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每次回到母亲身边,母亲都会不经意地给我讲起一些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每每讲到我小时候那些调皮捣蛋的事,她总是格外的动情,眼神也是显得格外的迷离。从母亲那迷离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她至今都把我看作她还未长大的孩子。从母亲的讲述中,我知道了我来到这个阳光温暖的世界里,是有多么的不容易。母亲生我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工厂里上班,她也没有预料到我这个小生命是会那样不经意地来到这个人世。临时请来接生的人告诉母亲,是生了个龙胎,羊水都还没有破,是合着衣包一起生下来的。然而体积却不大,体重也还不到3000克。哭声就像个小猫,咪咪的。由于母亲奶水不够,我生下来后还得用米粉和奶粉调和在一起喂我。总之在母亲精心地哺育中我一天天长大。母亲告诉我,我小时候的身体很弱,总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咳嗽,发高烧,特别是出水痘那次,如果不是隔壁住的那位既心慈善良,又医术高超的广东人军医,恐怕是早巳经就没有了我这条小命了。至今在我右大腿外侧留下的三个铜钱式的大疤,也就是那位好心的广东人军医为我放痘救命,后来又感染化脓了留下的。母亲告诉我,那位广东人军医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你无论如何走到哪里,都要记得这件事。我知道,为了我这条命,生我的父母,特别是母亲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母亲还告诉我,小时候别看你个头小,硬是傻千翻,不是和于区长的癞子儿子去区委图书馆偷书,就是约一伙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我和你爸爸还得挨家挨户去赔人情。有时还尽干些吓人的事,多危险哟,我和你爸爸不知道担了多少心。你那么小就敢跟着那些大娃儿下河,到长江里头去洗澡。你还记得吧,那一次你到龙门浩码头那个囤船旁边下河洗澡,那些大娃儿看到你趴在河边游水,就跟你开玩笑,几个人突然一起用手用力一推就把你推到了河中间水深的地方,哪知道你只会浮假水,人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好一阵都没有起来,岸上的几个娃儿知道闯祸了,赶紧喊救人。不知道怎么搞的,你又冒出头来了。几个崽儿赶紧下水把你拖到岸边边,帮你倒水,折腾半天,你才转过气来。这件事是事后在机关开车的周师傅的儿子长娃子告诉我和你爸爸的。后来我们问你,你还没说实话。当然这都是你没发蒙读书以前,大概三四岁时候的事。左邻右舍都说,三岁看大,我们那时对你也挺着急,巴望你听话,长大了有出息。没想到你读书发蒙以后,倒是好了一些,你读书的时候才四岁多一点,不到五岁。上浩小学开学入学报名那天,你穿上了你樊姑爷给你买的,一直都舍不得穿的新白衬衫和那双已经洗得发白的力士牌胶鞋,背上我才扯的块新蓝布,给你缝的个小书包,你背在身上怪得意的,一路上又是蹦,又是跳。区委的邻居们都说,莫看他们家那娃儿调皮,脑壳上花间可是怪高的,这种娃儿将来读书可能还是读得。入学的时候你表现还是可以,出了几道题,你还是嘿快就回答出来了。这里说到你樊姑爷,小时候对你可是好得不得了。啥子好东西都舍得给你买。你姑姑和他没有生育。只有你姑姑带过来的一个娃儿,就是学敏。你姑姑也是命苦,因为长得漂亮,旧社会嫁了军队的一个大官,好像是个啥子将官吧。重庆还没有解放的时候去了南京,后来又讨了小,南京快解放的时候,带着小老婆跑到台湾去了。结果把你姑姑一个人丢在这边。所以你姑姑心情一直不好,睡不好觉,还常抽烟。你姑妈那个时候就喜欢抽上海出的红牡丹牌香烟,有时不过瘾,还抽水烟。一般她一天起码要抽两三包烟。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爸爸给她介绍了几个,都还是一些有地位身份的。她说怕别人说自己是国民党的官太太,所以就没有谈成。后来遇到了你樊姑爷,他比你姑妈大差不多二十岁,他是安徽人,南下干部,开始在重庆一家大型兵工厂当军管会主任,后来当了党委书记。别看他是老干部,却没得啥子官架子。脾气嘿好,待人嘿热情、嘿和善。不晓得是啷个搞的,和你姑姑只见过一两次面,就谈成了。他们在重庆的时候家就住在学田湾。你小时候经常去。你还给我说过,你最喜欢吃姑妈家的红烧肉和萝卜炖蹄子了。你小的时候真的是好好吃哟。后来他们家又随厂迁到了成都,你也去过他们家吧。樊姑爷在“化大革命”可是吃了大苦,受了大罪的人。他本来是做**地下工作的,却被颠倒黑白的打成了大叛徒、走资派。红卫兵和造反派给他颈子上挂了个大砖头和黑牌牌,天天游街、批斗,不让睡觉。他本来一米八几的个子,最后都被斗得脱了形,变成个有气无力的干巴老头了。你姑妈那时回重庆来过两次,说起这些就只有哭。那个时候**、邓小平都遭斗了,下面的更没得办法逃得脱。你姑妈比你樊姑爷走得早,还是怪她长期抽烟,得了肺癌,没得办法。樊姑爷是前几年走的,是年龄大了,走的时候都九十几岁了。你姑妈和樊姑爷走的时候我们都去了成都。因为你在外地,路远不方便,也没有通知你回来,好像是打过一个电话。你看这一说起来,是不是有点扯远了吧,不过这些都是和你有联系的事,你也应该记得这些事。还有你么爸,对你也是好得很啊!你奶娃儿的时候全靠他。我和你爸爸每天上班,家里又没得钱请奶妈,全靠他每天到家里帮忙,把你抱进抱出的,用奶瓶喂奶,哄你睡觉。你么爸又有化,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每天都抱着你唱歌或者讲故事逗你耍。对你,对我们家,你么爸真算得上是个大功臣。后来你长大了,还有弟弟妹妹都要读书,尽管他本身经济上也不富裕,但还是挤出钱来接济我们。你么婶也是个贤惠人,从来不说什么。你么爸因为有化,在青年镇也是出了名的么叔公,本来在事业上是可以有大发展的。但他一向好义气,好帮人,做人嘿耿直、嘿实诚,不求名、不求利。他走的时候也太早了,还不满六十岁。也是和你姑妈一样,喜欢抽几杆烟。喝酒倒喝得不多。得了胃癌,治了一段时间没有治好。你么爸么婶是你一辈子都要记住的人。回重庆来的时候,一定要到他们的坟上去上上坟。现在真的是年纪大了,经过的事也多了,一说起过去的事,就联想到好多的事,好多的人。现在再回过头来接着说吧。刚才说到你一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就常常来家访,说你家娃儿天奋嘿好,就是上课不太专心,分男女界限,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喜欢撕本子。老师还把你的作业本子给我们看,原来厚厚的一个作业本,已经撕得乱糟糟的,没有剩下几页了。你爸爸说老师都在本子上用红墨水钢笔粗粗地批了:请你今后不要再撕本子了几个大字。说到分男女界限你倒是出了名的哟。你从小就性格孤僻,不喜欢和人交往,特别是见不得生人,见了生人就脸红,尤其是见不得女娃儿,见了女娃儿就更脸红了。机关里头男娃儿、女娃儿经常在一块儿耍的多,就你不和她们耍。你可能还记得你小学时的同桌田小慧吧,别个大学毕业后,又到国外读了几年书,现在都是重庆一所大学的副校长了。她有时在街上碰到我,还说起你们小学时候的那些事,她说,你那个时候好封建哟,还在你们两个的课桌中间划了条三八线,她有时稍不注意,手倒拐越了线,你还用手使劲揪过别个。她现在说起这个事,一说一个笑。她还说,你们那个时候真的是太小了,啥子事都不懂。前段时间我还碰到过你们小学的同学邵霏琼、邵雯琼两姊妹,她们还在我们过去在亚细亚住的时候,外边的那座教堂旁边住。不过那里都新建了好多小区,她们就住在小区里面。她们两个的娃娃儿都多大了,不知道上大学没有。她们也在说你那个时候真的是个封建脑壳,同学6年都没跟她们说过一句话。她们两姊妹今天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她们爸爸妈妈都是上海人,我们还是教会的教友,多熟的。老师说的你这几条缺点,不知道你现在还记不记得哦。那个时候,我和你爸爸在老师面前啥子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只是一个劲的点脑壳,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娃儿。到了二三年级你是好了一些,学习成绩也还可以。有一天你们班主任又来家访,说起你家娃儿都读三年级,快升四年级了,都还没有争取人队。班里有好多同学一二年级就人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