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并没有作出什么表示。靠在墙角,看着我们不作声。毛江皱皱眉头说:“靠,很不给面子啊。”毛江说着。就去裤兜里掏东西。这家伙肯定是在找他的符纸,不知道有没有画好的。我拉了一把毛江说:“毛哥,这房子也不是咱们的,人家先在这儿,用一下就好好说。不能强撵吧。”毛江插在裤兜里的手顿了一下。那边几个人早行动起来,忽一下飘起,围着我俩打起转来。这情景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在新挖好的大粪坑半腰上转着圈跑不会掉到底部去,跑的时候身子都是斜对着地平面的。于是对毛江说:“真好玩,他们在跑粪坑呢。”毛江说糟了。急心忙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由于着急,掏出的纸竟然掉在了地上。一阵风过,吹的到处飘扬。天色一下子黑了。没错,是黑了。我原以为,天黑对我不会有影响。可是现在。我也看到了黑暗。外面风刮的很大,暴动如注。我看看毛江:“毛哥,这不像是冬天吧,怎么这么大的雨?”我话音刚落,外面一亮,咔嚓一个响雷就轰了起来。借着闪电的光,我看见外面。是一排房子,很简易的那种。我确定我们一定在某个租住区。因为在方小奇那村子边儿上,我也见过这样的房子。毛江一拍大腿,提醒我说:“高扬,千万要打起精神来。我们不知道被劫持到了哪里,一定要跟紧我。”“鬼域吗?”我问毛江。毛江摇摇头说:“不像,不过也差不多。小心别挂在这里了。”我看看屋顶,变矮了。外面闪电亮起时,房间也变小了。我们在一间小房子里,上面是石棉瓦的顶。屋里很简陋。就一张床,一张小方桌,小方桌一边有两个事凳子,床头还有一个柜子。外面风大得很,我害怕地看着屋顶。担心这屋顶随时被掀起来。我和毛江在凳子上坐下来,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既然来到这儿。绝对不会是感受一场大雨这么简单。闪电一亮,一个人影闪进了我们屋里,我和毛江警惕地站起来。那人一边脱掉雨衣一边说:“老乡,还没睡啊,你们怎么还没搬走,白天有几个混混又来催了,说是再不搬走,就直接把房子推了。砸死谁该谁死。”我看看这个人,不认识。正要问他这没头没脑地说要搬走是什么意思,毛江接过他的话问:“你搬了吗?”来人苦笑了下说:“没呢,他们这两天才来通知,马上就让搬走,哪有这么快,这附近都拆迁,租房子也不好租,白天还要干活,措手不及啊这事儿。”我有点儿明白了,是这儿要搞拆迁。看着外面的大雨,我放心地说:“这下好了,这么大雨,不可能有人来的。”毛江却担心地说:“不好说,对了,房东怎么说?”来人说房东自家新房都保不住,哪还顾得了这些棚子。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来头,先从我们这租住区下手,就是给村里那些房东一点儿威慑。这边房租不收了,房东说保不了这边。让各人想办法。正说着话感觉地面一阵震动。娘的,不会是地震了吧。接着外面响起了机器轰鸣。来人说:“糟了,那些人来了。这下大多数人都睡了,外面这么大雨,东西都没来的及搬,还有不少人都带着孩子,这能下得了手强拆吗?”我摇着头说:“应该是来吓唬一下,是个人就不能在这时候拆房子的。”不大工夫,外面一片吵嚷声。一会儿有人蹿进来,一起共有七八个人,架住我们就往外跑。穿过一条两排房子中间的胡同,来到一片空地上,就把我们扔在了那。这是一片空地,不少人拿着手电照来照去,一边停着挖机和铲车。一边上站着不少人,手里都拿着橡胶棒。场地中间,就是像我们一样的被不断架过来的人。我看看我后面,一个人在那笔直地站着,其他拿着橡胶棍的人站在他两边,这家伙一定是个管事儿的。过一会儿之后,一个人来到那个管事儿的人身边说:“张哥,都差不多了。”一道闪电亮过,我看见那个被叫作张哥的人,就是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国字脸,就是这个国字脸,开枪打死了吴天,并指使一个年轻人用钉子钉死了吴天的两个手下。我还看见,向国字脸来报告的这个人正是从青湖小区c栋701房逃出去的吴天。这个国字脸是谁?他为什么会杀死为他办事的吴天?国字脸挥了挥手,说了声:“开始吧。”吴天一扬手说:“开工!”铲车和挖机隆隆地朝那几排房子驶去。场子里被架出来的人乱成一片,有小孩子哭,有人骂。还有女人叫着房里东西一样都没拿出来的。拿着橡胶棍的人站在一边死死盯着场子上的人。突然有几个人冲了出去。冲向中间一排房子。拿橡胶棍的人也迅速冲出去几个去追。国字脸对吴天吼道:“叫兄弟们回来!”吴天大叫:“回来,都回来!”吴天手下的人听到叫喊都折了回来。铲车和挖机继续推进。先前冲出去的那几个人却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在闪电照射下,这几排房子已变成一片平地和一堆一堆的垃圾,那些人也没有一个回来。国字脸又一挥手,一干人马迅速撤走了。铲车和挖机也隆隆开走。这么多人却已经无家可归。和我们从一个屋里被架出来的那人说:“那几个人跑回了房子里,肯定没有出来。不会死了吧?”毛江问:“他们哪儿人,怎么没人去管他们?”“他们几个是一个地方的,这工夫全进去了,外面没他们自己人了吧,这些人住的杂,哪儿的都有。眼下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哪还能去顾他们。不过我知道他们住哪儿,与我隔两家就是他们的房子。”那人说。“我们去救人!”我说。反正外面都是下着雨,也没处可躲,现在救人才是最重要的。毛江说了声走。那人也高喊一声:“老乡,去救人了啊。”只有不多的人相应。拖家带口的,这会儿还得照顾自己的老婆孩子。除了我们救人的几个人往房子那边走,其他人也都回自家住的地方去找东西。我们跟着那人,在一个倒塌的房子下面,扒出了五个人。就是刚刚冲进来的那几个人。跟我们一起来的人说,他们是做散工的,刚做完一批活,拿了现钱,可能在惊房子里没带身上,所以回来拿。闪电不时亮起来,给这黑咕隆咚的夜晚带来一些光亮。借着这些光亮,我看见地上变成尸体的这几个人,正是庙里的那几个。怪不得毛江说让他们离开破庙时他们都很恼火,原来他们就是被别人逼着离开屋子逼死的。毛江问跟我们一起的那个人:“他们家里人呢,想办法通知他们家里人。”那人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的,我搬这儿的时间不是太长,与他们也不太熟悉。”毛江说:“这怎么行,人死了家里连个信儿也不知道。高扬,你不能看见那啥吗?看能逮一个问问情况不能。”阵讨妖圾。听毛江这样说,我四下里看看,果然在离我们稍远点儿的地方,看见了他们几个人。我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显得很害怕。可能他们发现自己的尸体,刚刚知道自己死了,对什么都不懂。我问他们有谁记得家里的电话,托人给他们家里人说一声,无论如何也该通知家里一声。他们中一个瘦高个的人给我说了个电话号码,并对我说谢谢。我摆摆手,说是一点儿小事,再大的忙我也帮不上。我回到毛江那儿,把瘦高个说的电话号码告诉毛江。毛江说给那个人,叫他想办法打这个电话,无论如何要和这几个大哥的家里人说一声。那人看着毛江,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打这个电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雨暂时小了一些。毛江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如果我两个打这个电话,最后的结果是等于没打。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只有你打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才会起到作用。”那人摇摇头,表示真不明白毛江的话。我看着那人说:“简单地说,我们是突然间来到这个事故现场,也会突然离开这里,这里发生的事儿,跟我们无关。你打这个电话,就等于事实上发生了,我们打这个电话,真实的结果就是没人打这个电话。”那人惊愕地看看我又看看毛江,表示对我的话一万个不相信。我说完话时,那个人正慢慢变淡。也许在他的眼中,我和毛江也正在慢慢消失。他的表情变得凝固。我想这下,他能相信我的话了。我和毛江,又回到那个庙里。地上一片符纸。庙里那几个人,已经不在了。我对毛江说:“毛哥,那个吴天,就是国字脸的打手。就是不知道,那个枪杀了吴天的国字脸是什么来历。吴天杀死琦琦,也可能是国字脸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