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滞结在心口好久,今日趁着酒兴,我突然很想问个明白。然而玄月却没有回答,他的神色有点狼狈,仿佛痛处冷不丁地被人戳到一般。看到他那样惨淡的颜色,我突然又不想知道答案了。我淡淡道:“一切就如你所言,我虽跟你修行,却并无师徒名份。我既不是你亲属,也不是你徒弟,只不过是一个寄居客而已!我们本来毫无相干,你其实没必要管这么多。”“你……”玄月气结,静默半晌,终于拂袖离去。不一会,小玉便溜了进来,手里端着碗醒酒茶,涎笑道:“白妩快来喝,师父专门给你做的醒酒茶!”我待要赌气不喝,头又痛得厉害,于是被小玉半喂半灌地喝了下去,心口却更滞闷了,干脆倒头又睡。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夕阳斜照,透过雕花窗子映到地板上来,带着一点点日暮西山的凄凉。想想初遇玄月,还是春暖花开时节,如今光阴流水,转眼已是深秋。我与他的缘份,终究还是浅薄了些,这一世恐怕不得陪伴他到永远了吧?而他的心,也从未为我敞开。这么兴兴头头的一想,越加觉得索然寡味。原来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伴,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自在戏中咿咿呀呀,欢喜悲伤,他却始终是个局外人。他的毒,恐怕我也解不了,而试药的人,自然还有小玉。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就这样离去吧。我爬起来,蹿出窗子,跳到屋外。小楼外依然布有结界,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形同虚设。我想了想,转身在窗前留了个便条,然后便向深山密林走去。我离开了玄月的小楼,搬到了终南山的另一条山脉里。终南山连绵起伏,群山落落,对于我这只不占什么地方的小狐狸来说,面积宽广得几乎无穷大;这里也是我的老家,我并不想离开,所以打算跟玄月那厮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黄飞虎一听说我搬了出来,立刻邀我去他的虎王大寨落脚,被我拒绝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痛快地失恋一场,根本没心情当什么山大王。他见我坚辞不受,便帮我在山里造了所小房子,一室一厅,竹篱泥墙,虽然简单,但重要的是有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他还常给我送些好吃的,也常来陪我聊天,所以我虽然是一个人,但过得并不寂寞。只是,失恋的感觉常常困扰着我,我觉得自己好像得抑郁症了!我的饭量也严重下降,平常每顿能吃三只烧鸡,如今只吃得下两只半了!好吧,少吃东西能减肥,这对女人来说也许是个好事。于是,某一天,我对着镜子抚摸自己毛茸茸的腮帮子,扭头幽幽道:“阿虎,你看我最近是不是又瘦了?”黄飞虎就着灯光眯起眼睛打量我半晌,然后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觉得你最近反而胖了点!”靠之……我满腔悲愤,摔掉镜子便扑上去跟他撕打成一团:“你这混蛋你居然敢我说胖了!本小姐这么苗条这么忧郁这么节食你居然敢说我胖了!我要打死你……”黄飞虎被我打得满地找牙,最后只好跪地求饶:“哎哟我的姑奶奶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踩在他脊背上,来来回回地蹦着:“不饶不饶就不饶!”黄飞虎苦着脸:“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住手?”我歪着脑袋看他:“除非你请我去醉仙楼吃烧鸡!”黄飞虎翻了个白眼:“想要我请客就直说嘛,干嘛打我!”我作势踹他一脚:“谁叫你说我胖了!你不知道我失恋吗?”“好好好,你失恋,你抑郁,失恋的人比天大,我知道了。”黄飞虎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我的好阿妩,为了安慰你那颗脆弱的小心灵,我们现在就去醉仙楼吃烧鸡,化悲愤为食量……”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醉仙楼的烧鸡还是那么好吃,虽然比不过玄月的手艺,但也是我近来吃过的最好的了。哗,怎么又想到那个负心汉,这样的良辰美景,想起他有多煞风景!我撇了撇了嘴角,跳过黄飞虎的肩头,打算寻个安静地方喝酒。醉仙楼不仅是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同时也兼营赌坊生意,黄飞虎那家伙生性好赌,此回好不容易下趟山来,自然是化作了人形穿金戴银的,打扮得暴发户似的,搂着两位唱小曲的美女在牌桌前开赌。我嫌赌桌太吵,便从桌旁抱了壶美酒,又叨了只烧鸡,颤颤悠悠爬到大堂的房梁上坐下。此厢风景独好。一看到堂下坐着的那位美人,我便甚觉得自己今天下山的决定英明神武!