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夏落,这两天咋没去找我?夏落叫我随便坐下,眼睛仍盯着电视,无所谓地说:“找个啥,不都有那个警察的吗?”夏落的话不冷不热,我也无话可说。他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他没有义务大半夜的跑去保护我。三彪也听出夏落的话不大对劲,看看我没说啥。我和三彪坐了一会儿,就说天黑了回去吧。夏落把我俩送到外面。临分开时低声对我说:“扬子,你别老掺和别人的事,本来没你的事儿,你也不会有事儿的。谁种下的苦果谁自己尝,你老跟着掺和个啥?”我不完全懂得夏落的话,听那意思,好像让我不要与三彪在一起。这怎么行,三彪正处在危险的时候。至于我,我倒感觉到,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不是我掺和不掺和的事儿。虽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但是,我对坏事的感觉,一身准。就比如现在,我感到背后有目光盯着我。转回头,我看见了那个剃头的老头,就是夏落的爷爷,正看着我们。见我回头看,笑着说,快走吧,天都黑了,别叫家里挂念。我摆摆手说,爷爷,我们走了。对夏落点点头,追上前面很知趣儿地先走的三彪。夏落咋这个态度?三彪问。我说没啥,咱还能管得了别人,他就那样。一会儿一会儿的。回到家吃过晚饭,三彪还没来,我就去找他。等三彪吃过饭,和他一起去高老师家。高老师正悠闲地看着电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见我和三彪过来,高老师叫我们随便坐下,还问我们渴不渴,倒杯水吧。我两个哪受过老师给的这样待遇,忙说不渴不渴。有事吗?高老师问。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我说,那我们回去了。我说着就站起来。高老师送我和三彪出来。叮嘱我现在外面的任何人都不可轻信,晚上千万要小心。包括夏落和叶朝吗?我问。三彪推我一下,咋这么笨,高老师都说了,任何人。高老师点着头。你们小心着,等查出这个人来,就没事了。这人心太狠了,几条人命啊,到现在都不罢手。你夜里还去学校?那太危险了,要不我们和你一起去?我问。刚出了昨夜的事,高老师还是要坚决找出这个人来,那他冒的危险可是真大。高老师摆摆手,不用,我也没说去学校。我和三彪回我家的路上,还在说高老师晚上会不会有啥行动。最后一致认为,高老师若想查出真相,必定会在夜里动手。我想起常伯桌子上的那张人鬼契约,支使鬼杀人,太难查了,这和人不一样。过后根本没有痕迹。直到躺在**,我还在想,害高老师的事儿,会不会是常伯干的。叶朝只知道他去后园烧纸,还不知道人鬼契约的事儿。他一个看门老头儿,做这些有啥用呢?三彪说扬子,要不咱俩出去。出去?做啥,大冷的天黑天黑地的不在家里跑到外面去呆着?傻蛋才那么做。现在是啥时候,是咱们在家都有危险的时候,你还往外去。三彪说咱两个在这里,不管是谁使坏,找咱俩那是一找一个准儿,咱俩要是人不知鬼不觉的跑到外边躲起来,他去哪里找人?我一想三彪说的有理,真是的,我们在这里,摆明了等着人家找上门来,一离开这地方,就大不相同了,看这几天的事儿,就是冲着我和三彪来的。高老师也被拉下了水,其他的人,一点儿都不相干。出去,我们去哪儿好呢,这觉咋个睡法,跑得太远不大可能。对了,我看高老师这两天麻烦,我两个如果不在,那人会不会去找高老师,高老师一天没去学校,不能不让人家注意,我们看着点儿高老师。三彪说的头头是道。和他住一起,那不是全锅端吗?我也学会了全锅端这个词儿。觉得特有理儿,不能全挤到一块儿。就像刚子的无缘无故失踪,如果那天我们三个在一起,谁知道会是个啥情况。不是一起,我们躲起来。三彪说。我想了想,高老师要出去,必定走胡同口。胡同口东边一家家里没人,那地儿不错。三彪一阵兴奋,对,我们就去那家。我和三彪说干就干,草草准备一下,又等了不短时间,觉得差不多人都该睡了。随便把衣服穿厚一点儿就出发了。临走三彪还拿了一根粗些的棍子。我说三彪你干吗?指着这个打架吗?三彪说打个屁架,有这个好翻墙头。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三彪想的多。两个人乘着夜色,悄悄地摸出我家。往东走树林里,上斜路转正北胡同,就到了胡同口那家。这里处在南北胡同与东西街交叉的地方,最容易来人被发现,我两个先躲在这家门楼底下。这院子就在交叉口的东南角上。看看没人,也没听见人声。才出了门楼,从门楼南边围墙上往里爬。三彪把棍子支上,一头撑墙上,一头撑地上。让我扶着,他自己先爬了上去。然后叫我把棍子递给他。他接过棍子扔在了里面。我一看傻了眼,棍子弄走了我怎么上。正要问他。三彪骑在墙上伸下手来,叫我拉住他手往上爬。这得多大手劲儿啊。三彪在上面用力拉我,这家伙也真有一把劲儿。到我手能扳住墙头,他又拉我裤腰带,好歹把我倒弄上去。最后他往一边撤开点儿,叫我往上迈脚,我上去后就成了整个人趴在墙上。三彪说好了,下去吧。我不大敢下。三彪先下去,在下面接着,让我先放下腿顺着墙往下滑。我总算也跳进了院里。三彪长出了一口气,说你跳个墙咋这么费事。我不说啥,我承认我在这方面不如他和刚子。我们在院里转了转。找到了楼梯,这家是平房,有楼梯通到房顶,房顶一般晒东西用的。院子大门从外面锁着,绝不会有谁想到,院子里还有人。我两个轻手轻脚地上到房顶,房顶四面还有到我们大腿高的花沿围着。花沿就是垒得带花样的围墙。中间留有空档,刚好适合我们猫着往下边看。趴房顶角上,东西大街南北胡同都能看到。当然,现在看不远,天黑。三彪拉拉我,叫我下去。下到院里,我问三彪干吗。三彪说还早,我俩能一直在那趴着啊,谁受得了。弄不好就趴那睡着了,得冻个半死。那怎么弄,撬开门睡屋里啊?想的美,厨房。厨房门应该没锁,我们看看,弄点儿柴草什么的迁就一下,比上面强多了。我俩走过去,厨房门确实没锁。外面挂了个破锁,估计是个坏的。一般厨房里没啥东西,随便挂个锁就是防着猫啊狗啊的进去吃东西。我俩轻轻打开门,怕有响声惊动外面有路过的人。没敢开灯,也不知道灯还亮不亮。一般人不在家会把电闸拉下来。三彪进去摸了一阵,摸出个打火机来,叫我关上门,他打着火用手捂着照了照,还好,有很多软柴,不用到院子里抱了。我俩就和衣卧在软柴上。头一次翻墙越院的睡在一个陌生地方,我还有些兴奋。我说三彪,等下我俩要是睡着了咋办?睡着了就睡着了,咱俩在这儿不会出事儿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不是还得看着高老师吗?万一他出来了遇见个啥事儿,或才有人从这过去找他,咱得看着点儿。你想撒尿不?三彪问。有一点儿。我说,问这个干吗?三彪说我也有一点儿,别尿,睡着了也会憋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