫嚅着说。也是你们村的?叶朝轻轻地问,生怕吓到我。不是,他是后鲁的。才从镇上转来我们学校的,踢骷髅头的事儿,与他无关,他纯粹是为了帮我们。叶朝嗯了一声,怪不得你不肯说,我就说你挺讲意气的。那他本事很大了?嗯,比我们几个都厉害。你没有看见第五个人?我摇摇头,真没有,那个时候,谁会去那里。叶朝站起来,说,行了,走了,你别担心,我不会对别人说夏落的。嗯,这警察真够意思,我没来由地相信他。叶朝出了小屋,和我爸妈打了声招呼,走了。我爸问我都说了什么。我对他说就问我们几个人去的,别的也没说啥,我们去了三个人,他说有五个。我爸说这里面有问题。那几个孩子,死的不明白。我说被鬼害的呗。我爸说没那么简单,这个警察也不简单,我看会有弄明白的那一天的。我不知道,怎么会弄明白,反正我们几个,明明白白撞上鬼了。我跑出去找刚子和三彪,问有没有一个警察找他们。其实我想知道,叶朝为我保密没有,他说话算不算话。结果叶朝根本没去找他两个。我相信了叶朝的话,他是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警察,应该也不会去找夏落。回来路过十字街口,看见西边村头,高老师又在朝地里望。他望的方向,是白婶的坟。我心里一动,上次就见他往西边村口去,他做什么?封白婶的坟?不可能啊。地里都是麦田,一眼能望大远。谁敢这么明目仗胆地去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的坟前,只要村口有人,一眼就能看到。高老师转回头看见了我,就往村里来。走到我跟前问:“有事吗扬子?”没有,我走到这儿,见你看见我就往这边来,以为你有事找我。哦,没事,我看看风景,透透气。高老师说着走开了。我刚走两肯,高老师回过头来叫住我:“对了,还没对你说吧,明天不上课,等通知再去学校。”继续停课?我很开心地问。不上学多好啊。高老师瞪我一眼,一说不学习就高兴成这样。我赶紧走开。晚饭后,三彪和刚子准时来我家,说和我在一起会有安全感。因为夏落会随时出现保护我。他们一提夏落,我觉得心里怪不得劲儿的,不管怎么说,就算叶朝说话算话,我也是把他出卖了。我爸妈对三彪和刚子的到来也很欢迎。他们看我从小孤独,心里也不得劲儿,又没什么办法。现在见我们在一起这么粘乎,很替我高兴。我爸常说,最铁的哥们儿,就数光屁股一起玩出来的。天刚黑睡不着,我们就一起打牌。我想晚上要去高老师家的事儿,等一下也瞒不住他们。就对他两个说了夏落的计划。他两个一听摩拳擦掌,说要去要去,一定要揭开高老师的真面目,我看着他就觉得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