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5

我上小学时的自然年龄是四岁多，自然的身份是一个不懂事，还十分调皮的儿童。上一年级时是在离我们家大约有两公里左右的一个叫上浩小学的地方。这是一所有点历史的，口碑不错的小学。学校在一处绿树怀抱的小森林中。校园里生长着各种五颜六色的鲜花，还常能听到蛙鸣、虫鸣和鸟鸣的声音。是一个有点花香鸟语似的，读书的好地方儿。我已经不大记得我们小学校的校长姓啥名谁了，模样当然就更加模糊。但我还记得好像是一个女校长。那个年代，好像在小学里，是女校长的还为数不少。如今想来，大概是因为女性所具有的母爱，就更能把握好把刚刚醒事而又不怎么懂事的小娃娃儿教育好的优势吧。我记得我小学一年级时的班主任是一个叫雷丽的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也是学校少年先锋队的总辅导员。她是位音乐教师，人长得小巧玲珑，夏天时总是喜欢穿一套俄罗斯式的粉红色连衣裙。性格很活跃，不仅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那时她留给我的印象很亲切，觉得她有点像我们的小阿姨，又有点像我在父亲他们机关图书馆一份苏联画报上看到过的一个什么人。至于她教了我们些什么歌，至今难以具体谈起，但至今仍记得最清楚的好像就是反反复复伴着那台老式的脚踏风琴练习发声的1-2-3-4-5-6-7-1《高音）及1—7-6-5-4-3-2-1《低音）了……因为小学校布局的调整，这所规模比较大的上浩小学，在我们读到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就开始了分校。我所在的班级被分到了一所叫做前驱路的小学。两所小学其实隔得并不远，但巳经分属了不同的领导。我们班主任仍然是雷丽老师、她仍然继续担任新学校的少先队总辅导员。就这样我在这所叫做前驱路的小学完成了小学六年的学业。因成绩不错，多次获得过红旗手的证书和称号，在学校里算个小红人。为此亦多次出席过区里的三好学生代表大会。并有机会，也就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同当时名气很大的《紅岩》一书中的革命烈士江姐的儿子，当时在巴蜀小学读书，高我一级的彭云，一起交流过学习体会并同台进行过乒乓球友谊比赛。这对于我而言也是人生中别有一番特殊意义的往事，特别是在那个英雄崇拜情结十分浓厚的，我们的少年时代。小学六年对我来说似乎是漫长的，然而又是那么不经意的。我只记得那时早晨起来得很早，在那总是有些迷蒙的雨雾中，走过那些还不怎么规则的街道，背着书包去上学堂。当然那时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却都真正是一副师道尊严的样子。他《她）们不仅自身学识渊博，而且总是循循善诱。我小学六年共经历了雷丽、刘庆瑶、龙端言三位班主任。她们的共同点都是女老师。不同点是年龄有梯次。丽老师像大姐姐，庆瑶、端言老师像母亲。丽老师当班主任时总是鼓动我们既要学习认真，也要愉快地玩儿。她每逢节假日，特别是寒暑假，总会组织我们到黄角桠、一棵树、老君洞或者南温泉，这些现在已是旅游圣地，那时还是地地道道的原生态山乡的地方去野餐、郊游。每次我们都玩得很愉快，兴致极高。我记得一次是到南温泉，那时根本就没有公交，30多里的山路全是步行，加之人小腿短，体力差，也算是长征了。到了南温泉，在丽老师的发动下，我们都下到水边在浅滩里摸鱼捞虾，结果鱼虾都是活物，在水中游来游去很不容易捕捉。在我们毫无收获，有些失望的时候，丽老师却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她把刚从水边淤泥中摸到的一个大大的蚌壳高高举起，大声高兴地对我们说：同学们，莫灰心，这里可是有大大的收获！于是大家在雷老师的号召下开始了新一轮的行动。没想到这一带真是有很多的蚌壳，而且个个体壮肥硕。不一会儿，人人都有了收获，大家把这些战利品堆放在一起，足足有了好几十斤。大家髙兴得连脸上沾满了星星点点黑色的淤泥都不顾了。那天中午雷老师让我们把这些蚌壳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用我们自己带来的豆腐乳，加工成了一道十分美味的佳肴。我们那天的午餐自不必说该有多么惬意，一方面是走了如此多的路，肚子确实是早就饿了，另一方面是真正享受到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快乐！联想到今天孩子们的旅游，我觉得我们那时的童趣、稚趣恐怕要浓了许多。庆瑶老师是我四年级下到五年级一段时间的班主任。她因为出生大资本家，加之有美国、台湾等**的海外关系，在那个天天讲阶级斗争的年代自然总是谨小慎微、显得很低调。她曾在美国留学，肚子里洋墨水不少，如今只是在一所小学任教，当然是再游刃有余不过的了。但是她对所任的语、史地和数学课仍然总是十分地认真。大概是心情或者习惯的原因，她总是抽烟，有时还不停地咳嗽，面容比实际年龄显得老成和樵悴。庆瑶老师的教学大概是受到西方教育的影响，课堂教学很活泼，从不满堂灌，而是注重学生独立思考能力的培养，并注重阶梯式的英才教育，倡导学生多读课外读物。她常常把一些她认为十分优秀的学生放到小老师的位置上，让他们去辅导和带动各个不同层次同学的学习。有时甚至把学生的作业也让他们来批改。我当然也有幸加入过这样的行列。我记得我曾在批改同学的作业本上给只得了2分的同学用红墨水画了一只小鸭子，给只得了3分的同学画了一只米老鼠，给得了4分的同学画了一面三角旗，给得了5分的同学画了一面大红旗。其实那时既有一种少不经事的自负的骄气，更多的是图好玩，还真不知道伤了那些低分同学的自尊没有，于今想来真是做了一件做得不应该的事。庆瑶老师在我们快升六年级的时候离开了这所学校。听说是她在美国的大哥通过多种复杂的关口帮她办理了去美国定居的手续。后来就一直没有了庆瑶老师的消息。六年级时的班主任端言老师，姓龙。“龙端言”，我记得她同我们见面的第一堂课，就在教室的黑板上用十分标准的楷书体大大地写下了这三个优而端庄的粉笔字。端言老师出身书香门第，爷爷是前清的进士，父亲亦是留过洋的实业家。加之她一米七十几的身材，而且上课时总爱穿着一套笔挺的中山装，给人一种女中英豪的严师形象。她是国立四川大学的髙才生，除了担任语教研室主任并兼我们班主任外，还兼体育课教师。她的教学完全是中国传统式的，她除了教我们书本上的课程外，还经常给我们讲些四书五经的东西。应该说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在端言老师那里知道了孔子、孟子、老子、墨子等诸子百家，知道了四书五经中的一些经典。端言老师十分注重学生独立学习能力和毅力的培养。我至今仍然还十分清晰地记得一次我写了一篇名为《液雨》的作，她十分赏识，不仅让我用普通话在课堂上大声诵读，而且还亲自做了长篇的分析和解读。使我既兴奋又感到脸红心跳。我至今当然仍十分清晰地记得她多次强调和反复阐释的一句名言：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这句名言可以说一直伴随了我一生，使得我励志成人。我的中学，这里是说初中，可以说是波澜不惊。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学统考成绩排在学区前几名的我，竟然被录取到了一所不怎么知名的市第39初级中学。我当时的理想是想到市五中或者市十一中，因为那时这两所中学在我们学区还算是比较知名的，有高中部的完全中学。因为我小学统考分数高，到了39中这样的中学，更是成了学校十分重视的重点培养的宝贝。我被分到年级的重点班里，班主任是学校最有名气的数理科教师张大清。张老师不是重庆本地人。她在西南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后，大概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太好，被分配到了这所不知名的中学任教。我记得那时的她和母亲年龄相仿。虽然有时有些婆婆妈妈，但心肠特别的好。她的数学课很有特色，总是可以把我们从那些看起来复杂枯燥的定义和公式里带出来，走进兴趣和愉悦的天地。我记得那时她总是说数学就是游戏，首先培养的是我们对游戏的兴趣和头脑，而不单纯使我们成了解题的机器。正因为有了她的对数学学习的方法教诲和启蒙，我们在其他科目的学习中亦贯穿其中，获益匪浅。以至通过在这个虽然不知名的初中学习，而终于奠定了扎实的基础，最终金榜题名，考上了当时在重庆市、在四川省甚至在全国都堪称一流，颇负盛名的重庆南开中学。那一年我们这个不知名的初级中学一下子就有了三名同学考上南开，是学校一次历史性的突破。我庆幸的是在这所不知名的中学幸遇到了像张大清老师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名师。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呕心沥血、默默奉献和耕耘在这所虽然不知名的学校里的各位恩师。有人说人可以不出名，但不可以不崇高，倒回时光去读这段历史，此番的心得和体会就可谓更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