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阿姨说:“我会尽力帮你的。”我说这话,心里一点儿谱也没有,我有什么方法能找到孟叔叔或琪琪姐,或者他们受害的凶手呢。如果我有机会见到他们的灵魂,那一切就好办多了。可惜的是,我昨夜见到了孟叔叔的灵魂时,潘阿姨还没有对我讲起这些事情。我想我可以等,他们的灵魂只要还在,总会再次回来的。但不是所有的灵魂,死后都还存在,相当大一部分,会在离开身体那几天就去重新投胎的。我的本意是,等琦琦姐的事情确定下来,我陪伴好心的潘阿姨几天,真没有结果,而我又无能为力,那我也该回家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潘阿姨说:“我这衣服,不方便在外面晃。”潘阿姨到房间里,拿出两百块钱,出来交给我:“你去买衣服吧,这胡同外的街上就有服装店,超市场里也有。我给亲戚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帮着找,还要到琦琦公司里看看。”人穷志短,我想着既然阿姨要我留下来帮忙,花她家点儿钱也是应该的。我接过钱对潘阿姨说:“谢谢阿姨,找琦琦姐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我不瞒阿姨,只要孟叔叔和琦琦姐的灵魂能回来,我就能和他们说话。”潘阿姨说:“应该阿姨谢谢你,阿姨看的出来,你一定有点儿来头的。”我接了阿姨的钱,和阿姨说了声,到外面去买衣服。花一百元钱买了个袄,六十元买了个裤子。结完账直接到更衣室里换了,就把换下来的褂子和裤子拎在手里,把东西掏出来装好,到门外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很贱地把找回的零钱掏出来看。四张十块的,没错。你别笑我,一个十五岁的人,在两眼一抹黑的地方,就这么点儿家当,不定会有个什么急用,真怕忘在扔掉的衣服里没掏出来。看了看心里踏实了,就往裤袋里放。一个手顺势一捞,给我接走了。这人钱一到手,发足了劲儿就往前跑。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大叫抓小偷。一边叫一边发力往前追。不但没人帮我,很多人一看见小偷冲过来还往一边躲,为小偷的逃跑大开方便之门。小偷不要命地跑,我是不要命地追。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城乡结合部。从这条街横过主干道,穿过一条没拆迁完的胡同,就是一片荒草地。坑坑洼洼的有的有水有的没水,这片废地的面积还相当大。废地的外围,是庄稼地。小偷跑到这一大片废地中间的一个大洼子里我还没追到近前,他忽然在那兜起圈子来。当他正脸朝向我的时候,我发现这是一个成年人,二十岁左右。我不由得停住脚步,没有往洼子里追去。因为就算我追上他,我也打不过这个人。我很快想到一点,我的体力好像比以前强了不少,因为追他这一路,并没有把我撇下多远。毕竟横穿主干道的时候,他是直接冲了过来,而我却被路过的一辆长货车拦了一拦。追他这么远,我也没感到气喘嘘嘘的。我现在停下来,不单单是考虑打不打的过他的问题。而是这个小偷,没有穿过那个大洼子接着往前跑,而是在那里不停地转圈子。而且跑步的速度,还是相当地快。我怀疑这家伙脑袋被门挤坏了。看他这样,我当然也没有走的意思,干脆站在那儿看着,以逸待劳,等他停下来了再去找他算帐。大冷的天,这家伙跑得满脸是汗,脚步踉跄,还是拼着命地在跑。一边跑一边把手捂在胸口上,我怀疑他的小心脏是怎么受的了的。看他的速度越发慢下来,我走向那个洼子。这家伙像没看见我一样,自顾自地在那儿跑。我在他跑的圈子边上站住,他就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却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的脸上,布满恐惧。我肯定他是在鬼打墙中。而我离他这么近,竟然感觉不到与别处有什么不同。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地狱与天堂就一步之遥。他最后终于跑不动了,就趴在了地上。趴那儿还不算完,用手抓起地上潮湿的泥土,开始往嘴里填。这样吃泥巴,我怀疑没人管他会吃死。他偷了我的钱不假,我还不至于恨得要他的命。我走到他跟前,照屁股上踹了他一脚。他愣了愣,然后抬起头来,如梦初醒大喘着气看着我。“谢,谢,谢谢,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我死定了。”他说。“你刚才偷了我的钱,不,也可以说是抢了我的钱,我追你追到这儿的。”我说。小偷喘了几口气,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说:“小兄弟,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你可是救了我一命,走,扶着哥,先离开这鬼地方。”他抓着我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翻他身上的口袋,翻腾出来一百多块钱,全塞到我手里:“小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用着哥的时候,你说句话。哥叫毛江。”这种人的钱,不要白不要,我不客气地照单全收。这种情况下,我收他的钱就是看得起他。谁叫我对他有救命之恩呢。“毛哥,你刚才在洼子里转着圈跑是什么套路,怎么不直接往前跑呢?”我挖苦毛江。毛江苦着一张脸:“这地儿邪门了,我明明是朝前走的,谁知道在原地打转。”“那你没看见什么东西?”我接着八卦。“没,没有。”毛江说。我们说着话已经出了那洼子。毛江回头望了一眼,脸色大变,鬼叫一声挣脱我没命地逃了。我被他吓了一跳。以为后面有什么东西追来。紧张地回过头去,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毛江到底看到了什么,吓得丢了魂儿一样。我数着刚到手的一百来块钱,心满意得地往回走。也不去想,这个叫毛江的家伙怎么在大白天遇见了鬼打墙。这不关我的事儿,重要的是,他抢我的钱给我了,还多了一些出来。回到潘阿姨家,阿姨还没回来。我就先回自己住那屋里歇着。躺在**没事,又把钱拿出来看,我觉得自己很无聊。一摸摸到了那面小镜子。这个比数钱好玩多了。唉,如果不是潘阿姨家有事,我现在都快到家了。我躺在**,无聊地把玩着那个镜子。暗想是谁那么有才,一把就把镜子扔到了我的怀里。掀开盖子,上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这女孩儿比我大,二十来岁的样子。鼻子有点儿皱,小嘴儿两边朝上形成个弧度,看起来很清爽可爱。我无聊地研究着上面的那个大头贴。突然看见,下面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女孩儿。我心里一惊,忽地一下子坐起来,扭头往床头处看。那里没人。我又躺下来,来回掀动着镜盖,并转动着我看镜子的角度,我想看看清楚,刚才镜子里的女孩儿是我的错觉,还是从别处照出来的。反复几次后我发现,掀开镜盖后,下面的镜子里能照出上面的那个大头贴。怪不得觉着镜子里照出来的那个人那么熟悉。在那镜盖一掀一合的过程中,我突然发现镜子里的女孩儿胸口插着一把刀子。我个镜子很小,当然刀子也显得很小,可是这时候,我镜子离我眼睛很近。有血顺着刀子流出来。那红色慢慢扩大,直到整个镜面都是鲜红的血色。我从**跳起来,把镜子也扔了。我站在**,看着扔在地上的镜子,还没有烂。我盯着那镜子,以为它很快会被血液包围起来。过了很久,什么也没发生。我看看窗外,晴天白日。我怀疑自己看花眼了。我跳下床,慢慢走到那镜子跟前。镜子刚好镜面朝上,盖子还打开着。盖子里面还是那个有着调皮的笑容的女孩儿,镜子里面,是我低着头的一张脸。没有什么不正常。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也是。我把镜子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又躺回**。打开合上,合上打开。镜子没有再出现异样的情形。我对着镜子照照自己,又揉揉眼睛,竟不能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确确实实看到了。如果不是我看错了,那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儿一定不是大头贴在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影像。因为大头贴上的图片,根本没照到脖子以下的部分。而我看到的镜子里的女孩儿,那把刀插在胸部。我继续玩转着镜子,这一次当镜子照到门边时,门自动开了。然后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我不认识,在这方城,除了潘阿姨,我没有熟人。如果硬要算的话,还有那个叫毛江的小偷。我折起身转过头去:“你找谁?”那人笑笑:“不找谁,你是新搬来的吧,我住你隔壁,咱们是邻居。”“哦,那进屋坐吧,我好像见过你。“我说。来人推开门进来,站在那儿说:“早上见过的,你和潘阿姨回来,我出去。我叫王开心,他们都叫我小王,对了,你这么小,怎么一个人出来租房子住了?”我苦笑了一下,问他:“你听实话还是听瞎话?”“当然是实话”王开心笑着说。如果我说我是突然就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你信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