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吧,我们当时给你说这件事,你还耍点小脾气说老师又没给你说,好像要等老师主动来请你人队。当然,后来你还是听了我们的话,主动写了份人队申请。大概是又拖了几个月才批准入了队,听班主任说,主要是你上课时坐的姿式不端正,后来改过来了,好了,所以才批准你入的队。我记得你人队以后,回家那天才有点滑稽哟,只穿了件白衬衫,却没有戴新红领巾,我问你为啥子不戴红领巾,你说都四年级了才人队,碰到院子里的人,好羞人哦!我叫你赶快把装在裤子荷包里的红领巾拿出来,不要揉皱了。我当时心头想,这娃儿快有出息了,知道害羞了。其实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裤裆面包的,害羞、怕见人。你现在长这么大了,好像是改过来了哈。人队以后,你就活像变了个人。学习成绩越来越好。每学期好像都是全班第一了吧,在全年级也是前一、二名。你们五年级时候的班主任刘老师,也就是那个从美国回来的,还会抽雪茄烟的女老师,和六年级时候的班主任龙老师在街上见着我好多回,都一口气地夸你:说你家娃儿将来肯定会有出息。我和你爸爸心头也不用说有多高兴。机关里头的人见着我们都说你家娃儿真的是得行哟。其实,我们做父母的也帮不了你多少,你爸爸化高一点,还可以说两句。我记得他小时候教你练毛笔字倒是嘿严的。叫你手心空着握个鸡蛋,把毛笔夹紧。我看还是起作用,否则你现在写字还是鬼画桃符。那时候我和你爸爸总是每天都要上班,你下面还有小的,所以也没有好多时间来管你,主要靠的还是你自己。我和你爸爸知道,你小时候就喜欢看书,但那时家庭孩子多,弟妹又小,我和你爸爸经济收入又有限,也不能完全满足你,拿钱给你买嘿多书。说到这里,倒使我想起一件事,也是你小学的时候,你特别迷小人书,每天下午放学后,你回来得都晚,问你为啥子愣个晚,你也不说。有一次你爸爸生气了,翻了你的书包,发现书包里放了好几本小人书。这才使我们知道了你回来晚的秘密。那一次你还承认了你租借了小人书店一个哑巴老板的小人书,因为书丢掉了,欠了别人的钱,为了躲避,上学时不敢经过这个书店,还得绕道上学的事。后来还是你爸爸带着你找到小人书店,帮你赔了书钱,才算了了这台事。后来我还听你说过,那个哑巴老板对你很不错,还主动免费让你看书。当然为了满足你有书看,还是你爸爸专门给区里管图书馆的那个聋子伯伯,也就是那个听说是从北京大学毕业的河北人,说了好多的好话,才给了你进区委图书馆的方便,听说后来聋子伯伯还专门给你办了个借书证,允许你随借随还。聋子伯伯真的是个好人。八几年他退休回到河北,现在已经不大知道他的情况了。听说他儿子,也是你小时候的好朋友渝南,从重庆大学毕业后,主动要求分配回到了河北。这些事大概你都还记得噻。到了初中,我们就更没有怎么管你了。那时候你爸爸从机关下放到南山煤矿,我也跟你爸爸到了煤矿。你那时为了读书,还寄宿在机关宿舍。这一段可以说是你最艰苦的一段。好在你们老师对你不错。最先是一个叫张大清的教数学的女老师当你的班主任,她见着我的时候总是对我说,你在她那个班,岁数最小,成绩又最好,她最喜欢你了。我当时就在想,是啊,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生呢?!那时我就听你说过,因为学校离家远,张老师有时还安排你到她家里吃饭。那个年代,物质供应都比较困难,张老师像待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待你,真使我们感激不尽。听说张老师现在的生活过得还不错,老伴过世几年了,儿女们都很争气,对她很孝顺。前一段,听说还到已经在美国定居的女儿女婿家耍了一些时间。有时在步行街上遇到,她还在打听你的情况,听说你有出息了,她都嘿高兴!她现在都还在夸你读书刻苦用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其实初中的时候,杨帆他妈妈,也就是你初三的班主任杨予铭老师对你也不错。我记得那时你还对我说过,因为杨老师对你特别好,就连她儿子杨帆都有些妒嫉了,赌气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和你耍了。那个时候,我见过你们杨老师,她个子髙高的,起码是一米七几以上,长得很漂亮,听人说她是旧重庆市长杨森的外甥女。同时又是个才女,语、数学、外语、音乐、美术,甚至体育,啥子课都能教,平时歌也唱得好,舞也跳得好,是个活跃分子。我还听你说起过杨帆的成绩也非常好。在全年级有时不是你得第一,就是他得第一。听你说,你和杨帆的关系,还是她妈妈做了工作和好了,而且成了最好的朋友。你们初中升高中那一年是最不好考的一年。考的人多,录取率很低。那时候,我和你爸爸都不担心你能考上重点髙中。但没想到你还考得那么好,考上了重庆最有名的重点中学,重庆三中,也就是现在随便哪个家长,都盼望自己的子女能考上的重庆南开中学。我记得那一年你们学校和你同时考上三中的还有你的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和同学杨帆和邹习才。你考上南开中学在机关大院都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活像中了状元一样。我记得当时区委的宣传部王部长见了我,一个劲说娃儿有出息,有出息。还说了其他一些恭维的话。我和你爸爸心头嘿高兴,但也没有在别人面前去表露出什么。我们既相信娃儿学习刻苦,但也相信还是得有点天分。你大概还记得你们初中时候,那个外号叫廖大棒的廖老师吧,好像是教你们体育的,个子不是很高,但是横胚大,体格非常壮实。我有一次在解放碑重百大楼碰到他,他还提起你考上南开中学的情景,说起来嘿展劲。他说你也算是他这辈子当老师的最得意的门生了,他还说你入团时,他还是你的第一介绍人。听他讲,他跟你关系嘿好,他还叫我啷个都要转告你,回了重庆,一定要到他哪儿去耍,他现在住在江北加州花园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我看你们廖老师还和我年轻时见到的差不多,嘿会说话,人也嘿热情、嘿耿直。你这次回来应该去看看他,还有好多老师、同学、叔叔、伯伯、阿姨都应该去看看!未必现在还像小时候那样害羞、怕见人唆!父亲早晨就接到四弟的电话,电话里说父亲最近身体状况又不太好,准备从他已经住进的离家较近的那家医院转到重医附院去。道理很简单,大医院条件总是要好,特别是对像父亲这样年近九十岁的高龄老人而言,更是需要有这样的条件。父亲是一个性格很执拗的老人,如果不是病情确实重,他是绝然不愿意让家里人送他住进医院的。主要还是认为给组织添了麻烦,增加了负担。正因为如此,每次送他住院,家里人少不了要费尽口舌。总是劝他人老了,一定得服老,有病了一定得到医院治疗。他也总是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儿女们的孝心,我懂!?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父亲是一个脾气虽然有点倔,但也是一个十分明事理的老头儿。年轻的时候他在政府机关供职,就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对工作和生活上的原则是非,从来分得清清楚楚,从不愿平白无故地沾一点公家的方便。及至他离开工作岗位,赋闲在家,这个脾气都一直未改。儿女们有时还半开玩笑地对他说:爸爸呀,你真的是有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哟。此时的父亲虽然不说一句话,但从他的眉眼里看得出,他自认为是受之无愧的。我的父亲和母亲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母亲性格外向,待人热情,人缘关系广而且是一个好动不好静的人。儿女们常跟她开玩笑似地说,半个重庆市的人,你可能都认识。她在我们家住的那条长街上,大人小孩,在邻右舍,没有不熟悉的。她走到哪里,这袁婆婆,袁妈妈、袁孃孃长,那袁婆婆,袁妈妈,袁孃孃短的叫声就会跟到哪里。她是信奉基督的。虽然化不高,一本圣经却是背得滚瓜烂熟。她虽然有时腿脚不够方便,但去教堂做礼拜都是风雨无阻。足见她对主的虔诚。和母亲比较,父亲却是显得言语不多,性格沉稳,给人有些严肃的感觉。在教育儿孙上,母亲总是大包大揽,细致到洗一件衣服都不要他们自己动手。而父亲对已经长大成家了的儿女们却总是很放手,婆婆妈妈的事有母亲管,他从不多说。但有几句话,他总是会挂在嘴上反复叮咛:你们在外面做事,一定要管好自己,绝不能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我们几兄妹都各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有的还担当了相当一级的责任。正是父亲多年来这些看起来老生常谈,却又举重若轻的教诲,才使我们在扑朔迷离,变化万端的社会面前处淤泥而不染,保持了端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